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衍这话说的太过暧昧,姜南微忍不住皱起眉头。
慕寒渊上前一步,挡住谢云衍的视线。
“本王瞧着,三皇子倒是气色不错。想必这些日子过得极其舒坦,不然也不至于有如此闲情逸致,对我姜国长公主殿下如此观察入微。”
“没想到,摄政王也在——公主殿下美艳动人,任是谁,都忍不住瞩目观看。”
谢云衍挂上一幅才看到慕寒渊的表情。
显然轻慢至极。
慕寒渊眼神微冷:“非礼勿视,大周陛下不会没有给殿下讲过这么浅显的道理吧?”
“我只记得父皇说,切莫辜负这世间一切绝美之物——王爷难道不觉得公主殿下貌美吗?”
“谢云衍!”
慕寒渊声音沉冷。
以往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让他的情绪有半分波澜。
除了姜南微。
如今谢云衍以这般轻慢的态度调笑,在慕寒渊看来,简直就是对姜南微的亵渎。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
眼瞅着慕寒渊就要动怒,姜南微站起身,款步走到慕寒渊身边,伸出手,牵着他的手轻晃两下。
“慕寒渊,注意你的情绪,他在故意激你,不要中计。”
说完这话,姜南微看向谢云衍。
“三皇子既是来接应本宫和王爷去锦绣阁的,便该记着正事才是。这般逞口舌只能,耽误了时间,让本宫错过了热闹可瞧,那本宫可就要怀疑你们大周的待客之道了。”
谢云衍的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
自从方才姜南微走下来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她。
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谢云衍清楚的看到,方才,是姜南微主动牵的慕寒渊。
现在又帮着慕寒渊说话。
这才仅仅过去了半年不到。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这般亲密无间了吗?
谢云衍心头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是酸涩,又像是嫉妒,又像是童年时,被两位皇兄抢走东西后的愤然。
谢云衍袖中的双手,紧紧攥住。
片刻之后,又很快松开。
脸上浮出笑意。
“公主殿下此话言重,本皇子不过是念着当初相识一场,见殿下清减,所以聊表关怀罢了,哪里就是殿下所说的这般怠慢了?殿下如果不喜欢,那这些话,本皇子不说就是了。”
说完这话,谢云衍侧身,后退一步,伸手作请。
“殿下既然着急去锦绣阁,那便先请一步。马车已在外头等着,随时可以出发。”
“既如此,那就有劳三皇子了。”
说完这话,姜南微松开手,轻轻碰了碰慕寒渊的胳膊。
“走吧。”
两人款步向前,并肩而行。
谢云衍留在最后。
望着二人长身玉立、匹配至极的身影,他的眼眸暗了暗。
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就那样一如既往的含笑,跟了上去。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诚如谢云衍所说,马车就等候在官驿外。
又大又宽敞,但却只有一辆。
姜南微和慕寒渊面面相觑的功夫,谢云衍已经请了冯源过来。
“这是父皇亲自拨下的马车,乃是大周皇室出行专用,比寻常马车要大一些,坐四个人绰绰有余——王爷,长公主殿下,您二位不介意与本皇子以及冯丞相同车而行吧?”
“当然不介意。”
她说道,语气与先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听出喜悦,“本宫久慕冯丞相之名,早就有结交之心,只是这些年来,一直苦无机会,如此说来,还得多谢三皇子牵线搭桥,代为引荐呢。”
说着,姜南微含笑,对冯源行了一礼。
紧跟着,她又看向谢云衍。
“说起来,本宫与三皇子也许久没见了,自从上次一别,甚是想念。当初三皇子说,有朝一日,会再来姜国与本宫相会,可这都小半年过去了,本宫一直苦等不得,只能央着摄政王,与他一起来大周,好与三皇子再会一会了……”
话到最后,姜南微脸上挂起几分羞怯。
仿佛怀春的少女,一路追随心上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一般。
老丞相冯源倒是听过姜南微和这位三皇子的事情。
据说这位殿下曾给姜国这位长公主殿下当过面首。
但先前慕寒渊在燕国的时候,不是说,他自己也是长公主殿下的面首么?
