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画面戛然而止，视线恢复正常，夜清松开了手，脸上疑云密布。
有人在饲养虫族？这可能吗？
“王看到了什么？”星然的视线落在王紧抿着的红唇上，小声问道。
夜清回过神，看着对方因婴儿肥而显得圆润可爱的面部线条，眼底透着思索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轻摇了摇头，“等我想想再告诉你这件事。”
星然嘴角的笑容微微僵滞，像是完美的瓷器表面出现裂痕，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夜清，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印在眼球上。
夜清还在努力回想脑海里的画面细节，眼尾余光瞥见身旁年幼虫族时，他已经恢复正常。
“好的，那我等王以后告诉我。”星然笑颜烂漫地回道。
孩童眉眼精致，笑起来时露出两颗虎牙更是讨喜，教堂油画像上的天使怕是也不过如此。
夜清面无表情地想着，刚刚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这时头顶毫无预警地出现巨大阴影，周围原本平静的风骤然间变得强劲，吹过满园盛开的蔷薇花架又吹至他们身边。
夜清神色微变地抬起头，透过随风扬起的发丝间隙以及漫天飘舞的妍丽花瓣，看见一片漆黑的庞然大物。
压下惊惶，她定睛一看，发现这个遮天蔽日的黑色物体极像了飞船的船底。
随着飞行物体的渐行渐远，夜清也慢慢看清其庐山真面目。
巨大的银灰色飞船形状如同倾倒的三角塔，即使距离还相隔甚远，也能看见尾部五个异常显眼的推进器。
见物体正如同自己猜到的那般，夜清的肩膀才逐渐放松下来。
但随即她又感到奇怪，自语般疑惑道:“飞船？”
能如此大摇大摆，明目张胆飞行在虫族主星的天空上，首先排除是敌人。
那么就只可能是虫族，夜清看向飞船离去的方向，鸦羽般的眼睫半掩着思索。
“王，原来您在这里。”一道独特沙哑的成熟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卡默利修。
夜清缓缓转过身，果然看见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雄虫冬日天际般灰蓝色的眼眸，默不作声地打量扫视过周围，来到王的身前行礼道:“刚刚收到另一只高等虫族发来的报告。”
“报告内容说对方已经回到母星，希望能够亲眼见到王，”卡默利修低声询问道:“您是否同意去见对方？”
夜清回想起刚刚造型特殊的飞船，既然是数量稀少的高等虫族，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愿意。
“谨遵王命。”卡默利修的目光克制隐忍地停在她的裙摆，试探地又提议道:“王去之前，是否要换一套干净的衣物？”
夜清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见自己长裙表面有不少斑驳干涸的血迹——是之前靠在雷昂身上拉扯时沾染上的。
“并不是因为王这副模样去见虫族有何不妥，”她听见卡默利修解释道:“只是想着王或许更喜欢仪态整洁。”
“好。”并非特殊情况，夜清也觉得应该以一个干净的形象出现。
她让人帮忙移动那小山堆般的礼物，在得到肯定回复后才跟着对方离开，抬腿向前走了两步忽然顿足。
夜清回过头，看向纤细瘦幼的虫族，淡声道:“跟上，不是说在我身边对伤口愈合有益么？”
原本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的星然，猛地抬起头露出惊喜的灿烂笑脸，“是！”
他迈着小鹿般雀跃的步伐来到王的身边，甚至壮着胆子拉住王肤色冷白的手。
夜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沉默的允许了他的行为。
星然敏锐的意识到，从那段自己没能给王提供有用信息的问话后，王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十分温和。
他弯了弯眼，蜂蜜色泽的浑圆眸子里透出甜腻笑意。
***
夜清没有让人帮忙，而选择独自更衣。
星然站在房们外的长廊上安静的等待，忽然听到走廊的另一头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眼底闪过厌恶的光。
脚步声的主人显然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凹陷的眼窝里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冰冷阴鸷。
卡默利修一只手上托着银制托盘，冷漠地撇了一眼人，另一只手作势就要敲门。
“你要做什么？”星然开口阻止道。
和在王面前的柔软甜腻不同，此刻他的声音就像是互击的冰柱，清脆有余而寒意明显。
被问话的卡默利修连半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自顾自地又要敲门。
“等等。”星然赶紧站到门前用身体拦下，看向高大雄虫手里盖着布的托盘，道:“你是要把这个献给王吧。”
“让我来吧。”他理直气壮地伸手讨要，笑眯眯地说着伤人的话，“毕竟王更喜欢我，和你比起来，应该更愿意见到我。”
这句话终于让卡默利修有所反应。
雄虫的体型在孩童幼小稚嫩身躯对比下，壮硕得就像是座无法攀越的高峰，在地面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一把捏住星然柔嫩的小脸，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对方。
“听说你的虫族礼仪是以诺教的，”卡默利修沙哑的嗓音，如同风沙磨砺下的石块锐角，“但显然他并没有教你虫族默认的规则。”
“即使同为高等虫族，也是有主次高低之分的。”
卡默利修手掌渐渐发力收紧，话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我对王比你更有用，明白了么？”
“下回要是再敢占着王的宠爱这么和我说话，我就杀了你。”
“你该知道要找个虫族代替你并不是难事。”语透不屑地说完这句话，卡默利修就像丢弃垃圾般将人丢向旁边。
随着这个动作，他猛地感到虎口猝不及防的传来疼痛。
低头看去，只见星然挣扎着如恶犬般一口咬住了他的手，锐利的尖牙狠狠扎进肉里，顿时挤出温热鲜血。
卡默利修眉心微皱，意识到对方的打算，小臂发力将人毫不客气地重甩了出去。
星然咬牙不放，将雄虫虎口处的血肉直接撕扯下来。他在走廊重新站稳身子，下颚连着脖子全是一片刺眼的红。
他当着对方的面咀嚼嘴里肉块并吞咽了下去，仰头死死盯着高墙般的雄虫，眼神挑衅。
卡默利修撇了一眼流血的手，又转而看向攻击自己的对象，微微半眯起眸子，没有说话。
他甩甩手，侧过身无视掉对方，终于成功敲响门，“王，我能进屋吗？”
“进来吧。”王的声音从房内传来，模模糊糊的听得并不真切。
“是。”卡默利修获得许可，压下手把，进屋前的最后一刻，目露警告地撇了一眼那位幼态同族。
屋门短暂开启又快速关合，星然愣怔地看着那转瞬即逝的屋内风景，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走廊上。
半晌，许是在血腥味刺激下，他神经质般地开始啃咬起自己指尖，黄金色的重瞳暴露无遗，印着血光看起来诡异惊悚。
不行。
他绝不能随便就被替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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