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两个字,就如同是一声叹息。
目光无意识的落到沙发旁的手机上。
像着了魔似的,拿起了话筒,一个键,一个键的按过去,耳边传来了忙音。
“喂。”几声过后,里面传来了钟家慕有些混沌的声音。
心仿佛突然被人攥紧,眼睛瞬间有些湿润,她不能说话,只是傻傻的听着。
“谁啊?”
席畅畅几乎可以想见此时钟家慕的样子,他必定是皱着眉头,眼角向下,满脸的不耐烦,再得不到回应就会毫不犹豫的挂断。
原来自己这么的思念着,一直隐忍的思念着。
预期的忙音没有响起,那边也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的声音才又响起,有些低沉的暗哑,仿佛压抑着什么东西:“笑笑……是不是你?”
席畅畅仿佛如梦初醒,迅速的关了机,将那手机扔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仿佛它是滚烫的烙铁。
一直到了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宁,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吃晚饭的时候,居然在粥里加了几勺的味精。席妈妈忍不住的问,席畅畅支吾了两句,以晚上睡眠不足有些困为借口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握着手上冰冷的手机,席畅畅失笑。
她对于钟家慕,远没有杨皙想的那么重要。
以前不明白,现在才看得清。
她不辞而别,断了所有的联络,可是她家里的座机却一直没变。假如他真的那么有心,为什么这么多天一个电话也没有?
这样也好,他们之间原本也只是他喝醉后的一个错误,就这样再不见面,慢慢也就断了。
根本没有什么别的牵扯,也不该也不会有别的牵扯。
这样才好,她用的是家里新的手机,明天换一张卡,今天这一时鬼迷心窍一样的冲动也可以粉饰过去,仿佛从没有发生。
真的是,这样也好。
可是,为什么这样想着,胸口都像是横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闷痛。而心里却像是缺失了一块,空空落落的难受。
答案太过明显,呼之欲出一般,她闭了闭眼,只是不敢去想。
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凌晨才合眼,结果一个一个像是滚线团的全是梦。好不容易睡熟了,就听到外面的门铃声,她用枕头遮了耳朵,试图听而不闻。
可是外面那个人显然有很足的耐性。
当门铃第二十二次响起的时候,席畅畅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开了门,却在看到门口那个人的时候猛然睁大了双眼。
钟家慕?!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门外一身风尘仆仆眼睛通红的钟家慕。
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是席畅畅只是傻傻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钟家慕。
“别说话,不要走。”钟家慕伸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留下了让人浑然摸不到头脑的六个字。很是大方的走进客厅,然后……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过了很久,席畅畅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鞋子也不脱,在自己家沙发上睡得香甜的人是活生生的钟家慕。
面对他,应该不安吧,可是为什么只是这样看着他。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扬?
仿佛这么多日子的阴霾一扫而光,那胸口满满的狂喜几乎能将人湮没。
就好像小时候吃的一种糖果,刚放进嘴里,那酸涩让整张脸都皱起来。可是那涩意慢慢褪去,那里面的甜才弥足珍贵,以前那些酸也好涩也好,都是值得都是美好的。
这种胀满胸臆的喜悦,这种前所未有的确定感,是不是就叫做……幸福?
余光看到浅色地板砖上象征幸福到来的脚印,席畅畅皱了皱眉。
席妈妈每天上班前拖好的地,还没晾干就被某人给踩成了花脸谱。
努力一点点的把手抽出来,席畅畅要去毁灭她“引郎入室”的证据。
手挣了挣,却抽不出来,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要这样一直握着,一辈子都不放开。
席畅畅眼睛垂了垂,只得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一手支起下巴看着熟睡的钟家慕,这才发现,其实他瘦了许多,脸颊都有些塌下去。他睡着时,嘴唇微微开着,呼吸规律而绵长。他的眼底有一层淡灰,仿佛许久都没有好好睡过,想想适才他一眼都是红血丝,满眼都是困意,可是低头看着她时,眼睛却是出奇的亮。
这样看着看着,睡眠也严重不足的席畅畅终于头一歪,也宣告阵亡。
醒来的时候,换成是他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席畅畅刚睡醒,脑子还是有些混沌,眨巴眨巴眼看回去。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会,还没来得及从混混沌沌到含情脉脉的转变。“咕噜噜……”席畅畅的肚子先打破了沉默。
席畅畅顿时感到血冲了脑袋,脸上火辣辣的烫,忙辩解:“我早上没吃早餐。”
钟家慕居然也很严肃地点头:“我也没吃。”
“那……我去做点饭?”
