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格罗姆镇内的军营公馆没有一个侍者。
在场的几人,或多或少都有野外生存的经历,帝国骑士们野外行军作战,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作为王国骑士,拥有比游侠骑士更长时间的游历,他们的目标以进入骑士团上游为主,能保持基础的饮食。
在布列塔尼亚王国,有些圣杯骑士甚至是烧的一手好菜而闻名旧世界。
围坐一圈后,克里尔拍碎几瓣蒜,丢入口中咀嚼,大头蒜的辛辣,大大刺激了白狼骑士的胃口,整只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光秃秃的骨头,来伦正在用大勺处理着炖菜,搅动时放入少许盐巴和几滴油脂。
“你的领地在秋季之后,预计能有多少收入?”克里尔用刀切下柴火上挂着的烤肉,随口问道,来伦是德拉文伯爵领的王国骑士,在领地收支一类敏感问题上,白狼圣骑士倒也不那么见外。
“差不多一千七百多枚金币,其中六百多枚花在帝国骑士各种俸禄开支、军费费用,以及日常训练的后勤保障,剩下一部分金币,四百枚用在收纳人口和民政建设上,橡木镇内自由民数量有些跟不上发展速度,奥弗朗商会在这方面倒是愿意帮不少忙。”来伦点头回答道:“随着人口增多,信仰的作用显得愈发重要,莎莉娜教会、莫尔教会、塔尔教会、尹芙琳教会,他们很乐意培养信众,目前橡木镇内维持一座慈悲医院、死神莫尔公墓还有几座神龛和两座教堂,花不了太多钱。”
“嗯,听上去有模有样的。”白狼圣骑士点点头,事实上他对内政一窍不通。
“要小心塔尔教派的那群人,尤其是德鲁尹牧师,那些身形矮小的家伙总是不断地在大陆上奔波,传播他们可笑的‘自然平衡’宗旨。”
雄鹿骑士米尔顿·塞恩深有体会的点头,他接过话茬:“德鲁尹总是会不断地提出抗议,在他们看来,农民耕种土地,畜牧场放牧都是在破坏自然平衡,愚蠢的家伙,总是神经兮兮的。”
克里尔咧嘴笑道:“我听说,伐木和加工木料是橡木镇经济支柱产业,那你尽量躲着点德鲁尹,不然等到他们变成巨熊拆房子时,你说什么都没用,一切就晚了,哈哈~~~”
米尔顿·塞恩搅和着炖菜和大麦面包,开口说道:“我想起一个诺德的贵族,伐木者贝奥托雷德,早年间,他富庶的领地坐拥大片优质针叶林、铜、铁等大型矿坑、同时也是北方利爪海的入海口,德鲁尹们总是蹦到贝奥托雷德的城堡,不断地发出抗议,城堡卫兵粗鲁驱赶他们后,换来了更大的抗议浪潮,无数渡鸦、巨熊、野猪涌入伐木者的土地,再后来,事情一度闹到诺德选帝侯的宫廷中。”
“嗯?”其他几人来了兴趣。
“诺德选帝侯拿这群虔诚的塔尔信徒没办法,他只好命令伐木者贝奥托雷德退让一步,并做出一些承诺,最终,在选帝侯千方百计地和稀泥中,自然平衡者的抗议才不了了之。”
“听起来,德鲁尹和魔法森林中的木精灵关系比较好?关于爱惜森林一方面,他们一定有很多心得可以讨论。”来伦想起了性情孤僻,不近人情的尖耳朵,同为奇特生物,保不准精灵和德鲁尹有些血脉上的联系。
“关系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有时候,比起人类,木精灵更愿意接触信仰自然平衡的德鲁尹牧师,精灵赖以生存的石楠地需要调用大量自然力量,也就是生命魔法。”雄鹿骑士回答了一句。
弗朗西斯在一旁暗笑出声,尖耳朵精灵就是两边不讨好,又或者两边都涉及的中间人。
“如果现在你的领地面临战争,橡木镇的粮仓,能支撑多久?”克里尔接着说道。
“很难说,大量的粮食尚未收缴,北方气候注定了主要作物的产量,而且自由民耕种的农田有适当减免。”来伦思量片刻,继续说道:“橡木镇周围三里内,有不少种植小麦、大麦、黑麦、鹰嘴豆、萝卜、豌豆等粮食的耕地,存粮和长屋的储备加起来,大概可以支撑三个月,如果算上奥弗朗商会即将运达一批,可以支撑五到六个月。”
“那可真是不错,来伦,兄长在上次商讨精灵贸易归来后,签署了不少之前耽搁且利于领土发展的法桉,这其中一定有你一份力,尤里克保佑!”白狼圣骑士拿起长长的木制平铲,走到厨房一侧的锅炉旁,简单地将锅炉里面的面包翻面后,他动手将外皮焦黄酥脆的大麦面包分给众人。
“有益于帝国的举措,我都支持,橡木镇的迅速发展也吸引了不少矮人吧?”
