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拂又重新把那些聊天截图看了一遍,毕竟是很长时间的聊天截图,并非全部完整,但基本的前因后果,起因经过高潮结果都有。
从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楚随安的心理活动。
谢拂将它们看了又看。
实际上,迄今为止,他都没明白楚随安到底是怎么会想到这种地步的。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是因为知道一切,所以才觉得想法和实际情况南辕北辙的楚随安不可思议。
可在其他人看来,这个推理过程还是有几分逻辑在里面。
他对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格外年轻的脸想,这样似乎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等以后他用这张脸出现在楚随安面前的时候,对方应该不会排斥吧?
时间匆匆消失,三个月后,谢拂迎来了自己的高考,而在不久后,他成功受到了心怡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本省前三,想上一所国内大学,应当不会有学校会傻到拒绝。
但是,013对一件事有些不解。
“宿主,为什么不直接以高考状元的身份入学?”
它想,要是考个状元,出现在采访里,如果有人看到,对谢拂之后在群里身份曝光应该有光环加成。
简而言之,打脸效果好。
要知道,自从上次盗号事件后,虽然大家都没明着说,但群里依然有不少人认为谢拂的身份有问题,暗戳戳想继续看笑话。
无论有没有恶意,他们想看别人热闹的想法总是不变的。
而谢拂身上恰好有他们想要的,加上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谢拂又坚持不爆照,这件事便没个一锤定音的结果,猜测纷杂。
但如果谢拂有个高考状元的身份,这巴掌甩过去的时候一定格外响亮。
谢拂没想到013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不需要这样的光环,但有人需要。”
他已经凭借时间和经验的外挂占了不少便宜,何必跟其他孩子争这么个光环。
013恍然,虽然谢拂说得随意,它却从中感觉到一分不甚起眼的温柔。
如果是一开始的宿主,顶多说个不稀罕。
学业事情搞定,谢拂便向谢父谢母提出要全家搬去s市。
谢父谢母正为谢拂考上s大高兴,打算一家人去餐馆里大吃一顿。
还没来得及跟谢拂商量,便被谢拂告知这件事,一时有些懵逼。
“这……你去读书,我跟你妈在老家就好,跟着你去不是拖累你吗?”
谢父想得简单,儿子读书要去s市,他们去做什么?s市物价高房租高,他们这种情况还不一定能找到什么工作,就算找到,工作也不一定能维持生活,更别说给谢拂赚取大学学费,现在辞职去s市,就是拖累。
他以为是儿子以前从来没出过省,对于要去陌生地方上学,心中害怕,便安慰道:“阿拂,别怕,等你开学,爸请假送你去学校,把你安顿好再回来,还有啊,等我买个二手智能机,咱们还能视频通话,到时候也能见面。”
“等你放假还可以回家,或者我跟你妈去看你。”
谢拂坐在谢父面前,“我说去s市不是暂住,而是定居。”
他看着对方,“未来几年我不仅要在那里读书,将来还会在那里工作,生活,你们住在这儿,是以后就不想跟我生活了吗?”
他的话很直接,现在走了,以后不会常回来,他们要是不跟着去,未来注定两地分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夫妻俩把儿子养这么大,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当然不想跟儿子一直分开。
谢父原本以为谢拂上完学后会回本市找工作成家,可现在谢拂却说会在s市定居,原本丝毫没想过要跟着去s市的他们,顿时心里动摇了。
“至于学费和生活,那边也能找工作,我自己赚钱,学费方面你们不用操心。”谢拂帮他们卸下包袱,谢父心中又被说动不少。
当晚,夫妻俩一宿没睡。
因为谢母是聋哑人,夫妻俩晚上商量也是用手语或者打字,哪怕这房子隔音很差,谢拂也没听到他们的商议内容。
不过他觉得这应该没什么悬念。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二天一早,谢父便告诉谢拂,他们答应一起去s市。
他们本来就是孤儿,除了这个小家,没什么牵挂,为了跟儿子在一起,就算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辞去来之不易的稳定工作,他们也心甘情愿。
接下来几天,卖东西的卖东西,辞职的辞职,一家人都在为搬家做准备。
“老谢,你怎么就要辞职呢?是对我这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谢父工作的那家老板问。
谢父在这儿干了许多年,跟老板也是老熟人,闻言咧嘴笑道:“哪里哪里,这不是孩子争气,考了s大吗,我跟他妈都不放心他,他也不放心我跟他妈,非要我们跟着一起去s市,我跟他妈哪儿能说不啊。”
老板有些惊讶,“s大?那可是个好学校,你儿子聪明!”
