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渊,你醒醒!”
姜南微摇着慕寒渊,一脸急促紧张。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河急得团团转。
他刚才原本是来找自家王爷商议事情的,结果一进屋,就看到王爷躺在床上,像是被梦魇到了一般,拼命挣扎。
明河心中一急,连忙上前,想要将慕寒渊喊醒。
可邪门之处在于,不管他如何喊,如何推搡,王爷都好似一直陷入梦魇之中,完全无法清醒。
不仅如此,王爷还拼命的伸出手,去拉拽脖子下方的空气。
就像是那里有什么绳子,或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
眼瞅着王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更是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逐渐急促。
明河心慌无奈,只能赶紧去找姜南微,想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然而姜南微哪里见过慕寒渊这般?
只能一边喊他醒,一边让明河赶紧去找大夫。
“慕寒渊,慕寒渊,你快醒醒!”
姜南微心跟着揪起来,她将慕寒渊抱在自己怀中,然后转头看向如意。
“去打一盆水来!”
如意闻言,连忙跑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盆水。
“殿下,水来了!”
“泼他!”
如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
泼……泼谁?!
摄政王?!
见如意一副震惊的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姜南微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水盆。
“你先让开!”
下一刻,一盆冷水兜头朝着慕寒渊脑袋泼过去。
如意吓了一跳。
姜南微扔开铜盆,去看慕寒渊。
“慕寒渊,醒醒!快醒醒!”
这一次,也不知是水起了作用,还是姜南微的连声呼唤有了效果。
慕寒渊长长的睫毛轻动。
紧跟着,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终于一点一点,缓缓睁开。
“慕寒渊,你终于醒了!”
姜南微惊喜出声,紧跟着,转过头吩咐如意。
“如意,快去拿毛巾来!”
慕寒渊的苏醒,让姜南微终于放下心来,她一边连拖带拽,将慕寒渊转移到另一边干着的床铺,然后一点一点为他仔细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渍。
看着眼前女孩子熟悉的容颜,慕寒渊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何处。
“南微?”
“是我。”姜南微抬起头,关切出声,“慕寒渊,你方才是怎么回事?可是做了什么噩梦?我和明河一直都在喊你,可是怎么都喊不醒,后来实在没办法,才用水泼你。你怎么样?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慕寒渊正想开口,有人从外面把门推开。
紧跟着,明河拽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进了门。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慕寒渊、姜南微还有如意,三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
明河顿时一愣。
“主……主子,您醒了?!”
“刚醒。”姜南微替慕寒渊应答,紧跟着,她的目光落在明河身边的中年男子身上,“这位就是大夫吧?”
“对对对,大夫!”明河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了,“大夫,方才路上情急,有所不敬还望您海涵,现在有劳您帮我家王爷把把脉。”
姜南微闻言,让开床边的位置。
大夫当即上前。
把脉一阵之后,抬手捋了捋胡须。
“这位公子脉象平实稳健,身子骨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先前不醒,当是因为白日里疲惫,所以晚上睡得沉,这才被梦魇到,迟迟不能醒来。我给公子开上一副安神的药,早晚各一贴,应当就无碍了。”
慕寒渊望着那大夫,没有说话。
姜南微则出声安排:“明河,给大夫付诊费,顺便去拿药方,再让伙计换一床被褥过来。”
“如意,你去厨房看着,亲自熬药。”
在姜南微的安排下,两人都连忙干活去了。
屋门重新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慕寒渊和姜南微两个人。
“慕寒渊,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问诊的时候,慕寒渊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
以姜南微对他的了解,一般慕寒渊不说话,有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不屑理会。
第二,不知道所以不说。
第三,知道,但场景不适合说。
慕寒渊不是嚣张无道之人,所以不存在对大夫不屑一顾的轻慢。
他自己的梦,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只有最后一种情况,方才人太多,不好说。
如今屋子里没有了外人,姜南微如此发问之后,慕寒渊果然应声回答。
“南微,我方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还真是被梦魇到了?”