“你?”过去的惨痛经验,让钟家慕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席畅畅羞愧地低下了脑袋:“还是你去好了。”
钟家慕忽然就笑了起来,他很少这样笑,眉眼都是飞扬的。
“我一直在想见到你的时候,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没想到风格这么席畅畅。”
换言之,在他心目中,席畅畅风格和吃有很大的关联。
这么嘴不留情的,他也是典型的钟家慕式风格,席畅畅腹诽。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钟家慕笑着敲了敲她的头,往前进了厨房。
嗷,为什么重逢没有言情剧里那么赚狗血洒热泪的戏码,反而被奚落被嘲笑?!
嗷,为什么没觉得他对自己温柔甜蜜,反而还多了暴力因素(敲脑袋)?!
席畅畅忿忿不平。
但还是跟进了厨房,看着钟家慕开冰箱,找食料,放油,搅拌……
十点多的阳光已经开始刺眼,可是透过窗纸射在他身上却有柔和静谧的光圈,他做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专注。
而她也同样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
他忽然回头,眉毛挑的高高:“你偷看我。”很是得意的语气。
“没有!”席畅畅立马扭过脸,很专注的研究旁边墙壁瓷砖的缝隙。
钟家慕好心提议:“比起那块瓷砖,还是我比较好看。”
席畅畅囧到不行,扭头就要走。
却被拉住。
“不许走!既然你已经抛出了邪恶的第一眼,就必须坚持不懈进行下去。”钟家慕满副调侃的语气,忽然却低沉了下来:“既然看了,就要这么看一辈子。懂不懂?”
他这样半真半假的说着,可是眼里却有不可错认的坚决。
席畅畅愣了愣,心里汹涌泛起的也不知是什么感受,眼圈却有些湿润了,只是用力的点头。
钟家慕很是满意,破天荒的居然一本正经的夸奖她:“嗯,眼光很不错。”
这么典型的王婆,几乎让正沉湎与感动中的席畅畅当场石化。
幸好,煮饭的质量和厨师的人品并没有多少关系。否则,席畅畅怀疑吃了这顿饭,她的五脏六腑都会变成乌漆漆一片。
传说中的腹黑。
肚子填饱了一半,席畅畅才想起了自己的一大堆问题,口齿不清的问:“钟家慕,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怎么过来的?”
钟家慕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回答:“昨天下午,学校,坐车。”
席畅畅转转眼珠:“下午只有一辆慢车,要中午一点才能到。直达车是凌晨两点发车,钟家慕,你到底怎么来的?”
随口问了一句,居然都被她抓了小辫子!这个钟家慕前科累累,信用面临破产。
“我的确是坐车来的。”钟家慕耸耸肩:“不过坐的是我自己开的车。”
席畅畅拿着筷子的手停在那,两千多里的路程,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难怪他一进门就倒头大睡。
明明该训斥他不该做这么危险的行为,可是开口那声音轻柔的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笨蛋,飞机不用三个小时就到了。”
钟家慕垂下了眼,那个时候,他怎么能想到那么多。
在接到她的电话之后。
他跟宋秦要了钥匙,尽管宋秦一直说那也许只是别人偶尔打错了,可是他就是执拗的相信那是她。他也只想来见她,尽快的尽早的,他拿着钥匙冲了出来,一路上因为怕遇到盘查不敢上高速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颠簸,一路上不停的打电话以免走错了路。
按门铃的时候,他的手都有些抖,只怕不是她。
等到她真的站在了他面前,这一夜的疲惫,这数月的思念才瞬间释放,他感到了累,无尽的困意。可是心里依旧忐忑,怕她会开口赶他走,怕她会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只能拉着她的手说:“别说话,不要走。”
睁开眼就看到她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这时才有了一点的安定。却又开始害怕,她只是心软,只是不懂拒绝。
当她迷迷蒙蒙看着他,一直没说话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要停摆。如果她开口……如果她开口说钟家慕,我不要再见到你。
那么,他该怎么办?
