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泄露天机

“那么直接开始审吧!”赵郸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

他往椅背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王卿,你写的状子,可都是事实?”

王镇川坐在椅子上,沉着头,半晌过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你的所述的银两和粮食是从哪儿来的?”

王镇川迟疑几秒,摇了摇头。

“你挖护城河、加固城墙、积蓄粮仓,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镇川再次摇了摇头。

“王大人,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陛下问你话,你闭口不答,你到底想怎样?”

一旁的刑部官员见王镇川紧闭嘴巴,伸手指着,大声呵斥道。

王镇川从椅子上站起,环伺一遍四周,严肃道:“我所行之事皆是为了百姓,绝无半点虚言。”

赵郸轻笑一声:“为了百姓?你所行皆是劳民伤财之事,这也是为了百姓?”

王镇川满脸严肃,他望向高台上的青年,一板一眼道:“天下百姓单纯,出多大力就该得多大回报,在臣看来,只要给他们应得的工钱,这便算不得劳民。”

“王大人很会诡辩嘛!”刑部尚书笑了一声,推了推手,“陛下莫要被王镇川带偏了,今日议的是王镇川“造反”之罪。”

“臣膝下只有一子,早年便拜去了仙山,做了那自由自在的仙家,臣为什么要造反?”

听到这话,赵郸才想起来,这位南巡总督与国师一样,膝下的儿子已经脱离了凡尘。

“那王卿为何?”

王镇川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捧过头顶跪拜在地上:“求陛下为胭脂国百姓谋一条生路!”

大殿上,一面水镜破碎,化作水珠滴落在房梁上。

在皇城外面不远处的宅院中,林厌离微微闭上了双眸。

王镇川如她想的那般做出了决定。

她抬头望向天空。

那里,一朵黑云缓缓朝皇宫飞去。

“王镇川,当初没有看错你,你当真是个好官。”林厌离呢喃几句,挥手将面前的水镜打碎。

乾元殿内的官员见到这一幕,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完全搞不懂王镇川这是演的哪一出。

赵郸慵懒的姿态消失不见,他撩开额前的冕旒,十分严肃道:“王卿何出此言!”

王镇川起身,拉开胸襟,里面藏着的是一卷舆图。

他将舆图平摊搁置在地上,小步走至北处,双指着舆图道:“陛下,请看!”

赵郸抬眼看去,只见那张舆图上密密麻麻被画上了许多圆圈。

他顿时感觉一阵眼睛酸痛,干脆将帽子脱下,径直走到王镇川面前。

“这些是?”

“北境边防!”

赵郸微微皱眉,视线落在王镇川标注的最北处,那里是一座名作太楠城的边防古城,它与其他几座边防城镇串联,修建有一条长达数千里的长城。

“王卿什么意思,莫非瀚海国要打破同盟对胭脂国用兵?就算他们敢攻打我们的胭脂国,但有这条长城在,他们的骑兵也无法深入吧!”

王镇川摇了摇头,蹲下身子用手指点在太楠城上:“瀚海国自身难保!”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大臣面面相觑,一时有些难以理解,只当这位王大人在陛

王镇川深吸一口气:“陛下,半月前害得十多个村落灭种的兽潮可还记得?”

听到“兽潮”二字,满堂文武无不变色。

二十多天前,飞龙岭突发兽潮,发狂的凶兽侵袭了十多个村落,将人吞噬殆尽,若非是有仙家赶至成功制止住兽潮,后果如何,实在不敢想象。

“那兽潮不是已经被仙师扑灭了么?”

“要是那只是征兆呢?若是有这样一波兽潮,它自北南下,比以往任何一次兽潮更来势汹汹,顷刻间便能颠覆一个国家,陛下觉得,我们北境的边防能守住吗?”

“这……”赵郸摸了摸下巴,最后摇了摇头。

这定然是守不住的。

凡人的力量太过孱弱,凡体肉身对上残暴的凶兽,只怕顷刻便会被撕碎。

“陛下,两年前,臣梦见过一仙人,那仙人骑鹤而来,告知臣不久后将有凶兽浪潮自大荒南下,所到之处沦为焦土,臣这两年大力挖掘护城河、加固城池、募招兵卒、积蓄粮草,为的便是在这次空前绝后的兽潮中为胭脂国百姓谋一条生路,飞龙岭出现的兽潮,就是这次兽潮的预征!”

王镇川跪伏在地,恳切地望向赵郸。

赵郸微微一怔,半天难以回过神来。

刑部尚书“噗嗤”笑出了声。

“陛下,查看史书,每四十年胭脂国境内便会发生一次兽潮,臣觉得飞龙岭兽潮不过是提前了几年,王大人的话太过骇人听闻,梦中的事怎能当真?”

“没错梦中之事,怎能当真啊!”

“刘大人说得没错!”

不少官员附和,被赵郸抬手打断,他双眼清明,围着整张舆图走了一圈,深深叹了口气道:“王卿都觉得凶兽能涌至南域去,便代表着胭脂国北地完全没有守住的可能么!”

“以凶兽速度,一州之地,片刻倾覆,南域是臣为陛下留下的底气。”

“北地有三家山上宗门在,他们也守不住么?”

“山上的仙家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并不会顾忌凡人死活,他们封山闭脉,放任凶兽南下也是有可能的!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些修行之人身上,不如自求生机!”

赵郸想起那些仙家宗门高高在上的姿态,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镇川说得对,从古至今,修行之人便少管凡人死活,虽说现在正一派和仙盟的出现给凡人增添了一些庇护,但他们的本性是不变的。

“王爱卿,朕现在只有一件事问你,既然你两年前便有仙师告知你凶兽浪潮南下,那为何你不写奏表告知朕,是怕朕不会信你么?”

赵郸背着手,身子挺得笔直,他的视线落在王镇川身上,格外犀利。

王镇川仰起头,他挺直了身体:“陛下,臣当时也是半信半疑,可真的去做了之后,心中便越有山雨欲来的不安,拖到此时告诉陛下,真是有违陛下圣恩。”

赵郸轻轻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对此并不是太在乎。

“王爱卿,朕现在晋你为北境布政使,全权负责北境防线和城墙加固。”

他是一位年轻的君主,也是一位胆大的君主。

王镇川所说的话十分荒诞,那些大臣不信,他信。

王镇川苦笑一声,他抬起头朝殿外望去,端正着身子给这位英武的君王深深作下揖,拜别道:“请恕臣不能遵旨。”

“为何?”赵郸一怔。

“陛下,透露天机是有代价的,请恕臣不能为陛下效力了,陛下相信臣,臣也相信陛下,请陛下拿着臣为陛下准备的钱粮去做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帝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