不仅聪明,还孝顺,去外省读书都不忘带着父母。
老板啧啧两声,心中难免羡慕。
“那你这是要享福了啊,苦尽甘来!”
“都是孩子自己争气。”话虽如此,谢父却还是满脸笑容,自豪之心溢于言表。
*
毕竟是跨省,还挺远,想要带什么家当几乎不可能,因而他们除了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外,也没带上什么。
到了s市后,谢拂先带着他们在一家酒店住下,再找个合适的住处。
夫妻俩到了陌生的城市,还没谢拂适应快,处处不习惯,便下意识听从谢拂的吩咐,安心待在酒店。
谢拂花了两天找住处,里面家电家具自带,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位置离s大也不远。
租金稍微贵一点,但谢拂担心谢父他们听了不安心,刻意少说了些,可就这少说的数字,也让谢父谢母坐立难安。
直到谢拂帮他们找到工作。
谢拂给他们找的工作和以前差不多,毕竟熟悉易上手。
但这里工资要比他们原来在的城市高一点,夫妻俩还挺高兴。
安顿好他们,谢拂又去看了一眼自己即将入学的学校。
出来后并没有回家,他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一点。
想了想,他敲了敲楚随安:【你在做什么?】
随遇而安:【工作啊,怎么了?】
工作,应该就在公司。
拂尘:【不做什么,就问问。】
楚随安却不觉得他只是随便问问,好歹认识一年,他深知谢拂这人有多惜字如金,没用的话基本不会说。
主动找他这种事,一般也有目的。
他想了没想通,便用小号戳了陶越的小号。
经过之前的盗号事件,两人已经彻底对大号私聊有了心理阴影。
一致决定开小号,小号可以随便聊,就算聊天内容曝光,不认识的人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楚随安:【(图片)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陶越摸着下巴,【可能就是随便一问?】
楚随安:【那你觉得他以前随便问过吗?】
陶越:【……】还真没有,至少他没见过。
陶越:【那他是不是又要送你什么东西的意思?】
陶越:【问你在做什么,其实目的是问你在哪儿。】
楚随安:【!!!!!】
楚随安:【有道理!】
谢拂仗着知道他的公司信息和地址,有时候会送他一些东西,楚随安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可除了这个可能,似乎也没别的可能了。
至少它比谢拂只是随口一问这个可能靠谱。
楚随安兴致勃勃问:【那你觉得他这会儿打算送我什么?】
陶越:【……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楚随安:【有没有可能是香水?说实话我特别喜欢他的香水,那瓶月色一直到现在都还舍不得用完,好想找他要配方,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暗示他一下,要他再送一瓶月色?】
陶越:“…………”
陶越悟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找他商量的,而只是需要一个工具人听众。
楚随安:【你说我在哪天暗示他比较好?生日?距离我生日还有两个多月,也太久了,可他的生日我又不知道。】
楚随安并不是没问过谢拂的生日,但是每每谢拂都说已经过了,这都一年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记性不好,谢拂愣是一次都没跟他说过。
这让楚随安想给点祝福都没办法。
不过对此楚随安心里也刻意往好了想,谢拂不告诉他,或许就是为了不让他乱花钱?或许是为了不想收重礼?
反正不会是不想暴露信息不想告诉他。
嗯,一定是这样。
陶越:【你这么想知道,不如直接问他?】
楚随安蠢蠢欲动。
【这……合适吗?】
陶越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惯着他明明想却假装矜持的臭毛病,【别装了,其实你本来就想问的吧?】
楚随安:【好吧,我想。】
陶越:【就是嘛,反正你俩好歹网恋一年,也不算陌生吧?问个问题算什么,他之前不还说你不是外人吗。】
楚随安:【你说得对!】
陶越满意地看着聊天页面。
他就说,自己哪有那么差,他等着,等着谢拂的信息公布,自己猜错还误导人的冤屈一定能洗刷!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不是坑货!
