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参加完中考,谢拂便成了一名准高中生。
准高中生放假在家,谢拂却还承担着大半家务,当然,其中主要是做饭,并且坚决不许姜听澜进厨房。
实在是这人上次制造的杀伤力太大了,若非是谢拂,换了别人恐怕都要有心理阴影。
姜听澜自认不是个合格的家长,但是大考之前孩子不能分心他还是知道的,于是他主动请缨要学习下厨,承包谢拂考试前一个月的三餐。
谢拂对饭菜的口味要求没那么高,心想他愿意做就做吧,其他不会,下个面总行。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高估了姜听澜,还是在这些年姜听澜的饭来张口让他连原来的那丁点儿手艺都给忘了个精光,反正结果就是厨房遭殃,他们一连吃了两天的餐馆。
“放假快三个月,你想去哪里玩?”姜听澜正翻着旅游杂志,准备带着谢拂去旅游。
“随便。”正在晾衣服的谢拂随口回道。
“夏天太热不能去,太冷也不能去,西南蛇虫鼠蚁多,不能去,西北太干旱,也不能去,要不出国?”
想了想他又摇头,“那么远,去了干嘛。”
而且出国还要办各种手续,费时间费精力。
最终等谢拂衣服都收拾完了,姜听澜还是什么都没确定好。
谢拂一点也不意外,他翻了翻,随手指了一个地点,“那就去这儿。”
姜听澜拿过来看了看,当即笑道:“好啊!”
“这些年大环境下发展都很好,但是发展最好的还是这些先分蛋糕的,我以前也在这里工作过,就是不知道走了这么多年发展成什么样了。”
姜听澜心里算了算,他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就遇到了谢拂的母亲,那时谢拂才五岁,现在谢拂十五岁,足足十年。
谢拂原本对自己随手指的地方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指的地方是姜听澜曾经待过的城市。
毕业后姜听澜就在那里工作,算下来也有几年时间,不算短。
他微微皱眉。
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看地方。
“你在那里工作过?”他问。
姜听澜自然而然道:“是啊。”
“那怎么又回来了?那边的发展应该比这里更好才对。”
姜听澜随手在谢拂头上轻敲一下,“我要是不回来岂不是不认识你了?”
“到时候你就要在你两个舅舅的脸色下讨生活。”
“不对,你小子当初还想偷跑来着,我要是不来,你就跑成了,以后要么去孤儿院,要么被人卖了,要么去当小乞丐。”他啧啧两声,“真惨!”
谢拂没理他,心说要是姜听澜不回来,他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开挂升级了,毕竟于他而言,没有姜听澜,他也用不着按部就班过这种平常的日子。
013默默提醒:“宿主,要是小七不回来,您根本到不了这个世界。”
姜听澜不回来,原主跟他没有交集,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更不会有这个任务。
谢拂却道:“我要是不来,姜听澜也不会是他。”
013卡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它想问谢拂哪里来的自信,然而有种预感告诉它,谢拂说的是对的。
它不敢问,也没敢上报,万一小七被发现有什么特殊身份特殊情况,宿主第一个就能撕了它。
那什么时空局员工保护法,在绝对的力量下就是纸糊的,吓唬吓唬新员工,老员工谁不知道。
*
旅游的行程安排上,姜听澜就跟上司请假,上司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同意他带薪休假。
看着姜听澜在座位上收拾东西,同事上前询问:“姜哥请假了?”
姜听澜点点头,“是啊,这不正好考完试吗?想带孩子去玩几天。”
“对哦,姜哥家的孩子该上高中了吧?这回考试怎么样?”同事随口问。
“不知道啊,成绩还没出来呢。”姜听澜答得比他还随意。
对方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满脸惊讶道:“这……你们都不等成绩出来?”
姜听澜奇怪道:“不都报了学校了吗?”等成绩出来做什么?又不是高考。
同事:“……”
另外一位路过的女同事拉住同事解释道:“你不知道,姜哥家的孩子成绩可优秀了,从来就没让人操过心,学校常年第一,最好的重点高中那是稳上。”
同事震惊,震惊的同时也了然了,难怪两个一点也不担心。
可是这样听来,同事心里更嫉妒了,想想家里学不进去的臭小子,心里的嫉妒更是泛滥成灾。
姜听澜长得好,让他老婆都常常夸,外貌天生,这他没法比。
姜听澜工作能力强,得老板赏识,这是人家努力换来的,他也坦然接受自己技不如人。
可人家养个孩子都能这么幸运,嫉妒令他面目全非。
姜听澜走了,其他人才小声议论。
新来的不明白,“这位姜前辈谁啊?怎么这么厉害?请假随随便便就给批了?也不是主编啊。”
老员工解释:“人家不是主编,但是主编都要让他几分,谁让人家手下的作者厉害,让老板都十分看重呢。”
“这可不是老板看不看重的问题,人家本来就厉害,一共就写了几篇文章,要么拿奖,要么冲销量,这种有面又有财的作者,哪个老板不喜欢?”
