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玶本不愿意去,但是不敢违抗,只能不情不愿地乘船前往萨摩,结果小船行驶到吐噶喇群岛被自称七岛众的海贼打劫当了俘虏。因为在日本国内买卖不了琉球奴隶,船头就把他转手卖给了郑芝龙。成了某位掌柜的“小者”,算是个亲信了。
郑芝龙集团被击溃后,郑玶再次被俘,因为是琉球华人,很是稀罕,结果被挑选出来送到临高,经过净化之后作为“特殊劳动力”被江山选入对外情报局进行培养。
赵彦昊听罢郑玶翻译过来的一番解释,很是不屑地打断了那位蔡那霸官的冗长的言辞。
“本官乃大宋澳洲行在麾下太中大夫,使琉球中山国使节,乃上国使者,”赵彦昊说着装模作样地对南方拱手作揖,接着对着琉球官员挥手一指,“尔等放肆,安敢在此出言不逊!”
说罢,赵彦昊一挥手,水手们就掀开了船头130主炮的炮衣,黑黝黝的精钢铁制炮身在水手的调整下,直挺挺地对准那霸港口。
蔡泽顿时脸色煞白。这大炮的管子如此粗大,髡人真的炮轰那霸港,就算是琉球国王能饶自己一命,那在番奉行的日本官员十之八九要把事情捅到萨摩去,要是萨摩国司怪罪下来,也得砍了自己脑袋。
“上国使者息怒,”那霸官连忙转换态度,“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客套话不要说了,把这两封国书分别交给琉球国王与在番奉行,”赵彦昊吩咐郑玶把两份国书交到那霸官手里。“如果尔等敢私自隐瞒,那么我等就直接就去鹿儿岛,和岛津忠恒谈谈人生和理想。”
送走打着哆嗦,脸色苍白的那霸官蔡泽后。赵彦昊心情十分愉快,在临高他只不过是个“怕上司”的酱油元老,来到琉球后不但有不少归化民可以供他差遣耍耍“官威”,而且琉球人至少对他十分畏惧。
“难怪都挣着当外派元老,做个贸易都从脚底冒出一股王八之气,就是希望别头顶视点人物光环……”赵彦昊胡思乱想到自己穿越前挑灯夜读过的某部英文,“看架势,元老院要出不少佩里啊,也不知道哪位能第一个把黑船开到浦贺近海去。”
第三天一早的时候,蔡泽又乘着小船登上了一次驭风号,这次倒是恭恭敬敬,献上一张礼品单子,上面林林总总写着各种补给品,大概是大米、泡盛酒、风猪、活鸡、各色果蔬之类,还额外赠送了些棉织品和苎麻织品,甚至还有些赵彦昊没有听说过的芭蕉布。
“芭蕉还能织布?”赵彦昊很是很好奇。
“首长,琉球每家每户都要种芭蕉,”郑玶恭敬地解释道,“至于怎么织成布,就比较麻烦了,好像是要先将芭蕉叶柄剥去外皮提取纤维,再染色织布。首长,十分抱歉,我只是耳闻,未曾亲眼见过。”
“芭蕉才能提取多少纤维?这要砍多少树?”
“报告首长,大概要砍将近二百棵芭蕉才能制成一件芭蕉布琉装……”
“真不环保,跟管林业的老吴一路人。”赵彦昊嘟囔了一句。不过目前元老们穿的衣服都是印度和松江产的棉布或者荷兰亚麻布制成,买点轻便的芭蕉布做点特供休闲衣服什么的也是不错选择,于是他决定在购买的清单后面郑重其事地写上了“芭蕉布”三个字。
实际上芭蕉布在海南岛也有出产,是黎人村落输出的土特产之一,不过并未形成规模,在市场上也是偶然才有。赵彦昊不知道自家也有这东西。
蔡泽送来慰问品后,一周多的时间都没有琉球官方人员前来。倒是有些胆大的琉球人纷纷划着小船过来卖起东西,卖的都是些番薯、柴火、蔬菜、鱼虾、布匹之类不怎么值钱的农副产品。有些琉球人甚至拿了些黑糖过来——黑糖和红糖除了颜色外,成分大致相似。黑糖的制法是一个叫做麻平衡的琉球官员在十几年前引入琉球的,这位麻平衡还引进了棉花,推广了番薯,在后世被誉为“琉球五伟人”。
虽然后世琉球人对他评价非常之高,黑糖在原来的时空也是琉球最重要的外贸产品,在萨摩统治时代更是完全由萨摩藩把持黑糖的贸易。赵彦昊却对这位目前还在朝中发挥余热的“琉球版神农”引进的农产品一点不感兴趣——文同还指望把雷州的白糖卖到琉球和日本去,买这些和红糖差不太多的半成品回临高价值并不高。
当赵彦昊下令让水手拿出松江棉布和雷州白糖的时候,他几乎听到这些琉球人心碎的声音。不过赵彦昊还是让水手用少量棉布和白糖交换了琉球百姓手中的琉球絣和黑糖——总要带回去点特产送给元老们不是?这些琉球人倒也是千恩万谢的拿着布匹和白糖回去了。