冯源睁着浑浊的老眼,一会儿看看姜南微,一会儿又看看慕寒渊和谢云衍。
张张嘴,想问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敢问,也不好问。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贵圈可真乱啊!
诧异震惊的同时,一头雾水唏嘘不已的,不仅仅是冯源一个人。
如今众人就站在官驿门口。
先前马车停在官驿门口的时候,就有不少路人好奇至极的围观,等着看马车要接的是什么人。
昨日姜南微下渡船进城的啥时候,不曾低调。
还有一些人,盼着能看到她幂篱下的容颜。
如此一来,四周严严实实的,围了不少人。
此番姜南微这话一出,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顿时想起当初谢云衍在姜国做面首的过去。
“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如此长情,竟然对三皇子如此念念不舍!”
“三皇子底子虽好,可脸上那道疤痕,实在太有碍观瞻了,也不知这在长公主如此美貌,怎么就能瞧上咱们三皇子。这几人一起站在此处,说句实在话,我倒是觉得那位摄政王殿下,比咱们三皇子更配长公主。”
“可不就是?要是我选,我肯定也选摄政王。”
人群中,众人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却有一道丽声传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自然是全都要咯!”
众人闻声瞧去,却发现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姜国的长公主殿下。
不止如此,那位殿下此时正伸出纤纤玉指,摸着那位摄政王的俊脸。
而传说中那位冷面王爷,则是一改先前冷傲,换上娇羞模样,任由那位公主殿下予取予求。
围观百姓瞠目结舌。
老丞相冯源也目瞪口呆。
谢云衍哪里能想到,姜南微会突然来这样的操作?
这人前脚在官驿里,对自己冷嘲热讽。
后脚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装对他一往情深。
现在好了,这深情款款,不仅仅是给他的,更是给那个慕寒渊的。
现在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上手了!
谢云衍忽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如今的姜南微,只怕比以往更难缠……
就在谢云衍想着,姜南微是不是知道了他此次接近的目的时,却见姜南微已经像是没了骨头一般,靠在慕寒渊身上。
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这会儿像是带着钩子一般,缱绻慵懒的朝他看来。
“当初在姜国的时候,我允你回大周,现在想来,竟是失策之举——谢云衍,你今日既到了本宫面前,那从今往后,可就别想着继续逃了。”
说完这话,姜南微收回视线,娇嗔似的看向慕寒渊。
“阿渊,帮本宫撩帘,本宫站得乏了。”
姜南微方才出奇不意的举动,不仅仅是吓到了其他人。
其实就连当事人慕寒渊,也被吓到了。
姜南微摸他脸的时候,最一开始,他是震惊的。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默契,让他很快明白了姜南微意图,并配合她演了一出自然至极的好戏。
此时此刻,慕寒渊更是有求必应,亲自撩开帘子之后,直接将姜南微打横抱起。
在周围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踩着马凳,抱着姜南微上了马车。
“传说中这位长公主殿下水性杨花,最喜美男,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这……这也太离谱了,那位摄政王竟然也能放得下身段……”
“昨日瞧着还以为都是正经人呢,如今一看,竟然……竟然……”
“虽然如此,但说句实在话,也不知道这位殿下瞧上了三皇子什么……要我说,我都比三皇子长得俊俏,公主殿下若是愿意,我倒是肯自荐枕席,好一亲芳……哎呦!”
人群中,有人鄙夷谢云衍的相貌,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到嘴边的字儿就成了一声惊呼!
紧跟着,有鲜血从那人口中涌出。
——竟是被人直接用东西打掉了门牙!
人群一阵骚动。
众人齐齐看向马车里。
就连正准备出手的谢云衍,也收了动作,看向马车。
“就你,也配和衍郎相提并论?”