可是她只是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早上没吃早餐。”
幸好她只是红遮脸,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早上没吃早餐。”
他这十几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这几个小时的患得患失。
可是转头看着她靠在厨房门口歪头看着自己时,才明白,一切都是值得。
她不提过往,他就假装忘记,她不说爱,他也就不谈情。
她要当鸵鸟,他就陪着她粉饰太平。
只要她在身边,只要一个转身能看到她,就好。
他笑了笑:“我下次记得。”
不过这个下次,天知道是什么时候。
短时间之内,他不认为他们有再次分开的可能。
可是这个短时间未免太短了些……
收拾完碗筷,席畅畅就下了逐客令。
钟家慕的脸很臭:“为什么我现在就要走?”
席畅畅义正严词:“你一个学生,回去好好上课!”
钟家慕凉凉提醒:“现在是暑假。”
席畅畅抬眼看了看挂钟:“就算今天不回去,也要先去外面找个住的地方。”
“等等再去,现在还不到中午。”
他刚见她就要走?开什么玩笑?
“下午太热。”
钟家慕做了妥协:“那你跟我一起去。”
去哪里都无所谓,关键是陪同。
“不行!”席畅畅回答的太斩钉截铁,终于让他起了疑心。加上她一直不停看挂钟的行为……
真相只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门铃忽然响起,席妈妈的声音隔着木门传进来:“笑笑,怎么还不开门?”
席畅畅的脸白了一层,回了一声:“我在厕所,等一下。”
看着哭丧着脸的席畅畅,钟家慕的脸黑了一层。
难道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相亲
终于连推带拽的把钟家慕推进自己的房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敢去开门。
“怎么这么慢?”进门的席妈妈还唠叨了一句。
等席妈妈做好了饭菜,席爸爸刚好提着公文包回家,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了饭,席畅畅留下洗碗。
一如往常。
只是席畅畅今天的动作极为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风卷云舒之势干完了活,就要回房去。
“笑笑。”席妈妈在沙发上笑眼弯弯的看她。
席畅畅无奈停下了脚步,席妈妈极其慈祥的递过来一杯水:“吃过饭喝点水清清肠胃。”
席畅畅心急着回去,拿了杯子就往肚子里面灌。
然后就听到席妈妈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
“去换件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晚上去相亲。”
“相亲?!”席畅畅一口气喷了出来。
席妈妈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慈祥:“你年纪也不小了,原来一直在外地工作,现在既然留在家了,就该为以后打算打算。”
席畅畅来回看了一脸温和笑意的席妈妈和不置可否的席爸爸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要出清她这个存货。
心虚的往自己房门口瞟了一眼,但愿这木门的隔音效果不差。
席妈妈苦口婆心:“今天给你介绍这个是你爸公司的人,人品家世都不错,最难得的是人也老实诚恳。你爸爸也很看重他……”
忽然听到席畅畅房里传来一声异响。
席妈妈被打断,往那边瞄了一眼:“什么声音?”
席畅畅头上冒出冷汗:“没有,你继续说。”
席妈妈也没起疑心,继续吹嘘:“上次我去你爸公司也看了,那个小伙子相貌不错,挺有礼貌……”
席畅畅房间里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