“可是作者是公司签的吧?这个姜前辈有什么关系?换一个人接洽,不是一样的吗?”新人不解发问。
“谁说作者都签公司的?人家那位跟姜哥可是现实中的朋友,姜哥在哪儿工作他才跟去哪儿,不然你以为老板为什么对姜哥那么大方?”
同事虽然背后说人,但说的内容确实没错,确实是姜听澜去哪儿,谢拂就跟去哪儿。
反过来也一样。
两人收拾好家里,又拜托邻居照看,便坐上火车,踏上了去s市的路。
*
“餐车来了,你等着我去买饭。”姜听澜起身前去点了三个菜,车上太拥挤,好不容易挤回去,他大松一口气。
“幸好买的是卧铺,这要是买坐票,咱们都得挤成烂泥。”
狭小的空间里,姜听澜将饭菜摆在桌上,看着份量很足,香气扑鼻的饭菜,饿了一上午的谢拂也难免生出些许食欲。
他抽出筷子,正要吃,忽然顿住。
姜听澜注意到,“怎么了?味道不喜欢?”
谢拂摇头,“没有,味道很好。”
他只是想起刚才无意中浮现出的食欲二字。
食欲也是欲,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将这些挂在嘴边,觉得稀疏平常了?
“你别说,这里似乎比我以前坐的时候更舒服了,外面软座看着洋气不少。”姜听澜以前一个人,没必要买卧铺,只买了软座,因此最先注意到变化的也是它。
“这位大兄弟说得没错,去年我来的时候这卧铺也没现在好,这被子都要软一节,咱们国家天天都在发展,一变一个样,咱们这些老骨头,再不抓紧,就要跟不上时代的洪流了。”同间的一个男人皮肤是古铜色,笑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齿,看上去十分健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然而姜听澜却:“…………”
那大哥还继续说:“我闺女前段时间刚考上s市的大学,我今天就是带她提前去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和学校呢,您家孩子也上高中了吧?打算上哪里的大学?您别客气,我为了我闺女,特地查了不少资料,别的不说,帮您孩子分析分析哪所学校的好坏利弊,那是爆点择偶都没有。”
谢拂抬头看了眼,见姜听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隐忍,怕他把自己给憋死,忙对那热情洋溢的老父亲解释道:“我还没上高中,刚刚中考。”
“啊?”那位老父亲一愣,显然没想到谢拂这体貌,才初中毕业,这孩子也长太高了。
“这也不是我爸,是我叔。”谢拂继续道。
老父亲更尴尬了,古铜色的脸红得发黑,“嗨呀,大兄弟,你看我这眼神,实在是……实在是……”
他想不出说什么,干脆转而道:“我刚刚还疑惑呢,你看起来这么年轻,也不像是有这么大儿子的。”
姜听澜笑容僵硬地寒暄两句,好在那老父亲的女儿很快回来了,因为尴尬,也没继续聊下去。
等到那两人没再看,姜听澜才背对着他们,脸色微垮。
“我看起来老吗?”
虽然已经是个奔四的男人,但姜听澜对自己的模样还算有信心,然而这信心差点刚才被那老父亲打击得快没了。
“哪有,走出去人家都要说我们是兄弟。”谢拂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着东西大概就不会说话了。
“这还差不多……”姜听澜心里满意了,低头吃饭。
然而耳边却时不时传来那对父女的声音。
“爸,您刚才又跟人说什么了?”
“就随便聊了几句,随便聊聊。”
“可人家看着不像是随便聊聊,您又说错话了吧?”
“嗨,我哪儿知道人家孩子长那么好,快有我高了,才十四五岁。”
姜听澜听得咧出笑容,心情舒畅,同时也消散了刚才的不愉快,吃饭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谢拂看在眼里,唇角弯了弯,没说话。
那对父女还在说话。
“爸,等咱们到了地方,也给你买几身新衣裳,你这衣裳都穿好几年了。”
“给我买啥,我都快四十了,穿什么不是穿,你要去新学校,该给你买才对,爸带了不少钱,你别省着,要穿新衣裳才不会被同学看不起。”
“爸你这说得什么话,我今年十八,您也才三十七,哪里就四十了?我妈都知道买好看的裙子,你要是还穿你那些衣服,走出去都要说你跟我妈是父女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就知道打趣你爸!”
