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什么喊!”
平乐侯猛地站了起来,再也没了耐心。
“清月前两日就被母亲打死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方清月死了?”
宋氏一愣,转而看向李嬷嬷,“怎么回事?”
见瞒不住了,李嬷嬷只能叹口气。
“她唆使王爷,将大长公主准备您用来产后补身子的老参送去方家,给她那据说是断了腿,其实压根没事的老爹吃。”
“便是刚才侯爷说,借了长公主府珍宝器物的事,也有方清月一份掺和在里头。”
“还有当初小姐您差点难产,也是方清月所为……”
“此般种种加在一起,大长公主便让人将她乱棍打死了。
宋氏闻言,先是一愣。
紧跟着,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痛快。
痛快的是,方清月这个心肠狠毒的狐媚子,终于遭到了报应!
酸楚的是,自己鬼门关里走一遭,辛辛苦苦为侯府传宗接代,结果在自己的丈夫眼里,还没有一个小妾的娘家爹重要!
明明这个小妾,差点要了她们母子的命!
甚至到现在,这二人犯了错,还要她这个受害者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平乐侯带着怒意瞪了一眼李嬷嬷,而后看向宋氏。
“夫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帮我解决了眼下这个难题,我以后就什么都听你的!”
“帮你?”
宋氏的心已经凉透了,再看向平乐侯时,眼里已经没有半分先前的光彩。
她轻笑一声,双目无神。
“侯爷想让我怎么帮你?”
平乐侯没有觉察到她的异常,只当宋氏心软让了步,当即从椅子上起来,拉着宋氏坐下,然后蹲在她跟前。
“当初母亲去你们府上下聘的时候,不是送了许多先皇所赐的珍宝么?后来尚书大人将它们都当做你的嫁妆又送了过来,还给你添了不少好东西,加起来林林总总的,也能偿还姜南微的债了。”
“若是不够,你陪嫁的单子里,不还有田产地契么?上都城里好像还有一家生意极好的铺子,这些凑起来,肯定绰绰有余!”
“这绝对不行!”
没等宋氏开口,李嬷嬷先断然拒绝。
“这些都是我们小姐傍身的嫁妆!哪有夫家动妻子嫁妆的道理!”
除非这侯府要亡了!
“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老虔婆插嘴的道理!来人,将她叉出去!”平乐侯恼火至极。
李嬷嬷却不怕。
“侯爷今日便是打杀了老婆子,我还是这话!平日里我们小姐接济您,夫妻之间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么大的漏洞,您却要让我家小姐拿出全部的嫁妆来填!这侯府和大长公主府,已经穷酸成这个样子了吗!”
其他人都死绝了吗!
平乐侯正在气头上,如今被一个婆子这般教训,顿时更来了气。
“来人,还愣着干什么,将她拖出去,给爷往死里打!”
“我看谁敢!”
宋氏猛地站起来,重重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李嬷嬷是我的陪嫁嬷嬷,身契也在我们尚书府!尚书府的人,我看你们哪个敢动她!”
宋氏平素从不动怒,待底下人也向来温和。
如今她拍案而起,顿时吓得跟平乐侯来的那些人犹豫踟蹰,不敢上前。
待声震众人之后,宋氏目视前方,连一眼都不想看平乐侯。
“侯爷请回吧,承蒙您看得起,可妾身实在穷酸,堵不起您这大窟窿。”
见宋氏逐客,平乐侯也站起身,冷着脸,不再装腔作势扮温柔。
“所以,你这是铁了心不帮我了?”
宋氏没有说话,也不看他。
平乐侯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指着她。
“好,好得很!宋氏,我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冷酷无情蛇蝎心肠!”
“我怎么当初就娶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妇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要在全城人面前丢人,连伸手拉一把也不肯!”
“就你这样,你凭什么跟清月比?!她就算再穷,心里也全心全意的想着我,什么好东西都给我留着,再看看你!你竟然如此自私!只顾着你自己!”
“方清月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侯爷你从我们小姐这里拿了给她的?她慷他人之慨,反倒成了善良,我们小姐一心为您,隐忍委屈,倒成了自私!侯爷,你还有没有良心!”
李嬷嬷简直要被平乐侯这丑恶嘴脸恶心死了。
一个大男人,能将软饭吃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天底下头一份了!
“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平乐侯抬手,一巴掌重重地落在李嬷嬷脸上,将她整个人都掴倒在地。
“薛荣恒!你干什么!”
宋氏连忙蹲身去看李嬷嬷,见她脸上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唇角也渗出血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站起身,举手便要打回去,却被平乐侯攥住手腕,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怎么着?你还想为了一个老虔婆打我?!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说完,平乐侯猛地将宋氏推搡在地。
“你不给?那本侯就自己找!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屋子,我还找不到你库房的钥匙了!”
说着,平乐侯开始自顾自的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完全没有留意到,宋氏磕碰在旁边的桌角,此刻正一脸痛苦的捂着小腹。
鲜血逐渐泅湿了她的衣摆,衬着那多子多福的石榴纹锦衣,染出沉沉暗红。
李嬷嬷眼尖,一眼看出宋氏受了伤,连忙挣扎着上前。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大夫!快去找大夫!”
然而平乐侯带来的人,正在屋子里翻找,小雀此时也不在,屋里原有的其他下人,也因为宋氏怕吵到了孩子,在孩子入睡后,便让他们先去了外院。
任凭李嬷嬷声嘶力竭的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去喊大夫。
“侯爷,求求您,求求您让人去请大夫,救救我家小姐,救救她吧!老奴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李嬷嬷砰砰砰的磕着头,却偏生不敢离开宋氏分毫。
小姐现在身边只有她了,她若是走开,平乐侯在此,她更不放心了……
然而哪怕李嬷嬷额角磕出血痕,平乐侯依旧无动于衷。
最后翻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气得平乐侯猛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
桌子与地面响起的刺耳摩擦,惊醒了刚睡不久的孩子,屋里顿时响起小孩哇哇的大哭声。
“小主子!”
“涵……涵儿……”
宋氏心中一揪,顾不上身下剧痛,便要挣扎着起身,去看自己的孩子。
李嬷嬷连忙去看宋氏。
“小姐,您不能动!您流了这么多血,一定是生产时落下的伤口又裂开了!”
宋氏这一胎生得极不容易,当初几乎是吊着命才生下这个孩子,如今若是伤口再裂,只怕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同是妇人,李嬷嬷再了解不过。
可就在这时,一直找钥匙毫无头绪的平乐侯,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大步走到孩子身边,将自出生以来,从未亲自抱过的孩子抱进怀里,一步步向宋氏走来。
他粗大的手掌,放在孩子细嫩的脖颈,然后一点一点收紧。
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更甚,可他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告诉我,你嫁妆库房的钥匙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掐死他!”
【今日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