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青蓝色的窗帘飘飞,吹得南与眠额头的细汗微微泛凉,方才激烈的心跳渐渐平复。
嗅着谢拂身上的味道,那是他们刚才那顿晚餐,各种饭菜混合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身上也是,这更让他们完美契合,一如方才那个吻。
“谢医生,你耳朵坏了,快去修一修,说不定还能用。”
他笑着推开谢拂,轻轻拍了一下谢拂的脸庞。
“我去洗澡了。”
再跟这人厮混下去,怕不是最先忍不住的是他。
话说,这人是不是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要是他上当了,还真怪不了谁。
只能怪他自己定力不够。
所以还是克制一下的好,可不能再被这么煮下去,否则水还没热,他自己就先熟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接下来几天南与眠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正好要到月考了,他还得督促学生们,平时在班级的巡视也增加了,弄得班级气氛都挺紧张的。
谢拂假装没看出来,他每天按部就班上班休息,似乎一点也没发现有人在躲跟他的亲密接触。
他在等。
到底是年轻人,又是刚有对象的人,很难不想着每天黏在一起,每天卿卿我我,现在南与眠越是压抑,之后就越会反弹,他在等南与眠自己忍不住的时候。
*
一天晚上回家,谢拂便告诉南与眠,“之前说要去学习的事定下来了,我大概会外出一周,这段时间你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
南与眠一愣,这才想起来前不久谢拂告诉他的事,“这么快?”
“什么时候走啊?”他问。
“明天就走。”谢拂将两碗面端上桌,“今晚没时间,吃点简单的。”
南与眠这才想到谢拂明天走的话,今晚就要收拾东西,他把面快速吃完,对谢拂道:“你去洗澡,我帮你收拾东西。”
谢拂没拒绝,他将碗端回厨房,想起自己之前订了一个洗碗机,大概明天才送来,自己不在家,只能把这事交给南与眠。
好在明天周末,南与眠在家,否则只能另约时间了。
南与眠在谢拂卧室的衣柜里收拾衣服,一周的话,带上个两三套就够了,住酒店应该也能换洗。
上次他们还买了不少日用品,现在倒是可以把新的带上,用外面的总觉得不干净。
“我听说有的酒店看着干净,但是卫生挺不讲究的,尽量别用外面的洗漱用品。”南与眠道。
谢拂擦着头发,闻言答应下来,“也就几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确实,一周时间对于在学校工作的南与眠来说更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老师和学生一直以周为时间单位,就当谢拂是去上课一周,这也没什么,南与眠这样想。
谢拂看了他一眼,微微勾唇,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谢拂一早就出了门,等南与眠醒来时,只有一桌已经冷掉的早餐,还有一张便利贴。
‘记得热一热再吃。’
南与眠不由微微抿唇,唇角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现在是夏天,食物其实不用热就能吃,但谢拂却总是要提醒他热一热,不能吃冷的,说是对身体不好。
以前南与眠觉得冷的也没什么,现在即便谢拂不在,他竟然也主动将早餐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一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中午,他正想发消息给谢拂,问他到了吗,却没想到在他刚才做家务时,谢拂的消息早就先一步发送到了他的手机。
【谢拂:我到了。[图片][图片]】
附图是酒店的图片,看着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套房,但是看着也挺干净,设施也齐全,不过是个双人房,谢拂旁边的床上还放着明显不属于他的东西。
【南与眠:还有室友?】
【谢拂:嗯,一个前辈,来的人挺多,酒店安排不过来,所以多是两人一间。】
南与眠摩挲着手机屏幕,还没说什么,那边谢拂就又发来了图片,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手上还戴着戒指。
【谢拂:周医生结婚多年,有妻有子,婚姻幸福,所以不用担心他会移情别恋。】
南与眠忍俊不禁,眉眼弯出了一个弧度。
【南与眠: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人家不会移情别恋?而不是你自己不会移情别恋?】
【谢拂:南老师,你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南与眠:什么叫我对自己没信心?万一我就是再好,也有人不喜欢呢?】
【谢拂:那我觉得自己眼光挺正常的,应该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
两人闲聊一阵,南与眠突然听见门铃声。
他放下手机,上门口看了看,见到是个穿着员工服,抱着箱子的人,他疑惑想,按错门铃了?