慕寒渊却又摇了摇头:“像是梦,但又好像不是梦。”
在姜南微的疑惑里,慕寒渊将方才的梦境娓娓道来。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那种窒息和无力的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可是我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想要去掰扯,都扯不开那人的手。”
“明明在那之前,我可以肯定,我真实的触碰过他,是真实的躯体。可当他扼住我的时候,我却再怎么也碰不到他,每次挣扎,都从他的身体划过,原本的实体变成了虚影。”
“但问题在于,他掐着我喉咙的触感,却是真实可见的。”
说到这里,慕寒渊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那里好似还能感受到痛感。
姜南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刻,瞳孔皱缩。
“等等!”
“什么?”
“别动。”
姜南微阻住慕寒渊的动作。
紧跟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上他的脖颈。
那里,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红痕,像是被人掐过的痕迹,又不太像是。
姜南微轻轻按上红痕。
“疼吗?这里。”
呼吸就在咫尺之间,慕寒渊呼吸骤乱,另一边的手掌紧握成拳,才勉强让自己冷静又克制。
“有些疼。”他说。
方才他自己碰到的,就是那里。
“你的脖子上,先前可有这样的痕迹?或者说,此前可有在什么地方伤到过?”
姜南微是这么问的。
但在她的印象中,慕寒渊好似从来没有脖子受伤。
这些日子同住同行,她对慕寒渊还是有所了解,包括他的身体特征。
当然,也有可能是什么特殊情况。
慕寒渊摇了摇头,他抬手抚上红痕处。
眉头紧紧皱起,“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且来到大周后,也从未与人交过手,不至于,也没理由如此。”
姜南微回想着方才慕寒渊说过的那些话,一个大胆却又不敢置信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涌现。
“你刚才说,你梦里的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被人困在狭小的牢房里,还有一条胳膊,被人碎裂废掉了?”
“嗯。”慕寒渊点了点头,“应当是右臂。也正是因此,他扼住我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这也是慕寒渊侥幸的一点。
没错,侥幸。
他总觉得,那不是梦。
梦里的人,很强,甚至比现在的他还要强。
只是因为沦为阶下囚,失去了右臂。
若他右臂没有受伤,慕寒渊觉得,自己肯定已经窒息在梦中。
但这也很奇怪。
“我总觉得,梦里那人很亲切,很熟悉,好似不仅仅是长得跟我像,性格,气质,以及散发出的气息,好似都跟我一样。我有时候甚至感觉,我好像就是他,他好像就是我。”
说完这话,不等姜南微开口,慕寒渊先自嘲一声。
“但这样也很诡异,我杀我自己?为什么呢?这是没有道理的时期。”
慕寒渊觉得没有道理,可姜南微却好似猜到了什么。
她又问了慕寒渊一个问题。
“你说你梦里的人扼住了脖颈,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吗?”
“是你喊醒的我,南微。”
“我?”
姜南微一愣,“你是说,你能听到我在喊你?”
“嗯。”慕寒渊郑重点头。
“那明河的声音呢?他也喊了你,你听到了吗?还有如意,我和如意说话,你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能。”
“不能……”姜南微皱起眉头,“所以你是说,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是。你的声音,让我逐渐恢复了意志;那扼住我脖颈的手,也逐渐松开,直到最后一盆凉水兜头泼下,那股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眼前的种种,也全都消散一空。紧跟着,我就睁开眼,然后看到了你,看到客栈里的种种。也才明白,自己是做了个梦。”
不过嘴上说着是梦,慕寒渊却不觉得那是梦。
“因为实在太真实了。”
“是啊,太真实了。”姜南微的眉头紧紧皱起,视线落在慕寒渊的脖颈上,“真实到,竟然真的能在你的脖颈上留下伤口……慕寒渊,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姜南微伸出手,再次抚摸那道红痕。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
梦里的事情,如何能在现实中落下痕迹呢?
