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徐缓,古道长延,松涛后,清露间,肃穆华殿威存,浩镇山河长立。
晨曦拉开黑夜的帷幕,结束了晨练的夏承凛与众人一一告别,随后便与往常同样,直接前往粹心殿坐班。
武学演练,在平日中乃是必不可少的课目,尤其是他们的实力还处在上升期,更不能懈怠。
常言道:一日不练十日空,十日不练百日空。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精进自身,那么,不管本身天赋如何,在武道一途都要走到头了,夏承凛的身份与性格,决定了他那份进取之意不会轻易散去。
然而。
当他行至粹心殿门前时,浓郁的茶香混着一股微妙的澹香,自殿内飘出,让人不由心神一震。
「应该,不至于吧?」
心血来潮,让夏承凛突然想起先前之时,师弟仙墨因果与他讲的话语,要知道,自师尊回返到今日之前的这段时间,他尚未曾见过其本人。
所以,一段时间下来,他直接将那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有胡思乱想的功夫,远不如多处理一些事务。
如今突然想起,让他心中有些拿捏不准,而且这是师尊此番回来之后第一次见他,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希望是他多虑了。
夏承凛脑中思绪如电,脚步却是未曾停顿。
踏入殿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磅礴生机所演化的诸般异象,有花朵在虚空绽放,一念生,一念灭。
白云烟在殿内卷动,使此地看之不似人间。
而后,便见一名丰神如玉的赤发青年,板板正正的坐在粹心殿中央的圆桌旁,桌面的泥炉上正煮着茶,浓郁的茶香自壶中扩散开来。
从小到大,夏承凛一直觉得,师尊应当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具威严之人。
即便平日中也会与他们开些玩笑,但本质上依旧极具威严,让人信服,尤其是在为这天下的百姓谋福祉,以及挥剑斩敌之时。
倒也不是因为有滤镜存在,看一个人,不止要看他说的话,还需要看他做的事,以及他所提倡的理念,毫无疑问,不管从哪一点出发,师尊皆是无可挑剔的。
但是,就事论事,师尊此刻的神情,他长这么大都只见过寥寥几次,每次都伴随着大事发生。
圆桌之上,还放有一支剑器,其实比起剑器它的外形更像是尺,无锋无刃,甚至没有剑尖,非常圆润,细密的金纹遍布器身之上,护手形似飞蛾展翅,吞口处镶嵌有两颗红色宝石,恰似画龙点睛。
嗯,观其形制,是他此前未曾见过的兵刃。
夏承凛刚准备开口,便见蔺重阳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金色重童之中有剑光沉浮。
粹心殿上,气氛骤然惊变。
乍见!
目光化作剑光斩出,一道接着一道,交织成一片清光之海,向着夏承凛怒斩而下。
他想做出反应,却发现自身已被禁锢,就,别说是现在尚未大成的他,师尊这一手,即便大师兄站在这里都没辙。
轰!
剑光斩了下来,破开自发护体的赤色霞光,击在夏承凛的身上,让他体内发出阵阵隆动,一身气血顿时如浪潮翻涌,显化出平日中的运功路线。
与此同时,夏承凛开始提运功体,抵抗不断冲击他之躯体的剑光。
沾血冰蛾被蔺重阳扔出,击在了他的胸口。
雄浑力道隔着身体,轰在了他体内的经脉与穴窍之上,准确无误,使得一道道裂痕出现,并且开始在体内蔓延。
夏承凛在血穹苍之上的造诣,尚无法让自己这一身血液,完全代替体内经脉的作用。
不过,现在有一个机会,被摆在了他之面前。
当机立断,夏承凛卸去防御,任由体外的剑光冲击躯体,圆润的剑尖抵在他之胸口。
冷汗自额头滴落,他强忍着阵阵剧痛,将一身气血作用在经脉上,鲜血自嘴角溢出,卡察卡察的声音不断在他体内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内外交迫,几股力量相互作用,在将他之经脉尽数碾碎后,冲向四肢百骸,散至周身穴窍,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凭借一股进取之锐意强撑身体不倒,夏承凛运转心法,开始以气血修复穴窍,重塑经脉。
可就在此时,原本坐在桌旁的蔺重阳动了。
沾血冰蛾首先被收回,化作一块玉佩,被随手挂回在腰带上,随即,完美无瑕的手掌扬起,向着夏承凛的身躯覆压而下。
】
这一掌很温和,如天道运转,殿中充斥的生机被尽数运纳,显化出无边壮阔之景象。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飘渺的道音回荡,万千之景转瞬即逝,蔺重阳一掌按下,只手补天裂,将夏承凛当成一片天地来对待。
无边生机没入他之体内,在修复经脉,开辟全新穴窍的同时,部分力量转化成令人心季的毁灭,作用在他全身的血液与骨骼上,要让其蜕变。
一掌之能,有如造化万物,在毁灭中演绎着新生,阐述着轮回至理。
身体上传来的痛楚虽未能得到缓解,甚至更加剧烈,但这种效果很好,夏承凛能清晰感应到,自己的肉身变的有些不一样了,一些从前晦涩的地方变得通畅,吞吐天地元气的效率同样远胜从前。
不知过了多久,当夏承凛从那种特殊的状态脱出之时,粹心殿已经变回原状,师尊依旧坐在桌前饮茶。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
他迅速检查完身体,心中方才松了口气,而后收敛思绪,出言道:
“多谢师尊成全。”
他的根基与境界没有任何变化,但,躯体较之从前更为完美,精气神的融合速度也有所增加,省下至少数甲子苦修。
“别多想,我只是看你不爽,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旋即,蔺重阳清冷的声音传入到夏承凛耳中,语气较之以往少了几分平澹,多了几分属于长辈的威严:
“把我先前说的话当耳旁风,能耐了你。”
“弟子不敢。”夏承凛面上露出几分无奈,赶忙出言自救。
蔺重阳不置可否道:“是不敢,不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