等人上楼来,敲响房门,南与眠开门后,便听见对方礼貌道:“你好,我是来送家电的,你看这个是不是你们的单,是的话麻烦签了字。”
南与眠边拿过来边道:“我没有买什么家电,是不是送错了?”
那人用手机看了一眼订单,确认了一下后说:“没错啊,就是你们家,下单的号码尾号是2573,是你家的吧?”
南与眠也正好看到了订单的人,确认写着谢拂的名字,他不好意思笑道:“好像是我男朋友,你稍等一下,我问问他。”
送货的小哥点头表示没问题。
南与眠进屋拿手机,正想打电话给谢拂,却看见聊天页面上显示着对方发来的消息。
【谢拂:我订了个洗碗机,应该今天送货上门,你记得开一下门,钱我已经付了。】
【南与眠:怎么突然想买洗碗机?不是占地方吗?】
【谢拂:是啊,本来打算结婚后换新房买的,可我看你好像不打算最近结婚的样子,就先买了,大不了以后还能卖,不算太亏。】
南与眠看得不由皱眉。
什么叫不算太亏?以为是股票吗?买进卖出还能赚的?
家电这东西跟手机这类电子产品差不多,买了就折价,根本卖不出个好价钱,这人是把钱烧着玩吧?
而且……而且谁说他不同意最近结婚?
他也……他也没问过啊!
南与眠心中纠结万分。
看了半晌,最终也只给谢拂发了一条消息:【知道了。】
谢拂看了看页面,浅浅一笑。
同居的医生见了不由也笑:“谢医生在跟对象聊天?刚恋爱的就是不一样。”黏黏糊糊,想着对方都是笑的。
他是听说谢拂在跟人交往这件事,也听说谢拂跟对方感情很好,这才这么打趣。
谢拂礼貌点头,并没有说自己没有在跟对方黏糊,反而似乎还让对方不高兴了的事。
“周医生,一起去吃饭吗?”好歹是同一个房间的,态度总不好太冷淡。
周医生却摇摇头,“不了,我老婆让我给她带当地的特产,这会儿还得去外面逛逛,可闲不下来。”
他话里是抱怨,语气确实甜蜜又宠溺的,可见夫妻关系很好。
谢拂闻言便礼貌道:“那我先出去用餐了。”
他上午的飞机,折腾到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吃个午饭也正常,他下楼时,看见不少同行都在酒店的用餐区。
“谢医生,我们打算下午找个地方玩,要不要一起啊?”说话的是几个年轻医生,想着下午还有时间,一直待在医院未免太浪费时间,好不容易到外地,不玩玩就亏了。
闻言,谢拂拒绝道:“我不了,你们去吧。”
众人也没觉得扫兴,只是觉得谢医生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就好像上次一起吃饭时的他只是他们的错觉。
大概也只有那位南老师才能见到谢医生那样的一面吧。
*
在家里的南与眠并不知道有人觉得他很幸运。
一个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本该是习以为常,毕竟在跟谢拂同居之前,南与眠已经过了好几年这样的生活。
然而他失策了,当他想喝热水,却只喝了一口冷水的时候,他没当回事,自己用热水壶烧了一壶水。
当他煮饭下意识放了两杯米时,他又是一愣,最后不得不将米倒出来一半,再放水蒸上。
当晚上刚批改完试卷,下意识喊谢拂帮他泡杯咖啡,却没人回应时,他怔怔在原地,双手扶额,这下瞌睡也醒了。
晚上起夜,他却看到浴室里亮着灯,他心头一跳,先喊了两声,“谢拂?”
没人回应,不是他。
那是有贼?
南与眠从卧室里找出一把自动伞,紧紧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靠近浴室。
当他终于扒在门口往里看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人。
南与眠心头一松,刚才的紧张也散去,只剩下后知后觉的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才终于平复心情。
没有别人,那就是他自己?
回想今晚,他才想起自己洗完澡出浴室后,下意识以为谢拂会进去洗,便没有关灯。
他头疼扶额,觉得自己这毛病是不能好了。
他得了种叫谢拂的病,明明才同居不久,便觉得生活里处处都是他。
这就是同居的影响力吗?
