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北委身坐下,坐在屋檐的高坎上,抱胸观看。
白清所说的话,还是有几分考究的。
天下飞剑之属众多,稀奇古怪的能力很多,相对比起来,陈墨水的“浩然”并不是太玄妙。
但是飞剑神通再如何玄妙,也要看主人是谁。
归根结底,剑只是一把剑,主人不行,便是不行。
白清将酒葫芦拴回腰间,“看来今日是无缘看见太阿飞剑出鞘了。”
林厌离的剑术和剑意增长得都很快,半年时间,有这样的进步,有资格说须臾第一了。
再观沈桥,同样进步飞速,但与林厌离比较起来,就显得十分慢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林厌离现在才十一岁。
顾玄北看着林厌离腰间未出鞘的长剑,沉默半天道:“她是不会用太阿剑的。”
“为啥?”白清愣了愣,满是疑惑。
陈墨水拍了拍怀中的剑鞘,隔绝周围神识,小声道:“林厌离是很讲究的,平日里看着她大大方方、有些没心没肺,但其实她比谁都细心,而且尤其注重自己的小命,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接下的天外剑成为了剑主,其实她是没有接的。”
白清眼睛张大,显然对此有些意外。
在沐天城所有本地剑仙眼中看来,林厌离已经是新剑主,甚至已经开始默认林厌离是沐天城的新领袖,若是让那些老修士知道真实情况,岂不是一个个都要发疯。
白清继续问道:“既然你说她不会用太阿剑,那把剑就这么一直挂在腰上,当个装饰品?”
陈墨水摸了摸下巴,想了一阵,轻声道:“应该会送人。”
“送人!”
这大概是白清这辈子听过最离谱的事情了。
“林厌离与你不亲近,所以你不了解她,你若是与她混熟了,便会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就目前来讲。”
“周围人中,最值得她掏心掏肺的应该是三清门那个萧栾,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等离开沐天城的时候,那把太阿剑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萧栾身上。”陈墨水选择性无视白清的表情,淡漠道。
顾玄北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无奈。
自家师弟太过耿直,什么都往外头说。
他轻轻挥了挥手,压低声音道:“此事可莫要往外头说,那些沐天城的老剑修,心脏可受不了。”
白清捂着胸口,气息沉重,“其实我现在都有些受不了。”
顾玄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揭了一片瓦,小声道:“其实那个丫头理解起来很简单,你对她好,她便会加倍对你好。”
“城中有两人有浩然正气,一个是萧栾,另一人是林厌离,你觉得林厌离身上的浩然正气是哪儿来的?”
“萧栾飞剑有三,观天、巨山、步摇,三柄飞剑品秩都很不俗,除开观天飞剑,其余两把飞剑是林厌离送给他的。”
“要将她信任的人列个排行的话,陈秋雨、萧栾、周芊洛、江弦思属于前列,尘柯、慈楠、柳佰泺、陆圭属于中列,至于我和陈墨水还有三清门的李竹影就只能排在最后了,要是我跟萧栾打架,小丫头一定会帮萧栾,但是我跟墨水打架,小丫头一定会选择帮我!”
“嗯,为什么?”
“因为之前墨水经常挥拳打她。”
白清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朝着面色平淡的陈墨水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真的勇士。
路口处,林厌离穿梭在剑雨之中,天真飞剑护在周身,随着身上的剑罡一起将袭来的飞剑虚影弹开,另一把团圆飞剑,则随着林厌离手指的牵引,穿过飞剑袭杀的缝隙,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沈桥身前三丈。
剑者,唯心。
林厌离抄录城上字句,练心剑,询问赠送剑意者,拔高心性。
她的胸口内住着一个小人,此刻正盘坐其中,闭目沉思,似乎陷入了某种冥想之中。
忽而间小人睁眼醒来,双手执剑,向沈桥肩头一刺。
沈桥有察觉到什么,心神一凛,猛地弯下腰肢,躲过了刺向肩头的飞剑。
林厌离淡淡的看着眼前一幕,嘴唇轻启:“落!”
沈桥只觉脚步一个踉跄,肩头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抬眸瞥了眼肩头,看着肩头上冒着血花的窟窿有些难以置信。
再抬头望向远处的团圆飞剑,剑身沾血,在雪中闪烁寒芒。
“这......”
沈桥用剑气封堵住肩上伤口,对此有些难以费解,刚刚他确实已经躲过了林厌离的飞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柄飞剑还是洞穿了他的肩膀。
一只胳膊被废,还有另外一只。
沈桥随手在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将绕过腋下,利用飞剑在脖子上打了个活结,随后左手一挥,密密麻麻的飞剑倾盆泻下。
剑刃如瀑,带出大片白光,林厌离却不慌张,双腿微曲,天真飞剑落在掌中,右手按在剑柄之上,体内的真元汹涌澎湃,瞬时凝聚于掌心之内,随着她的手掌向着前方用力一推。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她掌间扩散开来,天真飞剑一晃而过,数不清的虚影在林厌离手中腾空而起,那是逆流而上的游鱼。
那位眼眶湿润的老剑仙,红着眼眶捂住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道:“那是周丫头飞剑的神通。”
白清见到这一幕有些惊愕道:“两把本命飞剑,那把天真飞剑是何时彻底炼化的,她的心窍当真装得下两把飞剑?”
顾玄北嘴角微微咧开,笑道“在她练心剑的时候。”
白清面色古怪道:“那天下的飞剑又可以重新排一排了,这把“天真”也很了得。”
沈桥瞧着消散的剑影,重重叹下一口气,眼前这个少女,很有些不讲道理,天底下怎会出这样的奇葩生物,又刚好与他是同龄人。
沈桥心神一恍然,眼前景象变换,仿佛置身于另一处天地
这里金光万丈,瑞彩千条,霞光缭绕,四处皆是仙鹤飞舞,仙山飘渺,云雾缭绕。
天边一轮烈日照耀八荒六合,一座巍峨的天门耸立在群山之巅,在那天门下,站着一道金色虚影,手中抓着的正是团圆。
金色虚影起剑又落剑,沈桥侧身躲闪,却觉大腿一痛,低头,大腿不知何时鲜血淋漓,同样是被那把团圆飞剑贯穿了一个窟窿。
这时他才明白,肩头上的离奇伤口是团圆飞剑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