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凌壹的确再也没见过傅景洲了。
他很守诺,隔壁的房子也没有继续装修,工人全部撤了出去,大门紧闭。
车库里也再也没有见过那辆黑色凯美瑞的影子。
就是偶尔凌壹出门经过公寓大门的时候,保安大叔会跟她打招呼,然后又给她推荐了一个新的装修公司。
“这个装修公司也不错的,你们这栋楼上好多住户都是跟他们家签的约。”
保安大叔递给她一张名片,凌壹接过来看了一看,这次倒是正儿八经的装修公司,只可惜房子不是她的。
她委婉谢绝了保安大叔的好意,回来的时候给大叔送了一些水果,然后让大叔帮忙找了个工人,把新买的锁换上。
大叔很热心地来当监工看着工人干活,但是看到她买的新锁还是不赞同地摇头:“这锁的钥匙孔在哪呀?”
凌壹解释:“这是指纹锁。”
“刷指纹的?”
“对。”
大叔更看不上了:“高科技的东西虽然看着好,但是都太脆弱了,还不如我们老式的锁头好用。”
凌壹笑着点头,然后又递给他一个洗好的梨。
保安大叔嘿嘿一笑,接过来嘎吱嘎吱地吃起来。
她也知道老式锁头坚固,但是对她来说,每次只用一只手开锁还是有些困难,尤其是手里拿着其他东西的时候。
指纹锁对她更友好一点。
下午张之雅来的时候,凌壹第一时间带她去录入了指纹。
张之雅累得够呛,一进门就瘫坐在沙发上:“凌壹,我现在发现照顾孩子比工作简直累一万倍都不止,之前真是辛苦你了。”
凌壹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她已经算是很乖很好带的了,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以前我在妇产科的时候接生过好几个早产儿,那才辛苦呢。”
张之雅歇了一会儿,从包里取出了几份文件,递给她:“看看。”
凌壹大概翻看了一下,微微露出些笑容。
张之雅道:“这几个头部KOL已经开始进入正轨了,这次是新接的几个推广,你看看报价,已经比之前高了很多。”
“辛苦你了雅姐。”
“这其实都是你的功劳,我充其量就是帮你跑跑腿,然后发挥一下我的老本行,帮公司做做账。”
凌壹问:“团建定好日期了吗?”
“定了,就在这周末,”张之雅道:“我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啊,好好泡泡温泉,对了,你月子中心那边不是有个妹妹也想来?问问她时间行吗?”
小赵已经盼着泡温泉很久了,就算是这周末天上下刀子都挡不住她。
张之雅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精神,也开始跟她谈正事了:“凌壹,你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找个合适的人接手,我能力有限,你让我做账可以,但管理一个公司实在是力不从心。”
凌壹知道张之雅的难处。
孩子还小,她不能总是在外面天南海北地跑,尤其是公司尽管有了起色,但毕竟还是处于初创阶段,KOL之间竞争激烈,稍微掉以轻心就会被新兴的人顶替掉。
用句行话来说,就是“恰饭”也是有时效性的。
得趁热打铁,趁着流量最大的时候跟金主爸爸合作才行。
最近她们公司全力捧红了一个专门拍农家视频的聋哑人女孩,张之雅带来的这几份文件都是最近刚找过来的金主爸爸,农家女孩成功“恰饭”,而且这几笔佣金给得很有诚意。
但是即便如此,这远远还不足以让m机构自负盈亏。
“……你给员工们的待遇都很高,前期我们要做红一个KOL也投入了很多资金进去,我刚来的路上看了一下账面,你这些年的积蓄基本都花得差不多了,公司要想继续运行下去,恐怕还得再去拉点投资,光靠你的积蓄维持不了多久了。”
凌壹点了点头:“我再想想办法吧。”
“凌壹,”张之雅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我听我那个臭弟弟说过,你是傅家大小姐?现在来找我们寻求帮助的残疾人越来越多了,如果傅氏能帮一把的话……”
“我跟傅氏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傅家大小姐,就是从小被寄养在傅家罢了。”
张之雅愣了一下,缓缓点了头:“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当初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傅家怎么也没出面帮你一把,就任你自生自灭似的,我还以为是傅家想要跟你断绝关系了。”
凌壹没说话,把合同都还给张之雅:“目前我们的资金缺口有多少?”
“本来至少能运行半年到一年的,当初其实我们的计划是没错的,半年后又有好几个KOL可以进入收益期‘恰饭’了,公司的资金就可以续上了,以后正常运转不成问题。但是最近突然来了好多残疾人想要加入,这一下子人员成本骤然增加,而且不止这一批,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残疾人想要加入进来。”
张之雅顿了顿,试探道:“凌壹,要不……我先暂时拒绝吧,以后再说。”
“雅姐,当我的手被宣布韧带软骨全部断裂,再也没办法做医生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就熬不过去了。”
谈到那段黑暗,张之雅也不禁神色黯然:“我知道。”
“残疾人其实需要的并不是简单的金钱或者物质,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好好活下去的信念。要不是你没日没夜地看着我,鼓励我开月子会所,开m机构帮助更多的残疾人,恐怕我也会从楼顶跳下去一了百了。”
张之雅有些后怕:“是啊,你之前多厉害,救了多少产妇和孩子。老天爷也是够狠心,为什么不是左手呢?偏偏是你拿手术刀的右手,这不是要你的命么……”
凌壹下意识地用左手轻轻握住了右手的手腕,轻轻抚摸着手腕处的那一道疤痕。
跟小腹上的伤痕不一样,这里的痕迹更明显。
倒不是疤有多大,而是因为之前韧带和骨头全部断裂,后来就算是及时医治接上了,但右手已经跟以前完全不能比了。
不能提重物,不能灵活地做动作,有时候甚至连翻转一下手腕都困难。
长时间的不活动,导致血流不畅,以手腕处的伤疤作为分界,小臂还是正常的肤色,整个右手苍白得厉害,两边色差非常大,泾渭分明。
“凌壹,复健你都按时做了吧?”
“嗯,都做了。”
“你感觉有好一点吗?”
“有一点吧。”
“那……还能恢复到以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