这潜移默化、如水渗透的本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甚至都有些无法想象自己跟谢拂分开后独自生活的模样。
明明也就是前不久,可回想起来,却不如这段时间跟谢拂在一起时的印象深刻。
在记忆里翻找,似乎都在褪色。
习惯了两个人后,南与眠每每想到一些事,便想跟对方分享,抬头一看家里没人,一时也没了说话的心情。
这里是谢拂的家,对方留下的痕迹几乎是随处可见,而南与眠入眼看见它们,便会想到那个不在家的人。
这种日子……这种日子……
他无奈地蒙上被子,让自己睡觉,睡着就不想了。
之后,学校一班的同学便发现南老师盯他们盯得特别勤,有事没事都坐在教室,又或者从教室外面巡逻,这让他们人人夹紧了尾巴,都不敢做什么事,下课时间班里也很安静。
午饭时,同学们终于松了口气,一溜烟去了食堂。
“南老师这是怎么了?我记得男性可没有每个月不舒服那几天啊!”
“这还看不出来,感情不顺了呗,不然还有什么原因?我们这次月考平均分可是年级第一,南老师也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啊。”
“对,我爸也这样,跟我妈吵架了对我也横眉冷眼的,看我做啥都不顺眼,我现在觉得咱们就是夹在他们夫夫之间的孩子,简直是夹缝中求生存。”
“这个比喻……”
“怎么了?”
“简直不能太形象。”
“救命,谈恋爱的人都是这么反复无常吗?那要不还是保佑南老师单身好了,不恋爱保平安,这样也不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那你是想从一千字的检讨重新变成一千五?”
“这……”
“所以还是保佑他们夫夫恩爱,百年好合,天天都是好心情才好。”
南与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他不就是多关心了下班上学生们的状况吗?也没逮谁的小动作啊,怎么就感情不顺了?
他感情顺得很。
就是……就是好几天没见着人了而已。
谢拂不在家,他也懒得给自己倒腾三餐,能在学校吃就在学校吃,不能在学校吃,那也是在家随便下碗面磕一个蛋。
反正冰箱里有谢拂在时做的好几碗各种各样的酱,想吃什么就挖一勺,方便得不行。
【谢拂:今天我们去了一家粤菜馆,味道很好,可惜你吃不到。[图片]】
配图是一桌子的丰盛菜肴,虽然动过筷了,但依然能看出这些菜上桌时的美丽。
南与眠心中有些馋,可看着碗里的面,想了想还是算了。
对于深夜放毒的家伙,南与眠觉得自己不能认输。
他在网上搜了一些美食图片,发了几张过去。
【南与眠:不羡慕,我也在跟同事聚餐,点了很多菜,有些吃不完。】
谢拂挑眉点了点屏幕,用百度识图搜了一下,果然搜出来网络同款。
他眉眼一弯,发消息道:【真的假的?我记得你不喜欢吃毛肚。】
南与眠:“……”
他看了看自己随手发的几张图,果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张。
不由埋头回道:【我不吃,同事吃啊,怎么,还得满桌都是我爱吃的?】
【谢拂:也对,他们又不是我。】
不是他怎么了?
是他又怎么了?
南与眠忍不住笑,心里不得不承认,好吧,这人是挺迁就他的,吃什么基本也是他来选。
【南与眠:是是是,他们不是你,没你好,行了吧?】
【谢拂:怎么好像很勉强的样子?】
【南与眠:……没有勉强。】
【谢拂:行吧,信你一回。】
南与眠:“……”
到底是谁勉强?
他看了看眼前的屏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骂对方心机。
只是这心机他并不讨厌就是了。
【谢拂:我不在家,平时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南与眠下意识看了碗里已经有些凉的面一眼,手指打字道:【当然有了,学校伙食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拂:那你在家呢?】
南与眠指尖轻颤了一下,【在家也好啊,你看我下班还在聚餐。】
谢拂没问了,看样子应该是相信了吧?
