长安心里苦,但长安不能说。
认命地和杨小桃一起忙活了差不多两刻钟,两人把包括那黑心牙婆在内的十一个人交代的情况全都汇总到了叶安澜和李璟那儿。
“不错,已经很详细了。”叶安澜看完长安写的那一纸工工整整的毛笔字,一边暗暗羡慕对方的这手艺,一边顺口表扬了两人一句。
李璟唇角含笑,“事不宜迟,不如我们这就出发?”
叶安澜点点头,“小桃留下,叫两个人把我和阿璟刚刚翻出来的东西全都搬回客栈。”
刚才杨小桃和长安去审那些黑心人贩子,叶安澜和李璟也没闲着,两人在属于客栈掌柜的两栋民宅里大翻特翻,把那侯掌柜放在宅子里的米粮、钱财、骡车全都翻了出来。
因为要经常给山上的同伙送东西,侯掌柜在其中一栋民宅的后院养了三头骡子,放了三辆带车厢的结实木板车。
再加上他们还没来得及送去山上的钱财、米粮、药物等,这把叶安澜他们是真的赚大发了。
***
杨小桃带着王泰、杨老爹、周家兄弟、裴怀秀主仆搬东西,叶安澜和李璟、长安一起去了那群黑心人贩子在镇上的藏匿窝点。
窝点正是那个领头牙婆的家,她是三十多年前改嫁到这太峪镇的,嫁过来没多久男人就死了,她则是一直带着儿子在这太峪镇做牙人行当。
当然,这只是她明面上在做的营生,暗地里,这女人其实一直做着各种违法勾当。
从她手里卖出去的那些奴仆,就没几个是来路正当、经得起别人查验的。
叶安澜他们仗着身手好,打了守着牙婆家的其他人贩子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偷摸儿翻墙进了牙婆的家,优先解决了守着“货物”的几个人贩子。
“都出来吧,你们已经自由了。”打开门,叶安澜小声招呼被当成猪猡关在两间杂物房里的可怜“货物”们。
那些已经被人贩子收拾怕了的男女老少没敢动弹,唯二响应了叶安澜这话的,就只有被关在叶安澜左手边那间屋子里的两名少年。
少年之一看着和她差不多大,鼻青脸肿的看不清长相,一看被抓来后就没少挨揍,但这孩子眼神里却明明白白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显然是并没有被人贩子们打服。
他身形纤瘦,看他穿的衣服料子,叶安澜猜这孩子应该是出自家境不错的殷实人家。
他费力地站起身,走到叶安澜对面,迎着门外刺眼的光线看向叶安澜。
叶安澜歪了下头——瞅我干啥?
那孩子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他张开嘴,声音沙哑,“那些......坏人呢?”
叶安澜觉得这孩子有点儿意思,她摸出李氏匆忙塞她手里的肉干和粗粮饼子,“吃吗?”
那孩子点了下头,然后拿过肉干和饼子就大口大口吃上了。
叶安澜怕他噎着,示意长安帮他弄点水喝。
长安:......
长安认命地忙活去了,李璟却是将视线集中在了第二个作出反应的少年公子身上。
那人五官端正、身姿如松,虽然因为挨饿和受伤而略显虚弱,但却始终维持着自己大家公子的良好风姿。
在他身边,躺着一个脸上带疤、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青年男子,另外一个明显是他小厮的少年此时正咬着干裂出血的嘴唇,一脸紧张的护在少年公子和青年男子身前。
这小厮长相十分普通,是那种你把他丢进人堆,你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把他再找出来的毫无特色的路人脸。
“庆文,你让开。”少年公子轻拍了一下自家小厮的背,然后费力地站起身,对着李璟和叶安澜躬身行礼。
“在下裴怀玉,多谢各位侠士......”
“谁?”少年公子话说到一半,叶安澜就已经倏地瞪圆了眼,“你说你是谁?”
裴怀玉被她陡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在下裴怀玉,不知......”
叶安澜抬手抚额,“这可真是......幸亏我和阿璟打算干把大的,不然怀秀怕是要生生错过你了。”
裴怀玉身形微僵,“您说......怀秀?”
他表情未变,说出“怀秀”二字时的语气也轻飘飘的,但叶安澜却觉得,这两个字在这人心里的分量,怕不是足有千斤之重。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个裴怀秀。”叶安澜来不及跟裴怀玉多说,拜她刚才的那一嗓子所赐,其他的人贩子也已经被这里的动静给吸引过来了。
长安把水壶塞给那个还在吃饼的少年,然后反手拔出长剑,“公子。”
李璟点点头,“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有什么事,两位不如等下慢慢再说。”
叶安澜朝他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小眼神儿,然后就也拔出长刀,和长安一起杀敌去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之前还在闷头吃东西的那少年,居然就地取材拿了张石凳,一声不吭的跟在叶安澜身后也加入了战团。
李璟也已经拔出佩剑,但他并没有离开杂物房门口,而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势姿态守在了众人身前,以防人贩子们狗急跳墙,拿这些可怜人要挟他们。
***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叶安澜他们取得了本场冲突的全面胜利,所有待在这栋宅子里的人贩子,几人都好心地把他们送去了阎王爷那儿,让他们为此生的种种恶行赎罪。
院子里原本回荡着的来自某些“货物”的尖叫声,也在战斗彻底结束之后渐渐平息下来。
叶安澜没去搭理那些不知道尖叫个什么劲儿的,而是非常感兴趣的跟那少年搭起话来,“你身手不错呀,练过?”
少年看她一眼,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叶安澜并不气馁,“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看了一眼原本和他一起被关在杂物房的其他人,没吭声儿。
叶安澜秒懂,“那你要不要跟着我呀?我很厉害的。”
少年摇头。
叶安澜心里的遗憾和惋惜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她叹息一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极低音量,把自己的名字、来处、住处、去向全都简单交代了一遍,然后还对着少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次诚挚邀约,“要是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欢迎你随时去客栈找我。或者万一以后你改变主意,你也可以沿着我刚说的路线去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