姜听澜:“……”
姜听澜:“……”
他表情僵硬,僵硬中带着惊恐,整个人看上去如遭雷击!
谢拂额角抽搐,“你怎么了?快吃菜啊,再不吃就凉了。”
“哦、哦……”姜听澜僵硬地往嘴里扒饭,余光却控制不住地往那位老父亲身上瞟,视线在对方粗糙的手和笑起来满是抬头纹鱼尾纹的脸上停留片刻,最终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他双手遮住自己的脸,手肘撑在桌子上,仿佛陷入了一种神秘的状态。
谢拂:“……你在干嘛?”
姜听澜:“别管我,让我静静。”
静静是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马上三十五了,距离那位老父亲的37也就不到两年。
两年后,他就是那位老父亲的模样了吗?
那可真是……噩梦啊!
谢拂:“……”
当晚,姜听澜在梦里看到自己几年后的模样。
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出了褶子,努力从兜里掏出一个廉价的钱包,一脸关怀地将它递给住在大别墅里的谢拂。
“儿啊,这是老父亲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你一定要拿着,多买点好吃的,别委屈了自己。”
谢拂还没反应,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模糊女人从大别墅里走了出来,“老公,这谁啊?”
谢拂一脸冷漠,“不认识,要饭的吧。”
孕妇一脸嫌弃,“那你快给点钱打发了,让他挡在门口多难看。”
“好。”
说罢,姜听澜眼前就被丢了几张纸币,随之而来的还有关门声以及谢拂冷漠的声音,“离我们远点。”
姜听澜正要老泪纵横,捡起地上的纸币一看,顿时瞪大眼睛,“你他妈竟然用假/钞?!”
遂报警,两人被送进去唱铁窗泪,而姜听澜则拿着警局给的奖章在照片里笑成了一朵花。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床上的姜听澜抱着被子把自己扭成了一根麻花,下铺的谢拂睁开被吵醒的眼睛,望着头顶的上铺,听着对方那一声声老鼠偷吃黄油般的笑声,深吸一口气,最终把被子蒙过头顶,继续睡去。
第二天醒来,姜听澜看见谢拂似乎有些没精神,“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谢拂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最终默默道:“嗯,有点。”
这么巧,隔壁床的那对父女也说:“昨晚我好像听到老鼠声音了,这火车上也有老鼠吗?”
“有吗?”姜听澜一脸疑惑地挠头,“昨晚我睡得挺好的啊。”
谢拂:“……”
*
“然后我就知道是假的,你要是敢那样对我,我立马一鞋底抽过去……”姜听澜絮絮叨叨跟谢拂讲着昨晚的梦。
详细细节他记不大清了,到大致剧情他还是记得的。
谢拂:“……你想抽我?”
姜听澜:“……做梦、做梦呢。”他讪讪笑道。
“再说了,我想抽的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假谢拂,怎么可能是你嘛。”
到底是谢拂不可能梦里那么对他,还是姜听澜不可能抽他,那就不知道了。
或许都有。
“我看你梦里也没留手呢,竟然舍得送‘我’进监狱。”谢拂瞥了他一眼。
姜听澜头疼,万分后悔自己说起这些话题,“都是梦,梦里的你是假的。”
“那我以后要是犯罪了,你是不是也要大义灭亲?”谢拂又问。
姜听澜:“……”
这要他怎么回答?
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举报犯罪是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但那些责任和义务,跟谢拂比起来呢?