接下来他又发了一些消息给谢拂,然而谢拂却没有再回了,想来可能是太累睡了,南与眠也没多想,这面是彻底吃不下去了,他决定先放着,等明早再热一热,又是一顿早餐。
他打开外卖软件叫了烧烤,被刚才的美食图片给馋的。
所幸晚上真是烧烤热的时候,他点了一家最近的,还有一份小龙虾。
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夜宵,他美滋滋地戴上手套,剥了一袋子龙虾壳,还有烧烤签,他将东西都丢到垃圾桶,决定明早再丢。
去卫生间洗洗睡了。
一个小时后,门锁打开的智能声音在屋里内外响起,正在卧室的南与眠模模糊糊听到一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对面那一家也是指纹锁。
他记得谢拂要后天才回来,今天还早呢。
便没什么动作,继续一边看剧一边批改作业。
然而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自己家屋内。
南与眠将手机音量调低,仔细听了听,这一听可不得了,他听见了玻璃门滑动的声音。
他心头一跳,站起转身就开门往外看。
厨房和客厅的灯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那道熟悉的甚至正站在厨房门口,看了看垃圾桶里的残骸,又看了看料理台上摆放着的那碗面。
南与眠头皮发麻。
偏谢拂还转头看向他,好整以暇问:“聚餐?”
南与眠:“……”
谢拂:“同事爱吃毛肚?”
南与眠:“……”
谢拂:“不羡慕?点了很多菜,吃不完?”
南与眠:“……”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没了,干脆也不强撑,“行了别说了,我就是吹牛的。”
谢拂没忍住笑了一下,“南老师,你这么老实,你的学生知道吗?”
南与眠心说他们知道个屁,“我怎么就老实了?”
“我不说你不也看得出来?”
谢拂却走向他笑道:“小龙虾和烧烤,勉强也算大餐了,南老师也不算吹牛。”
南与眠不想搭理他,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谢拂解开衣领上的纽扣,感觉松快许多,“提前结束,就提前回来了。”
南与眠见他精神不太好,便主动将行李箱拉回谢拂的房间。
打开看了看,发现都是干净洗过的,不用另外洗,便直接将它们整理好,收进了谢拂的衣柜里。
然而整理着整理着,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行为跟结婚后的伴侣似乎没什么区别?
一时心里又有些别扭。
南与眠啊南与眠,你是不是着魔了?
谢拂进浴室洗了个澡,精神了许多,他走出来见南与眠还在发呆,不由问:“愣着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南与眠将衣服和日用品都收拾好,这才出去,跟谢拂擦肩而过,“睡了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谢拂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微动,却没说什么。
躺在床上,南与眠有些睡不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可……是什么呢?
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第二天一早,他顶着黑眼圈进厨房收拾垃圾,看着垃圾桶里的东西,才突然想起来。
谢拂昨晚坐飞机回来,那他那顿粤菜大餐是跟谁吃的?!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南与眠朝谢拂房间的方向吼了一声。
“谢!拂!”
没人回应,他走过去一看,好吧,人上班去了。
*
谢拂回来后,连续工作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抽出两天空,又正好是周末,便商量着带南与眠一起去露营。
“这个天露营,你不让蚊虫咬?”南与眠其实是不太想出去的。
他有点宅,且对自己住的家有惦记,要他去爬山没问题,可是露营,在外面过夜,他是不太愿意的。
但谢拂态度积极地邀请,“可以带杀虫剂,和一些驱蛇虫的药粉。”
南与眠仍有些勉强。
“露营可是要睡帐篷的,你会搭吗?”
谢拂点头,“会,这个你不用担心。”
南与眠继续纠结,“可背那么多东西,会很累吧?”
谢拂:“可以开车,东西都放车里。”
南与眠:“……”
“那为什么还要带帐篷?睡车里不好吗?”
谢拂:“可你不觉得在野外睡帐篷更有感觉吗?”
南与眠:好像有道理。
可他本来也不想睡野外啊。
谢拂轻叹一声,“好吧,其实是天文学家说明晚有流星雨,想跟你一起看看。”
南与眠心中一动,“流星雨?”
谢拂点头,他打开那则专家说可能有流星雨的视频,表示自己没说谎。
南与眠终于心动了。
“那行,我们去!”
谢拂失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南与眠:好吧。
他走上前,捧着谢拂的脸庞,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笑着道:“现在也是惊喜。”
013:“……”如果它没记错,宿主是在决定出去露营后,才去找有没有什么理由能吸引人出去的?根本不是专门带南与眠去看流星雨好吗!
