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有些气闷。
可人家已经明明白白说了，不爱他，那淡定不是理所当然的？
他又凭什么觉得不开心？
只有不爱，才能这么理智地分析逻辑，做出推论，还能给出妥善的解决办法。
或许是以前当医生的原因，凌壹的思维方式一直很理性，他几乎从来没见过她情绪崩溃的时候。
古人形容女孩子经常用各种花，单纯善良的用茉莉，艳丽魅惑的用玫瑰，端庄大气的用牡丹，但他觉得凌壹更像是松柏。
任凭其他花争奇斗艳，任凭它们花开花谢，她就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其他花开完就败，盛极而衰，松柏却在经年累月中长成了参天大树，不管冬季夏季，常年青翠如初。
“还有什么要咨询我的吗？”凌壹问。
傅景洲的思绪被拉回，事已至此，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全都说了出来。
“两年前，苏心彤告诉我那一晚是跟我在一起的是她，而且怀上孩子的时间也对得上，我才会以为那是我的。但后来证实了并不是，所以那晚的女人到底是谁，至今我还不知道。”
凌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移开了，转而去看抱在怀里的枕头，轻轻扯着上面的花边玩：“这两年，你就没想过要找她？”
“找过，但是没线索，”傅景洲道：“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那一晚酒吧的监控正好坏了。问了当时的酒保，他也没印象。”
凌壹“哦”了一声。
傅景洲道：“我有时候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老天故意制造这么多巧合，让我找不到她。”
“你信玄学？”
“以前不怎么信，”傅景洲道；“但是人在完全束手无策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想去寻找一个精神寄托。你消失的这两年，妈在家里安置了一个小佛堂，每天要给你念经祈福。”
想起傅伯母，凌壹心里一酸：“我尽快回去看她。”
“凌壹，你觉得我该继续找下去吗？”
凌壹想了想，说：“其实，你也可以试着放下。”
“就像你现在一样？”
“有时候太过执念，反而是自己为难自己。”
这句话，傅景洲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
配着外面下了一夜的雷雨，他把那个护身符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着上面那个“傅”字。
放下吗？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跟凌壹一样洒脱，足以毁灭她整个人生的打击，她都可以放下。
就像小赵说的，她放下了，她接受了，这本就是无奈之下唯一的选择，可是又凭什么呢？
凭什么是她要遭受这一切？
【小文：傅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哪家媒体？】
【并不是官方媒体，只是一个私人的自媒体账号，但是目前已经注销了。】
【查得到注册的主体人吗？】
【需要一些时间。】
【尽快，还有其他跟进转发让事件发酵的媒体，也给我列个单子出来。】
【是。】
【一个不漏。】
【是。】
第二天一早，凌壹是被小赵叫醒的。
“凌医生！天晴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凌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扫一眼房车，只有小赵一个人坐在她床边，傅景洲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呢？”
“方总去买票去了，”小赵贼兮兮笑了两声：“你们还真是盖上棉被纯聊天啊？”
“不是方既白，我是说……”
凌壹的脑子清醒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
包括小赵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昨晚她是跟方既白一起在房车里过夜的，没人知道傅景洲来过。
“不是方总？那你问谁？”
凌壹顿了一下，道：“我是问雅姐，怕她孕早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赵爽朗道：“你放心吧，我早上去看过雅姐了，她怀相可好了，而且姐夫跟个保姆似的忙前忙后，照顾得特别周到，比我们月子中心最贵的月嫂还细致。”
凌壹点了点头：“雅姐真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看方总也挺好的呀，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票了，凌医生，我们可都是沾了你的光。”
“买什么票？”
“蹦极呀！”小赵兴奋得眉飞色舞的：“半山腰上有一个蹦极台，最近特别火，是个网红打卡地！今天周末嘛，而且一大早就放晴了，今天肯定特别多人去玩。”
蹦极？
凌壹恍惚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来两年前跟傅景洲和苏心彤一起来过的那次。
也是那一次，她跟苏心彤达成了协议，只要苏心彤不再对傅家二老不利，那她就可以帮苏心彤保守秘密。
还有，她着急去山顶的寺庙里救治一个产妇，她的包还被暂存在了蹦极的平台那里。
再然后……傅景洲背着她下山。
那天的夕阳，是她二十多年来看过最美的，美得让人心醉，至今都难以忘怀。
从小到大，傅景洲背过她的次数不少，但那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背她了。
回去之后不久就出了事，然后她沉寂两年，到如今重逢，他们之间也就只差去民政局走一遍手续，把结婚证换成离婚证罢了。
“走啊凌医生，我们一起去！我听说还可以租各种漂亮的古装呢，跳下去的时候就跟仙女一样！”
凌壹几乎是被小赵拿着喇叭催，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己下了房车，才发现大家都已经起了，雅姐也早就起来了，站在酒店大堂门口，陈平正帮她撑着伞挡太阳。
见她走过来，张之雅的眼睛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瞄了好几圈。
凌壹脸一红，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雅姐你看什么呢？”
张之雅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总人不错，正人君子。”
凌壹呵呵干笑。
“就是就是，方总人确实没得说呀，雅姐你是不知道，凌医生昨晚还跟我说，她跟方总要暂缓。”
张之雅眨了眨眼：“怎么啦？闹矛盾啦？”
一直默默当撑伞工具人的陈平倒是插了句嘴：“说不定是有更好的人选了呢？”
“谁？”
张之雅环顾了一圈，从昨天到现在，凌壹见过的男人也就只有m机构里的这些男性员工了，但张之雅还是偏心凌壹，觉得凌壹不至于会找他们吧？
她没有说残疾人不好的意思，这些员工都很善良淳朴，但以凌壹的条件，即便右手不怎么灵活了，找个方既白那样的也不难。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