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袅袅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么说来,娘亲和继父是先被人杀死,然后再被人放火毁尸灭迹的?”
洛平沙小心翼翼地放下头骨,颔首应道。
“从目前的尸检结果来看,应该就是这样的。”
余袅袅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她失神地喃喃道:“他们果然是被人害死的,这不是意外,这就是谋杀。”
凌海忍不住问道。
“如果两人都是死于刀下,当年仵作在验尸的时候,怎么会查不出来?”
余袅袅:“当年仵作就只是看了两眼,就确定我的爹娘是死于火灾。”
对此洛平沙见过不少案例,他主动解释道。
“尸体被烧焦后会表面会变得漆黑,伤口会被隐藏,除非是剖开尸体,否则是很难发现真正的死因,很多仵作都不会做到这一步。”
如果当年仵作在验尸的时候,能够再仔细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封梁寒和谢氏的真正死因,封家灭门的案子也就不会以意外定案。
现在做这些假设已经没有意义。
事已至此,余袅袅只能想办法去弥补。
她追问道:“能验出凶器是什么样的吗?”
洛平沙摇摇头。
“如果尸体还没腐化的话,我能通过伤口形状来判断凶器,可现在尸体只剩下骸骨,仅凭这么两道划痕,我只能推断凶器应该是刀剑之类的力气,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余袅袅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洛平沙几次张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倦注意到他的异样,主动开口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没外人。”
洛平沙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郡王妃知不知道,封夫人生前怀有身孕。”
余袅袅愣住:“身孕?”
洛平沙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并不知道此事。
他有些后悔说出此事,可这会儿都已经开口了,他就算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从盆骨开合的宽度可以推测出,封夫人应该有两个月的身孕。”
余袅袅僵在原地,浑身冰凉,小脸变得煞白。
“你的意思是,我娘死时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
洛平沙寒时候偶:“嗯。”
余袅袅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次看到谢氏在摸肚子,她询问谢氏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谢氏当时的神情很奇怪。
她说自己没事,只是午饭吃得有点多了,肚子有点撑。
余袅袅没有多想,相信了谢氏的话。
现在看来,想必谢氏早已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谢氏没有将此事告诉余袅袅。
若不是洛平沙通过尸检得知此事,恐怕余袅袅这辈子都不知道谢氏肚里有个孩子。
震惊、悲痛、悔恨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令她眼前发黑,脑袋发晕。
她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快要倒下去时,萧倦及时伸手拦住她的腰,让她靠到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
余袅袅哽咽道:“我娘明知道自己肚里有孩子,却还是把逃出去的机会让给了我。”
萧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余袅袅:“我对不起娘亲,我对不起继父,如果没有我,我娘和她肚里的孩子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萧倦打断她的话:“别说这种话,害死他们的是凶手,我们只要抓住真凶就能替他们报仇,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余袅袅喃喃道:“如果当初逃出来的是娘亲……”
萧倦再次打断她的话。
“就算再来一次,我相信岳父和岳母也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让你活下来。”
余袅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爱很爱谢氏和封梁寒,自己把他们当成这个世上最爱的亲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谢氏和封梁寒对她的爱,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余袅袅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地从肋骨上的划痕处抚过。
“爹,娘,我一定会找到真凶,为你们报仇的。”
他们将棺椁合上,填好土,将坟冢恢复原样。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行四人骑马下山,返回锦官城。
当初余袅袅只是把封家的田产都卖掉了,但封家的老宅还在城里。
宅子里还住着几个老仆,他们都是封家的家生子,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封家,早已习惯了封家的一切,就算袅袅后来把卖身契还给他们,他们也还是不愿意离开封家。
余袅袅便让他们住在老宅里,帮忙打理宅子,免得宅子许久不住人变得荒废。
仆从们见到大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自然是万分惊喜,忙不迭地收拾房间准备晚饭。
他们准备的饭菜都是余袅袅爱吃的。
余袅袅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辜负这几个老仆的心意,她还是打起精神吃了几口。
吃完饭后,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老仆们特意烧了热水,以供他们洗漱。
余袅袅泡了个热水澡。
身体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之中,身体里的疲乏减轻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稍稍恢复了些。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不能被那些低落的情绪给困住。
她得振作起来,尽快抓到真凶,还爹娘一个公道!
萧倦见她洗完澡后变得精神了些,便稍稍放下心来。
今儿一晚上袅袅都没怎么说话,情绪非常低落,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很难过,这种事情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更加仔细地照顾她。
两人上床休息。
夜色渐深,余袅袅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进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三年前。
谢氏正在做绣活儿。
她做的是一个布老虎玩偶。
余袅袅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道:“这个玩偶真可爱,是做给我的吗?”
谢氏却是不答反问。
“我如果说不是呢?”
余袅袅立刻撅起小嘴:“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你把玩偶送给我,还能送给谁啊?”
谢氏抿唇笑了,像是开玩笑似的问道:“如果我要是再生一个呢?”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不可以!”
她娘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妥妥滴高龄产妇,生孩子的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尸两命。
谢氏那只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安。
“为什么?你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