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叩山门

咚——

嗡——

山间钟声响起,铿亢的音波如潮水般向远处激荡。

高悬云端的烈阳刺破云层,将惊人的热量投射在这片水乡之地。

中部神州以南,有州域名为夔州,乃是上古大妖夔牛得道之地。

在凡人肉眼难以寻觅的深处,几座大山穿云而过,白雾缭绕,灵光闪闪。

山间祥鸟欢雀,各种飞禽走兽争相奔行,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声异兽酣睡时的呼噜鸣响。

山间小路,一位青年背着竹篓,低头慢悠悠上山。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一张面孔仍然带了些许稚嫩,眉眼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头。

他穿着一身灰色衣衫,双鬓处留着的两撇青丝随风而荡,像极了临安郡的淡水鲶鱼。

此刻,他双目盯着山顶,神情有些意外。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的钟似乎比以往早敲了半个时辰。

不假思索,他加快脚步上山。

路上,他遇见人群,都是丹霞宗的女修。

在那些女修中央,一位华服青年左搂右抱,一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纨绔做派。

青年减缓脚步,到了那些女子身前站住身形,冲人群中的华服男子拱手一礼道:「见过陆师哥。」

陆姓青年挑起一只眼皮,将右手从女子胸前抽回,冲青年道:「是赵玦啊,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山头?」

赵玦表情不变,微微躬下的身子重新绷直,看着陆姓青年的脸回应道:「今日轮到我敲钟,只是不知道谁替了我的差事,还敲早了半个时辰。」

「哦,应该是沈桥那小子,刚刚我瞧见他上山去了。」陆姓青年伸指捏了下身旁女子的脸颊,笑眯眯道。

赵玦点了点头,再次拱了拱手道:「陆师哥,我且去山上了,早晨的风大,你还是少吹些好。」

陆姓青年笑着挥了挥手,摊开道:「身边这么多人帮我挡风呢。」

赵玦闭上嘴巴,重新上山去,走了几步发现人群中有一位女子与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摸了摸下巴,难得的翻找起记忆,终于在脑海中的一个旮旯胡同里头寻到了这位女子的名字。

「没有记错的话,这女人好像是叫白璐。」

赵玦心中嘀咕一声,刻意回头望了女子一眼。

先前陆师哥似乎因为这个女人教训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时在山上传得沸沸扬扬,惹得陆师哥心中不痛快许久。

那小子也是头铁,这么多年,谁不知道陆师哥名头,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去触陆师哥的眉头,活该后来落个死无全尸。

赵玦忍不住摇了摇头,伴随在莺莺燕燕的玩闹声中上山,一路来到山顶处的高塔。

塔中,一只巨大的铜钟在风中来回晃动,发出轻微的嗡响声。

在大钟上,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侧躺在钟上,正无聊打着哈欠。

赵玦站定片刻,看着铜钟上的青年,心思飞向远处。

假寐的青年是他的沈师兄,师从碧伞仙子,年纪不大,一身剑意甚至强过那些老剑修。

尤其是跟着碧伞仙子一起去过沐天城后,一身剑意噌噌噌地往上涨。

如今沈桥师兄成就金丹修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这等骄楚,就是白玉京和白帝城的天之骄子见了,也要道一声自愧不如吧!

胭脂国山上大宗十三家,算上最新晋级大宗的雪魄宗便是十五家,哪家宗门能有二十出头的金丹修士?

想到这,赵玦下意识挺起了胸膛。

铜钟上的青年微微睁开眼睛,注意到山路上的

赵玦后,冲他笑道:「你小子倒是来巧了,刚刚我帮你把钟敲了。」

赵玦苦笑道:「师兄,敲早了半个时辰。」

沈桥挥了挥手,表示这事儿不打紧。

赵玦只能无奈抓起柱子,等到时辰刚好时重新敲了一遍。

震耳欲聋的钟声再次响彻山间,每一次钟响,都会激起仙禽伴飞。

沈桥伸指敲了敲屁股下嗡鸣的大钟,笑眯眯道:「这事儿怎不安排给你那些师弟做,敲得不腻么?」

赵玦撇了撇嘴巴道:「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我既然接下了这差事,就没有将它给师弟做的道理。」

沈桥笑道:「你小子倒是死脑筋。」

从铜钟跳下,沈桥拍了拍屁股,看着天边的紫气,伸懒腰道:「一天之际在于晨,这时段练剑事半功倍!」

赵玦看着走去悬崖的沈桥,忍不住道:「师兄!」

「嗯?」沈桥有些疑惑地回头。

「沐天城是什么样子的?」

赵玦终于问出了藏在心中的话。

沈桥双手抱胸站立,左手中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道:「很大的仙家关隘,大修林立,剑仙众多,厉害的人多,对手也多,等大荒的兽潮退了,你可以去看看。」

「哦。」

赵玦应了一声,面上略带期待道:「那师兄可曾在沐天城寻到对手?」

沈桥被赵玦的话问得一愣。

要说对手,沐天城可太多了。

不论是本地的年轻修士,还是那些各处汇聚在沐天城的外乡人,能让他吃苦头的人超出了十根手指头。

其中,还有一个用板砖拍晕他的林厌离。

想起与林厌离切磋的那两场战斗,沈桥的脑袋忍不住摇了起来。

当时,林厌离的修为还没他高,却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虽说林厌离是惨胜,可惨胜也是胜,注定他是技不如人。

当时与林厌离约定着再打一场,就是不知道那一天要等多久。

沈桥眯起双眼,对未来可能到来的那一天充满了期待,那个时候,二人都是三境,相比剑道上的切磋会更加畅快淋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有很多,你我都是井底之蛙,只有跳出那个深井才能知晓自己的渺小。」

赵玦有些意外地扬起头:「听师兄话中的意思,师兄输过?」

「只输过一场。」沈桥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不愧是师兄!」

赵玦打心底佩服沈桥。

沐天城那种大修云集的地方,各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只输一场已经足够彰显实力高低,就是不知道赢下师兄的人是什么样的怪物,出剑又有何等风光。

「师兄可否仔细说说输掉的那场,师弟想听。」

沈桥并不吝啬口水,盘腿坐下,打算与赵玦来一场畅谈,可屁股刚坐下,一阵尖锐兽啼响起。

二人不约而同地仰头望向外峰,双目忍不住睁大。

何人这么大胆,敢叩丹霞宗的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