既然目的不是为了流星雨,那是为了什么?
013想不到。
反正总不会害小七就是了。
懒得去想。
*
露营是要准备不少东西的,当天下午谢拂便带着南与眠去商场购物,包括帐篷这些也是这时候才买。
他们挑了个青蛙帐篷,颜色在山上森林里绝对不打眼。
当然,谢拂也没忘记买杀虫剂驱除蛇虫的药粉,还有止血的防中暑感冒这些的常用药。
零食矿泉水自热速食这些一个也没少。
等到全都准备完,发现车子都快要装满了。
南与眠有些吃惊,“这些都用的上吗?”
谢拂却不在意,“现在用不上,以后总有机会用上,不会白费的。”
南与眠也只能接受了。
出行当天,谢拂开车,两人一路开到郊外上山,发现来野营的不止他们,甚至不止两三个,而是一群人。
南与眠:“……无聊的人还真不少。”
谢拂把车开上山,但路有些难走,刚开到半山腰,便发现前面的路危险又狭窄,车子过不去。
两人便只好把车停在这里,自己则背了包上去。
谢拂在前,南与眠在后,等两人终于到达山顶,南与眠向上仰望开阔的天空,又向下俯瞰广袤的大地,竟有种在许多描写景物的书中,身临其境的感觉。
之前的不情愿一扫而空,满心畅快。
谢拂握住他的手,“别激动地摔倒了。”
南与眠双眼发亮,摇头道:“不会不会。”
谢拂放下包,“我们先搭帐篷。”
南与眠也不觉得累,“好,我来帮你。”
他不会搭,但谢拂总能教他,或者让他帮忙做什么。
两人手脚都快,没多久帐篷就搭建完成了。
他们从早上出发,一路又是开车又是爬山,这会儿已经到了睡午觉的时间,两人解决了午餐后,便在帐篷里休息。
耳边传来四周鸟雀虫鸣的声音,但并不吵闹,反而很能让人的心安宁下来。
南与眠听着听着,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谢拂却睁开眼,伸手搂过对方的腰,这才再次闭上眼睛。
*
下午,谢拂率先醒来,却并未睁开眼睛,一直到南与眠也迷迷糊糊醒过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定的闹铃响了起来,谢拂才起身关掉。
“……几点了?要上课了。”这人还没醒就惦记着上课。
谢拂看了南与眠一眼,“要迟到了。”
“什么?”南与眠强撑着睁开眼,一个轱辘坐了起来,摸出手机一看时间,果然迟到了!
“啊啊啊啊怎么睡过头了!闹钟怎么不响啊!迟到了迟到了……”
谢拂:“……”
他眼睁睁看着南与眠整理好衣服头发,戴好眼镜,视野都还没清晰,整个人就往帐篷外冲。
被帐篷挡了一下,他手忙脚乱拉开拉链,一脚踏了出去。
被山风一吹,又被脚下的石子一咯,南与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
“…………”
“???”
谢拂这时从帐篷内出来,温声问:“醒了?”
南与眠:“……”
他深吸一口气,“谢!拂!”
谢拂一本正经道:“不怪我,我只是想让你亲自感受一下自己在哪儿,不然我说的你要是不信怎么办?”