楚随安:【我现在就去问他问我在干嘛做什么。】
陶越:“…………”
啊喂,他是说这个吗?他明明是说直接问谢拂生日好吧?!
还有,人家真要做什么,你以为你问了他就会告诉你吗?
陶越怀疑恋爱中的兄弟智商略低。
*
切换大号。
随遇而安:【你问我是想知道我在哪儿吗?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送我?不过最近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日子,是你生日到了吗?】
但谢拂生日却送他礼物,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拂尘:【确实有东西送你。】
楚随安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办公室内没别人,也没人知道他在摸鱼的时候笑得单手撑住了脸颊。
随遇而安:【你送了什么?可以提前剧透吗?】
拂尘:【剧透就没惊喜了。】
哦,看来还是惊喜。
楚随安心情更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略苦的咖啡香在唇齿间蔓延,他虽然还坐在这里,心却已经飞往了公司门卫室,如果可以,他现在甚至想下去等着。
但是,矜持,要矜持……
要是太过急切,岂不是要被谢拂知道他内心饥渴了。
迄今为止,楚随安都以为自己在谢拂面前的形象是比较正经的。
当然,盗号事件除外。
他已经自主将这件事从他的脑海中删除,并不是很想回忆起那个丢脸丢尽了的自己。
从那之后,楚随安就没再在群里聊过天。
倒是陶越自觉自己没错,没几天就理直气壮地出现,毫不在乎地继续跟其他人闲聊,只是面对别人的嘲笑和追问时坚决闭口不谈。
天知道他盼着谢拂还他清白盼了多久。
随遇而安:【就没有一点提示吗?】
谢拂想了想,打字道:【活的。】
楚随安:“……”
这算是什么提醒?
难道谢拂还给他寄了什么宠物不成?
这么想着,楼下公司前台便给他打了电话,“楚总,楼下有人找您,您看是您下来,还是我们放他上去?”
有人找?不是快递到了吗?
楚随安表情莫名,以为楼下那人跟谢拂无关,“谁啊?我认识吗?”
前台语气也莫名,“我们问了,那位先生说他姓谢。”
楚随安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眼中神色惊疑不定。
不是吧……?
难道是谢拂来了?!
“让他等着,我马上到!”说罢,楚随安迅挂断电话,快速出门进电梯下楼。
本该请人上来,可他有些忍不住,想迫不及待亲眼见到来人。
*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公司里陆续有人出来,有在公司食堂吃饭的,当然也有出去吃饭的。
他们路过公司大堂时,视线不由被一个人吸引住。
公司不小,员工不一定能把所有同事都认完,可他们依然能一眼看出,那人并非是公司员工。
不为别的,实在是有些年轻了,这个年纪恐怕大学都没毕业。
“那谁啊?”有人窃窃私语,离开的脚步都不由慢了下来。
“不认识啊。应该是公司谁家亲戚吧?”
“长得真帅!要是我再年轻几岁,一定追!”
“哪用再年轻几岁,现在也可以追啊,姐弟恋不香吗?”
楚随安下楼来,看到的便是陆续离开的同事,和逐渐空旷的大厅。
他左右看了看,却都没看见一个符合谢拂条件的人。
谢拂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手里还拿着没动静的手机。
他随意一瞥,一眼便看见站在前台附近四处张望的人,眸光微顿。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模样,对于这场现实中的初见,谢拂依旧顿了顿。
等他站起身,想往楚随安的方向走时,却见对方毫不犹豫地转身,背对着他问前台:“你们说有人找我?人呢?”
前台比他更懵逼,视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样停在原地的谢拂,哭笑不得道:“楚总,找您的人不是在这儿吗?”
她的视线看着谢拂。
楚随安转头看去,正对上谢拂的视线。
一秒、两秒、三秒……
谢拂刚往前走了两步。楚随安又将视线收了回去,看着前台问:“你们弄错了吧?”
他哪儿认识的这人。
前台:“……”
“没错啊,这位就是找您的谢先生。”
楚随安:“……”
他重新转头看了看谢拂,依然只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年轻人的气息,跟所谓的又老又丑还自卑的谢拂没半毛钱关系。
非要说的话,谢拂的儿子还有可能。
不……不会吧?
楚随安心里一个激灵,看着谢拂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惊悚!