可慕寒渊脖子上,的确有红痕。
姜南微想到了前世。
那一世,慕寒渊曾被大周囚困,并伤断一臂,最后虽然侥幸逃脱,但被废掉的胳膊,却再也不曾恢复。
这个梦,太巧合了。
巧合到慕寒渊开口说的那一刻,姜南微脑海中就迸现出前世的种种。
真的和前世的经历有关吗?
梦里那个人,真的是前世的慕寒渊吗?
如果是,可他为什么要伤害慕寒渊?
姜南微拢着秀眉,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主子,我找伙计拿了新的被褥,这就给您换换换……”
看着姜南微和慕寒渊两人坐在床上,几乎差一点就要亲上去的姿势,明河一下子结巴起来。
手也陡然一松,将被褥掉在地上。
看着明河这般失态,慕寒渊皱起眉头:“你做什么?”
“我我我……我给您拿被褥……等等,我被褥呢?”
好不容易从地上把被褥抱起来,明河终于弄清了眼下的局势,他连忙向后退去,一手抱着被褥,一手去关门。
一脸“我什么都懂,我绝不打扰您二人好事”的表情。
结果还没退两步,后头又响起如意的声音。
“明河你干嘛?我手里端着药碗呢,你别乱撞!”
一听这话,明河霎时停在那里,完全不敢动了。
慕寒渊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把被褥拿进来吧。”
这是对明河说的。
说着,慕寒渊从床上起身,与姜南微一起来到圆桌旁坐下。
明河连忙抱着被子,去给慕寒渊换床铺。
如意则将药碗捧了过来,然后侍立在姜南微身侧。
慕寒渊看着碗里的药汁,皱了皱眉头:“说起来,我许久都不曾喝过药了。”
慕寒渊怕苦。
小时候身子不好,所以要时常喝药,哭着闹着,却怎么也躲不过。
后来实在没办法,为了再也不碰这些苦兮兮的东西,他开始习武,开始强身健体。
这么一来,体质增强,在之后的日子里,身子当真有所好转。
再大一些的时候,就再也没怎么生过病,就连头疼脑热都少有。
偶尔有一次两次,他也是练完功回去泡个热水澡,然后裹严实睡一觉就好。
端起药碗,浓郁的苦涩窜入鼻尖,慕寒渊眉头拧成了麻花,他又将碗放下来。
“不过是梦魇而已,这药……我能不喝吗?”
“不行,必须喝。”
姜南微就坐在旁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慕寒渊:“……我真没事,现在清醒得很。”
“必须喝,没得商量。”
慕寒渊现在连整张脸都皱一起了。
见姜南微态度实在强硬,半点也不退让,慕寒渊实在没办法,只能端起那碗药,眼睛一闭,壮士扼腕一般,悲壮至极的一饮而尽。
旁边的如意见状憋笑:“没想到,王爷竟然怕吃药。”
放下碗,慕寒渊刚睁开眼,正想辩解一番,结果就看到姜南微递给自己一杯水。
“呶,漱漱口先。”
慕寒渊依言照做,然而刚漱完口,就见姜南微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盒梅子糖。
“呶,吃一颗。”
慕寒渊:“……我又不是小孩子。”
嘴巴里苦是苦,但他毕竟是一个成年人,像孩子一样吃完药再吃糖,是要被看笑话的。
刚才如意那个丫头就笑话他来着。
慕寒渊觉得今日实在尴尬。
然而姜南微却拈起一枚糖果,亲自送到他嘴边。
“也不是小孩子才会觉得苦。呶,吃吧。”
慕寒渊看着姜南微近在眼前的手,愣了愣。
南微这是……在喂他?
“再不吃,我手都要酸了。”
“吃吃吃,现在就吃。”
慕寒渊闻言,连忙上前几分,启唇轻咬。
梅子糖就这么落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