赵彦昊其实想用大米换特产:元老院在广州发行银币,白银库存不算多,一般不允许外贸流出。而大米则是琉球国王送的,赵彦昊觉得恐怕一时吃不上,就打算直接转手卖掉买点特产。然而大米却很少有人收,一打听才知道琉球为了多收大米上缴萨摩藩,除了王室和高级士族,禁止平民食用大米,平民大多食用杂粮,甚至以苏铁的果实为食物的。因为不敢吃,所以除了一些士族外没人敢收大米。
“琉球国比伪满洲国做的还过分。”赵彦昊很是替琉球人不平。不过和琉球的民间贸易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这次行动的贸易对象主要还是琉球王室及其背后的萨摩藩。因此赵彦昊解救琉球人的口号其实对于元老院来说喊得响亮,但是暂时排不上什么用场。
在琉球人前来做小生意的时候,郑玶提醒赵彦昊岸边人群中恐怕有萨摩藩的目付——至少赵彦昊在望远镜中看到有留着月代头的日本武士偷偷摸摸的混在岸上人群中四处张望。不过对于日本人威逼利诱来的上船做买卖的琉球细作,他倒是不是很在意——琉球人只能排队上甲板,交易完成后就被从船上“请了下去”。赵彦昊不觉得琉球人能看出什么名堂,不过还是让大部分船员武装好站到甲板上警戒,以示元老院“天朝上国”的军威。
不过琉球官方迟迟不再回信,赵彦昊倒是有些等得不耐烦。这效率也太低了!正当他和徐良、郑玶还有特侦小队的小队长,一个叫李仁军的归化民一起研究怎么像佩里那样几个人武装游行到首里城门口蹭琉球国王一顿饭的时候,负责瞭望哨位上的水手就跑过来报告——几艘小船朝驭风号划了过来。
赵彦昊拿起望远镜朝几艘小船看了一下,发现小船上除了挂着琉球王国的巴字纹旗帜之外,还悬挂着黑底白丸十字纹的旗帜——赵彦昊玩了不少战国游戏,倒是很快认出了这面旗帜的主人:萨摩藩岛津家。
“要来的终于来了,”赵彦昊努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做出一副深沉的表情。“请萨摩国司与琉球国王的使者上船。”
赵彦昊大概这辈子是忘不了一个武士打扮、一个僧侣打扮的枯瘦矮小老头站到甲板上的滑稽场面。
“贫僧喜安,汉名闵蕃元,乃琉球亲方、御茶道,拜见大宋使者。”那个七旬上下脑门锃亮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用满是福州腔调的官话说道。
赵彦昊颔首答礼。
接着老和尚介绍起一旁五十来岁的老武士:“这位是山田出水地头有荣,乃是萨摩上国使者。”山田有荣把双手往大腿上一按,接着微微弯腰向赵彦昊示意。
赵彦昊在郑玶的翻译下,才总算是搞懂了喜安的意思。
“不会说官话不要拽啊……”赵彦昊差点没哭出来。
接着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对喜安用大阪腔中的泉州辩说道,“喜安亲方不必多礼,二位都是日本人,我等可用日语交谈。”
“ほんま?”喜安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知道他的底细。喜安早已故去的老爹是堺港的算卦先生,在他小时候给他算了一卦说:“在此地必然不能成器,但前往南国必然荣华富贵。”随后他就跟着千利休的一个不知名的弟子康印学习茶道,后来向南渡海来到琉球。琉球在文化上受到中日两国文化的浸淫,日本茶道也有些爱好者,但是没有精通的,他这个日本茶道界二把刀一来就成了琉球茶道学术权威,并担任国王的“御茶道”一职。琉球征伐时他负责和萨摩藩进行周旋,多次担任外交使者,因此被封为“亲方”这一非王室的最高贵族头衔。
“澳洲人怎么知道我是堺港人?”喜安惴惴不安地想到,“居然还懂老朽家乡的方言?”
赵彦昊倒不是特意学过关西腔,纯属是看日剧日漫觉得好玩,加上自己本身在大阪留过学,就特意学了一下使用最多的大阪和泉地区的方言,却没想到在这里排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