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凌诚儒把凌涯一推,让他跑回屋内。
凌诚儒挡在王骁和凌涯之间。
王骁撇了撇嘴,摩拳擦掌道:“你听到了,既然老爷让你死,那你便不能活了。”
凌诚儒苦笑:“王战,你行事还是这么横行霸道,不怕煞气太重,老了晚上睡不着觉吗?”
王战背手皱眉:“你认识我?”
“王家族长,何人不认识?只不过你不认识我这无名角色罢了,”凌诚儒撸起了袖子,“想杀我,那就凭你们的本事了。”
王骁“嘿嘿”一笑,说:“料理你,我一个就够了,何必别人动手?”
话音刚落,他就动了。
他的双手比了一个观星士的手印,空气忽然泛起了波纹。
一道无形气刃,划向凌诚儒的脖子。
但是那气刃扑了个空。
气刃飞到半途的时候,凌诚儒就不见了。
他人已经在天上了。
“我压制修为这么多年,终究没能控制住,引发了异象,招来你们妒忌,不怪别的,只怪我太大意了。”
天空中,传来凌诚儒的声音。
王骁惊愕地扫视天空,四处寻找凌诚儒的身影。
御空飞行,可是修到七重天才能觉醒的神通,凌诚儒一个五重天,怎么做到的?
“你根本不是五重天,你族谱记载造假了!”王骁大声道。
“我凌诚儒的境界,又何必时时向他人报告?”
话音未落,天空中,几道流光坠地。
“轰!”
烟尘四起,等到烟尘散尽,地面上,已经出现了无数坑坑洼洼。
王骁双臂交叉,护在脸前,满身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而他身后那些王家族人,都已经倒地不起了。
“不错,居然能受我一击。”天空中,凌诚儒声音遥遥传来。
王骁脸上露出一丝惨笑,随后倒在了地上。
王战眉头一皱:“八重天?”
凌诚儒袍袖被风吹动,在空中猎猎作响。
他身体背向太阳,从地面上看他,宛若天神。
躲在屋里的凌涯,此时看着这位自己朝夕相处的爷爷,惊疑不定。
他凌诚儒每天郁郁不得志,伤春悲秋动不动喝闷酒,却没想到,居然身怀绝艺。
他可从来没说过,他已经八重天了。
“八重天,有点意思。”王战微微一笑,“不过在天外天面前,你,依然是蝼蚁。”
王战手一挥,大袖摆动。
“轰!轰!轰!”
一道庞然的力量,以君山山头为圆心,扩散开来。
连绵君山山脉,周围的山头,徐徐崩塌。
他手一挥,就把那些山全削平了。
可是就在近侧茅屋里的凌涯,却丝毫无损。
“先清个场,跟你打的话,可不能被旁观者干扰。”王战微微一笑,说道。
凌诚儒脸色变了。
随手炸山,他也能做到。
但要做到像王战这样,力量收发自如,还能精确控制到让他站的山头安然无恙……他无法做到。
“咄!”
凌诚儒双手捏了个印法,天空中,顿时出现了无数个凌诚儒。
“化身千万!”
王战眯了眯眼,背手说:“不过是破军星异能罢了,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无数化身朝王战飞去,把他淹没了。
混乱中,茅屋门被推开,一个凌诚儒走进来,抓起凌涯就走。
“走!”
凌诚儒把凌涯背在背上,一路下山,嘿嘿一笑:“让他跟我分身打去。”
凌涯紧张地在背后点了点头。
身后接连传来震耳欲聋的爆响。凌涯并没有丝毫安全感。
王战举手投足就能山崩地裂,他并不怕群战。
果然,凌诚儒背着凌涯,刚飞到山脚,就“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接着,身形晃了两晃,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爷爷?”
凌涯爬起来,转身去看凌诚儒的状况。
凌诚儒躺在,嘴角溢出鲜血,接着身形逐渐稀薄,化入空气中。
凌涯意识到,背他的这个不是本体,也是分身。
以八重天对抗高门魁首,本就不是靠分身能支撑下来的。
凌涯抬头看着山顶,此时,山顶上已经一片寂静。
恐怕,凌诚儒现在人已经不行了。
“妈的,高门都是狗屎,妈的,妈的,妈的!”
这几天来,一直承受着高门无形中的压迫,今天又被这样欺负,凌涯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用拳头捶了一记旁边的松树,惊起了两只松鸦。
松鸦嘎嘎叫着盘旋飞走了。凌涯沉默站在原地。
凌诚儒刚才故意说自己引发了异象,把祸端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又拼了命把他保下来。
恐怕,他开始就想好这么做了。
从他决定留下来那一刻起,他恐怕就想到舍弃自己的命,把凌涯保下来。
象棋里有一招叫做弃卒保车。但凌涯知道,现在,自己是卒,凌诚儒才是车。
犹豫了良久,凌涯还是决定,重新回到山上。
回到山顶,可能有再被抓起来的危险。
但自己的凌诚儒是死是活,他必须亲眼见到。
自打重生过来,凌涯和这一世的亲人亲情很淡漠。
但今天,他才蓦然发现,凌诚儒,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爷爷。
“什么京城王氏,做人你不行,装逼第一名,迟早把你头套给你揪掉,必打你脸!”
“还有那个八重天,孤身硬撼王家族长,以为自己很帅吗?好像是很帅,但是,逞什么强啊?”
凌涯感觉眼眶有点湿润,骂骂咧咧地往山上爬。
夜间登山,非常危险。
好在凌涯对这条山路很熟悉,一路拨开树枝,摸索台阶,连滚带爬。
山间,时不时还传来豺狼和夜枭的声音。深林中野兽幽蓝的眼光闪烁。
等到他爬上山顶,天已经快亮了。
熹微晨光中,他首先看到,之前住的茅屋,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再一转眼,他看到,在茅屋前,有一个深坑。
深坑中央,凌诚儒满身带血的躺在那里。
凌涯连滚带爬扑到他跟前。
凌诚儒看着天空的眼睛未闭,但瞳孔焦距已经涣散。
凌涯扑上来时,他突然抽了一口气。
“爷爷?”
凌诚儒抓住了凌涯的手。
“我活不下去了。”
“爷……”
“听着,别说话,”凌诚儒带血的手紧紧抓住他说,“我燃了自己的境界,跟王战拼命,嘿嘿,他也吃了点亏。”
凌涯点头。
王战的境界明显高很多,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的爷爷是怎么拼的命。
“把我尸体带回去,给我发丧。一定要搞隆重一些,让王家人看到。”
凌涯点头。让王家人看到凌诚儒死了,人死灯灭,他们就不会再追究了。
“屋里的书都不宝贵,书店都买得到,不用去翻了,但唯独那本《拾遗录》,是孤本,而且只有下册,你要带上。”
凌涯再次点头。
“在你六重天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会观星术,”他最后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星君!”
凌涯说:“嗯。”
老人的眸子好像亮了一些,说:“你是选了没人发现过的异星,当了命星吧?”
凌涯点头。
凌诚儒问:“是什么星?”
凌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老人先是愕然,接着,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好,好,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接着,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凌诚儒,身死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