“是的。”来伦点头,这些事情他都很清楚:“这要得益于事先建好的矮人工坊和社区,久居帝国的矮人与他们深居群山的亲戚们稍有不同,前者更适应不定居的生活,他们是为了锻造乐趣以及黄灿灿的金币而来,当然了,几个月前签署木精灵贸易,也为橡木镇年赋税带了超过六百枚金币的收入,不断有商人和外来自由民来到我的领地定居。”
“米登领的商人们都知道一座新兴城镇,不少贵族经常到你领地的矮人工坊下订单。”克里尔呵呵笑道:“尤里克在上,兄长这几个月没少收到来自铁匠行会的投诉和痛斥。”
“市场竞争的过程,不正是优胜略汰吗?我们不可能因为一部分人的利益受损,就去强制改变其他人的选择。”来伦将烫手的面包扯开,沾上炖菜汤汁和熏肉,享用食物。
米登海姆特色蒜味熏肉,辛辣感瞬间弥漫喉间,他心想以后绝不再碰蒜味熏肉,怪异的味道,就像甜肉粥一样难以下咽。
“说的也对,谁叫矮人手艺更好呢?!哈哈~~”
“干杯!”
“干杯!
!”
深夜,远处高大伟岸的尤里克圣城——米登海姆。
旧世界最大的要塞城市、信仰之城,旧世界三大骑士团之一的白狼骑士团总部。
永恒圣火驱散米登海姆的种种不洁,无数的朝圣者从四面八方赶来膜拜它,人群攀爬在盘旋于浮土周围的四条驿道,从悬崖峭壁开辟建起的浮空塔楼,站立着坚守圣城的强大守卫。
距离地面超过五百米高的浮土“卡拉格”之上,一座丝毫不逊于帝国首都内西格玛大神庙规格的狼神神殿,宏伟的巨石建筑,起源于数千年前条顿人和图灵根人的智慧与虔诚。
两座凋刻北方雪狼的刻像,圣洁与凶狠融于一身。
象征着尤里克神力的蓝白色火焰正在火盆之中熊熊燃烧,整个神殿内部被各种战利品和百般武器填满,数十名雄壮魁梧的尤里克圣武士正在巡视,浮土之上远比地面寒冷,他们在低温下依旧身穿着最简单的单衣,为了向狼神展现自己的力量与意志,荣耀和勇气。
驻扎米登海姆尤里克神殿中,身负传奇之名的赤焰禁卫,依旧坚守他们的誓言与职责。
不同于普通白狼骑士,赤焰禁卫谨遵教义,绝不佩戴头盔,以此展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狼鬃,他们装备的板甲更古朴厚重,无论寒暑,受过教宗亲自祝福的精铁板甲表面,永远依附一层冰霜,左肩甲硕大的狼首尖锐利齿震慑狼神之敌,白灰色狼绒编成一道道盘结长串。
神殿的牧师一如既往地跪在永恒圣火前祷告,白狼战神冰冷的神像就在其后。
偌大神殿中,静可闻针,唯有尤里克牧师低沉的祷告声轻轻回响在大殿四壁。
“白狼赐予我启迪,愿狼神的永恒火焰永远驱逐北方的黑暗,愿冬狼不堕.....”伴随最后一声祷告结束,牧师抬起头,看向蓝白色火焰后面的冰冷神像。
永恒圣火燃烧态势不变,意味着狼神依旧沉默,上一次尤里克传令化身出现,还是在数十年前教宗埃米尔的接任仪式。
几十年来,帝国内波风起云涌,有关于新一位混沌永世神选出现的传闻越来越多,帝国和黑暗造物的战争,烈度也越来越强,这样一个信仰崩塌的时代,人类急需神明指引。
“唉....”尤里克牧师轻叹一下,站起身的一瞬间,心头笼上一层莫名的迷茫浓雾,下一瞬又被虔诚信仰驱散。
牧师双手拢袖对着赤焰禁卫们侧头示意后,转身朝着神殿外走去。
就在此刻,毫无征兆的意外发生了,永恒圣火的火盆中发出轰鸣爆响,神殿之内狂放大作,圣火的火舌吞噬了摆放周围的战利品,远古巨型龙魔的头颅、四臂古尔兽的残躯、以及数百柄尤里克信徒们缴获的断裂武器。
圣火的火舌逐渐转为蓝焰,浓缩极致的内部,好似一道吸力极强的旋涡,断裂的武器在圣火那恐怖的高温下化为铁水。
“砰!”白狼战神的无上神力幻化铁砧和重锤,低沉的锤砸声响彻神殿。
“吾主!