南与眠:“……”
他信了他的邪!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他可算看明白了,这人哪里是老实正经,分明蔫坏蔫坏的。
也就是那些不熟悉的人才会被对方的外表所骗。
他冲谢拂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然后就一下午都没搭理谢拂。
谢拂见那人一个人吃零食刷手机,不理他,也不生气,自己拿了一本书看,看累了就刷刷手机。
南与眠偷看谢拂一眼。
偷看第二眼。
第三眼……
谢拂依旧淡定自若,南与眠气结。
他在包里翻翻找找,忽然看到一袋不知道啥时候放在里面的螺蛳粉,眼珠转了下,他突然拿过保温杯,用里面的热水泡了这袋螺蛳粉,那股奇怪的酸味瞬间弥漫在整间帐篷。
谢拂:“……”
南与眠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甚至礼貌地将用袋子泡的螺蛳粉递到谢拂面前,“你吃不吃?味道可好了。”
谢拂:“……”
“不,不用了,我不饿。”
南与眠拉住他,“这一袋这么多呢,我又吃不完,一起吃,来,我喂你。”
谢拂:“……”
虽然也不是不能吃,但是这味道吃下去就感觉……嗯……
见南与眠眼中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为了不吃这袋粉而求他的模样,谢拂忽然觉得,这味道也不是那么难闻了。
他在南与眠的目光下,神色淡定地吃了几口粉,额头沁出微微细汗。
“味道不错。”
南与眠:“……”
“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他记得自己有一会泡了一袋,这人直接缩在卧室,等味散了才出来。
后来南与眠就只在自己屋里吃了。
闻言,谢拂看着他,神色平静,镇定自若道:“谁让有人喜欢呢。”
不用怀疑,这个有人就是南与眠。
南与眠正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却见谢拂直接接过他手里装着螺蛳粉的包装袋,另一只手揽住南与眠,倾身吻住他的唇。
“这样你也尝到了。”
这是一个螺蛳粉味的吻。
南与眠也从此长了记性,决定今后再也不给谢拂吃这些奇怪味道的东西。
这次是他喜欢的螺蛳粉,万一下次是他讨厌的榴莲,这人又给他一个榴莲味的吻,他到底是该享受还是该想吐?
谢拂太狠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相信这人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看着南与眠目光中隐隐透出的戒备,谢拂觉得莫名,明明吃亏的是他好吗。
虽然他能吃,但这螺蛳粉的味道绝对不好。
嗯,最终那袋粉还是被南与眠拿去帐篷外解决了。
*
傍晚,夜幕降临,别的帐篷有生篝火的,南与眠拉着谢拂看,不过两人也就是远远看着,并没有靠近。
“今晚真有流星雨?我怎么感觉不到它有来临的迹象?”虽然南与眠也不知道流星雨来临会有什么迹象。
谢拂却不疾不徐,温声安抚道:“有没有很重要吗?没有我们今晚也要露营,有同样也是露营。”
南与眠却从这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你带我来根本不是为了看流星雨吧?”
谢拂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只是想跟你过个二人世界。”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没有繁忙的工作,也没有生活中的琐事,只有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南与眠心中不由一暖,然而脑海中又冒出一个想法,他们在家不一样能这样吗?
为什么偏偏要来荒郊野岭?
两人坐在帐篷门口,抬眼便是繁星满天的天空,耳边是虫鸣声和远处的其他人隐约传来的声音。
南与眠手机定着闹钟,那是专家说会有流星雨的时间。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迹象,南与眠不由问:“谢拂,如果没有流星雨,咱们白等了怎么办?”
谢拂搂着他,“有的,会来。”
南与眠戳了戳他手臂,“万一呢?”
“你想打赌?”谢拂看他。
南与眠一愣,随后应下,“可以啊,赌就赌。”
谢拂也自然而然接话,“谁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
南与眠只觉得这就是个游戏,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就算输了也没什么。
“行。”他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
谢拂轻笑,“好。”那就等这十分钟。
两人数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直到过去九分钟,只剩最后几十秒,天上都没有什么变化,南与眠也不觉得失落,反而很高兴,因为他赢了。
他笑着转头看谢拂,伸手指了指天空,“看,它没来,你……”
话还没说完,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流星雨!”
“真的有流星雨!”
“啊啊啊啊好漂亮!!!”
所有人都拿出手机相机望远镜,想看清天上的奇景,还想把它记录下来。
谢拂笑了一声,很浅很静,在周围的喧嚣声中并不明显,却还是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南与眠耳中。
“我赢了。”
南与眠抬头望天,真诚地觉得老天爷就是坑他的,但自己说出去的话,也不能不作数。
“好吧,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真的会答应吗?”明明赢了,谢拂却好似还在担心他不会履行诺言一般。
南与眠微微皱眉,他可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
正想说什么,谢拂却先一步说道:“就算想要你与我戴上它们,你也愿意吗?”
南与眠看着谢拂,彻底愣住。
只见对方手中拿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盒子,打开后,赫然是两枚低调奢华的戒指。
细小的碎钻在夜空下闪闪发光,落在南与眠眼中,竟似乎比天上正绚丽的流星雨更美,更闪亮。
谢拂的声音也比山泉清风更动听。
“南老师,愿意与我一起欣赏余生的风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