难道真是儿子?
回想起曾经谢拂跟他说的并不年轻的话,竟觉得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楚随安心乱如麻。
不能吧,谢拂没找来,反而他儿子先来了?
不不,哪有人这么干的?除非对方是偷偷来的,可谢拂明明知道这回事,否则也不会跟他说有活物。
谢拂会让一个跟他无关的人来找他吗?
不可能。
之前谢拂也没说过他有没有结过婚,有没有孩子,他一直认定没有,现在也更倾向于没有。
所以对方极有可能是谢拂的弟弟。
楚随安心绪复杂地朝谢拂走去。
“你好,我就是楚随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拂微微歪头,想了想问:“没事不能找你吗?”
就刚刚这人的表现,不难想象对方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
谢拂也想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楚随安笑容勉强,“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此前应该不认识?”
谢拂点点头,“确实没见过,但是我想,你应该认识谢拂?”
楚随安:“……”还真是跟谢拂有关!
“嗯,我们认识,所以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谢拂点点头,漫不经心道:“我确实跟他有关,且关系匪浅。”
他随意看着楚随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在他说关系匪浅时,楚随安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便是戒备和警惕。
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谢拂:所以这人把他想成谁了?
“你呢?见到我,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态度坦荡又直接,让原本想先套话打太极的楚随安微微蹙眉。
他看了眼四周,已经有同事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看几眼。
“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谢拂跟在他身后,进了附近一家餐厅。
路上楚随安给谢拂发消息,问他来的人是谁,走在后面的谢拂看见了,没回,反而点开外卖软件,操作了一会儿。
两人坐下后,服务生上来询问他们要点什么。
楚随安没心情,只想快点跟这人说完,“我不……”
“我看看菜单。”谢拂态度自然又随意,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他在菜单上点了几道菜,等服务生离开后,他才抬头看楚随安:“你不吃吗?”
楚随安笑容勉强,“我不饿,你点就好。”
“哦,看来你很想跟我聊天。”谢拂看着他,“你说吧,我听着。”
楚随安:“……”
谁家孩子这么爱拆台,还有,什么叫喜欢跟他聊天?不是他问自己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随安先问了一句,“冒昧问一下,你知道我跟谢拂的关系吗?”
谢拂:“……知道,所以呢?”
楚随安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谢拂并没有隐瞒他们在交往的事,做地下情人。
有这一点,楚随安觉得底气足了,连笑容都格外有力量。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虽然不知道你是他的哪位家人,但我跟他是情侣,且交往一年的事是既定事实。”网恋也是恋爱,楚随安说得理直气壮。
“未来不出意外,应该会继续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同意和祝福。”当然,得不到也不影响他们,这话他就没说了。
别看在网上面对谢拂时楚随安的形象逐渐跑偏,现实中的他,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成熟稳重,彬彬有礼的成熟男人,连笑容都十分得体。
如果在他面前的不是知道他本性的谢拂的话……
谢拂:“…………”
自己祝福自己,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哦……那如果我不能祝福呢?”
楚随安不笑了,看向谢拂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
“虽然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但我想,就算没有,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话里隐隐的威胁并不明显,可谢拂还是听了出来。
气氛霎时间有些僵硬,楚随安看似轻松随意,实则精神紧绷,警惕着谢拂的应对。
反而是谢拂,不仅悠悠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还神色轻松,态度自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家。
打破这种沉默的是一通来电铃声,电话里那头问:“请问是谢拂谢先生吗?您点的外卖到了。”
谢拂看了一眼餐厅门口的方向,“谢谢,我在12号桌。”
很快,服务生将一捧新鲜的玫瑰走过来,看着12桌的两位客人,一时有些迟疑,“请问,哪位是谢拂谢先生?”
楚随安:“?”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谢拂出声道:“是我。”
服务生将花放在他面前,“您好,您订的花到了。”
谢拂:“谢谢。”
服务生离开,可空气似乎比刚刚还要安静。
谢拂看着对面表情空白的楚随安,将桌上的花推到对方面前。
“来的突然,没有提前买,只能临时订了一束。”
楚随安依旧没反应。
谢拂却轻笑了一声,“虽然我不介意,但老天爷大概也不觉得自己祝福自己是什么正常操作。”
“你觉得呢?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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