”神殿内牧师迅速跪下,巡视的神殿守卫全部跪下,赤焰禁卫纷纷拄锤单膝跪地,他的眼中蓄满了热泪,终于,狼神不再吝啬于回应,尤里克用无匹的神迹预示人类的命运轨迹。
狼神的意志并不在意神殿内的信徒,或许,他的注意力被其他事物所吸引。
虚空中,一尊挂满寒霜身披古老盔甲的高大巨人,他那银白色狼鬃挽于脑后,无风自起,巨大的狼童似的野性目光,投向了更北方,北方废土的极北地带。
他的视线透过数千座高耸崎区的雪山,望到了那片宽阔无垠死寂沉沉,辽阔土地却是生命禁区,秩序之光所照耀不到的深渊黑暗。
八座血柱似的高耸山峰,围成一道盆地,盆地之内数千个混沌勇士汇聚在黄铜祭坛周围,弑杀者用粗绳捆绑的一群从南方抓来的奴隶,被他们用利刃无情噼砍,血肉献给真神的猎犬,头颅献给京观颅座。
“哼!
!”帝国守护神、北方战神、冬狼之主尤里克,他的鼻息如暴雨前奏的雷鸣,冷冽刮骨寒风席卷了巨人伟岸躯体,冰霜凝实为两匹白狼,狼神从虚空中抓出一柄粗犷板斧,光怪陆离的符文随着蓝白色神力涌动而重焕光泽。
极地魔域的祭坛,黄铜混合硫磺暴虐气息渗透进入凡世,邪神暂时挣脱了凡世伟大守护的束缚,它的魔域边缘与凡世相连,狼神视线透过扭曲虚空,无边血池之上的黄铜王座,端坐唯一一位神明。
数百只恐虐神尊放血鬼突破凡世界域,恶魔提着地狱魔剑,冲向了献祭仪式的混沌勇士,骑乘血域钢牛重骑的碾骨者恶魔,沉重的钢牛蹄践踏冰层,留下一片片破碎,猩红烈火沿着冲锋路径燃烧,肉眼可见的混沌腐化,近乎化为实质。
“混沌恶魔,凡世容不得你放肆!”虚空中,狼神尤里克发出震天怒吼,同一时刻,旧世界米登海姆尤里克大神殿顶端的永恒圣火,炙热的火舌刹那间冲破神殿穹顶。
北方战神于虚空中跃起,双手中的粗犷板斧噼向不知名地带,玻璃破碎般痕接迸开,这一现象也具象在极北的黄铜祭坛之上。
遥不可及的高空,天穹炸起滚滚闷雷,两座山峰顶端蓦然间横断,无数碎石雪崩般砸下,献祭邪神的仪式被打断了,超过一千多个混沌勇士和绝大多数魔域恶魔被砸死当场,独留大呼小叫的混沌信徒,祈求邪神赐下一丁点祝福。
“桀桀.....”邪神那足以令人疯狂的嘲弄声从极北传来,回荡在群山之间。
似乎是嘲讽卑贱生命的脆弱,又或者,嘲讽狼神尤里克的愤怒一击,不管怎样,邪神停止了侵蚀凡世界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伟大游戏的棋盘上,而凡世诸神的伟大守护依旧奏效。
尤里克大神殿内,永恒圣火重新平复,狼神的神力褪去,像是从未降临。
尤里克信徒们尚未从震撼中回神,实力强悍的赤焰禁卫连长凯纳·瑞兹菲尔德注意到圣火的火盆中,出现了一柄战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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