姜南微声音娇娇妖妖,魅惑又冷情,说着,她从慕寒渊怀里挣脱出来,从车门处探出脑袋,看向谢云衍。
“衍郎,你还在等什么?再晚,可就要错过今晚的热闹了。”
说完这话,姜南微又缩回慕寒渊怀里。
感受到慕寒渊不快的情绪,姜南微抬起头,轻轻在他脸上戳出酒窝,压低了声音。
“逢场作戏逞逞口舌之快而已,不许吃醋。”
慕寒渊的确在生气。
因为姜南微喊谢云衍喊得那么亲热。
但是他又没有那么生气。
先前他还以为,这次姜南微要和先前在姜国一样,要和谢云衍上演一出情深戏码。
可现在看来,这情深的确有,但却都是嘴上说说。
但对他,却是上下其手。
换言之,谢云衍压根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让慕寒渊放心不少。
看姜南微那样亲昵的喊别的男人,他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那样喊他一句,便须得亲我一口。”
这样才能消气!
姜南微:“……慕寒渊你得寸进尺。”
“就当是殿下占微臣便宜的补偿。”
姜南微:“……”
说得好像你吃亏了似的!
老娘调戏你的时候,你不也挺乐意的?
二人眼神拉扯讨价还价之际,谢云衍已经和冯源走到跟前。
按照谢云衍的意思,冯源是客,且年纪大,理应先上。
可冯源一看车里姜南微和慕寒渊那将你侬我侬的样子,顿时挂上没眼看的表情。
“三皇子先上吧,老夫喜欢坐门口。”
冯源可没忘,刚才姜南微说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自己这一把骨头了,若是坐在姜南微身边,可经不起她这样折腾。
这样想着,冯源更加戒备和警惕了,甚至还把自己的衣服紧了紧。
谢云衍只好先上了车,冯源紧随其后,却离三人远远的。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马车辘辘向前行去。
车里倒是难得恢复了安静。
只有冯源一人,觉得怎么都不自在。
官驿和锦绣阁是临街,其实并不算远。
但步行和坐马车,意义不同。
大周想表现重视,这样大费周章,是最好的办法。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马车终于停在锦绣阁门口。
待冯源和谢云衍下车之后,慕寒渊依旧将姜南微打横抱了下来,直到门口,才将她稳稳地放下。
如此举动,再次吸引了不少人。
有些百姓,是从官驿门口一路跟过来的,见锦绣阁附近的行人不明就里,当即热情至极的解释前情。
你一言我一语。
得,又一波人知道了前因后果,并将姜国长公主和摄政王以及本国三皇子的爱恨情仇大肆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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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微和慕寒渊今日会来锦绣阁,是先前官驿那边早就打好招呼,并为二人留了位子的。
一亮出名头,自然不必多等,直接就被孙掌事带着,亲自引到了包厢。
看着姜南微和慕寒渊,不知怎得,孙掌事总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但仔细一想,却又好似从未见过。
尤其是姜南微这花枝招展的模样,孙掌事敢保证,自己阅人无数,若是先前见过,现在肯定能认出来。
如今认不出来,想来可能是凑巧相像罢了。
这样想着,孙掌事不再多虑,亲自差人将店里的好茶好点心送上来。
“这些都是咱们大周烟雨楼最好的茶点,还请贵客慢用,若是有什么别的吩咐,也尽可唤伙计前来服侍。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咱们的拍卖会就开始了,还请贵客们耐心等待。”
望着孙掌事这与先前倨傲的样子截然不同的谦恭,姜南微抬了抬下巴。
“嘴甜,赏。”
慕寒渊当即拿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孙掌事顿时越发喜笑颜开。
又奉承着说了几句漂亮话,见姜南微不再搭理他,这才有些不舍的退了出去。
结果刚关上门,转身离开没几步,就见有人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