谢拂静静看着他,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就是这么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道等了多久,谢拂忽然整个人被埋进一个怀抱里。
那个人清瘦的身形越来越小,而他则是越长越大,渐渐的,这个怀抱已经快要装不下他,然而多年过去,谢拂依然能嗅到对方身上的一股清香。
是独属于这个人的味道。
平静坚定,令人心安。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一定是我没把你教好。”
“你犯了错,我陪你一起承担,一起赎罪。”
“除非你连我也不要了,不然总不会丢下你。”
姜听澜一向没个正形,别人养孩子恨不得连孩子吃什么都要一一过问,他则是孩子吃什么他吃什么。
换季要谢拂提醒,作息要谢拂监督,家务上面也是马马虎虎,厨艺方面更是白痴。
作为家长,他半点也不合格。
可这样的他,却张开怀抱,拥着谢拂,以实际行动向他诠释如何同甘共苦、福祸与共。
他只站在那里,笑一笑,便能令人感受到他的力量。
是恬淡如水的温柔。
也是畅快如风的自由。
谢拂轻轻嗅着鼻尖的味道,并未如往常那般挣脱这个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谢拂方才轻轻嗯了一声。
“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为难。”
“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从前是,现在也是,未来依旧是。
只是不一样的是,从前遵纪守法只为了给自己套上约束的枷锁,没有理由,没有动力,只是枷锁。
现在遵纪守法,却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成为他约束自己的理由。
凶兽心有眷恋,为他走进牢笼,心甘情愿。
*
s市虽然不算是完全的旅游城市,但是因为发展很快,每年来这边游玩的人也很多。
谢拂和姜听澜到时,别的没注意到,就看见这马路宽阔,人潮拥挤,高楼林立了。
两人嫌弃公交太麻烦,干脆打车,还好现在的道路虽堵,但并没有到后世那般走不动路的地步,打车花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也成功抵达了原来看中的酒店。
然而他们到时,酒店已经没有两人标间。
姜听澜已经不想再折腾了,“那给我来一间大床房,这个总有吧?”一路上的折腾让他心里有一股冲动,要是前台说大床房也没有了,那他就按其他房间,一个一个问过去,要是只剩总统套房,那他也要订!
被郁闷冲昏脑袋的他一时没想起来,像这种酒店,总统套房一般是最先订完的。
好在前台笑着回答:“有的,先生。”
姜听澜松了口气,等进了房间,他首先扑上床,像条死狗一般,“累死了!”
谢拂却将行李箱放好,拍了拍他道:“你先去洗澡,我整理行李。”
“不想动……”姜听澜决定自己现在就是一条死鱼,根本翻不了身。
谢拂轻描淡写瞥他一眼,淡淡道:“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
姜听澜:“……”
臭小子!你狠!
自认自己还年轻,坚决不服老的姜听澜瞬间从床上爬起来,坚强地往浴室走去。
他没走两步,突然听见身后来了一句,“你的换洗衣服。”
姜听澜:“……”
他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背着身子接过谢拂手里递过来的衣服。
“哼!”哼过之后,脚步铿锵地进了浴室。
谢拂看着被紧紧关上的浴室们,不知不觉弯了眉眼。
轻轻一笑,便如春风拂面。
*
“这变化也太大了!”洗完澡,解除疲惫的姜听澜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看着
他不过是十年没回来,再看却觉得仿佛自己已经错过了百年。
他是知道这里变化迅速,却也没想到迅速到了这种速度。
仿佛这座城市坐了火车,而他却还在骑自行车。
“日新月异不好吗?未来的世界总比过去更精彩。”谢拂走过来道。
姜听澜转头看他,少年的轮廓已经更为分明,清隽中带着冷淡的眉眼仿佛是造物主神来之笔,明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却又十分动人,令人心折。
“是啊,挺好的。”他附和道。
变化快挺好的,意味着未来的孩子会更早见识到新世界。
只是有些人已经无力追赶时代,只会被时代抛下。
姜听澜觉得自己也可能是这其中一员。
至少对姜听澜来说,他可能永远也追不上对方适应新世界的脚步。
他明明没有孩子,却已经感受到了被孩子抛下的心酸苦楚。
真是……格外操蛋呢。
正出神,谢拂冷淡的声音便响在耳边,“我看你就是闲的,与其在这里多愁善感无病呻吟,不如想想今晚去哪里,吃什么,反正白天不想出门。”
他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感慨人生的。
谢拂将房间里酒店的各种介绍的册子丢给姜听澜,“好好选,我先睡个午觉。”
说罢当真躺上床睡了。
姜听澜:“……”
话说一开始到底是谁最先说累来着?
他没好气地瞪着闭眼熟睡的谢拂,“臭小子,一点也不知道让着老人家。”
*
虽然是来旅游,但也有故地重游的意思。
谢拂并没有见过姜听澜以前工作的地方,他也没有问。
但问题就是,他没有问。
在姜听澜已经多次说过自己在这里住过的情况下,谢拂依然没有问。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好久没回去看过以前的老东家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姜听澜故意抛出诱饵,就等着谢拂上钩。
然而谢拂一脸平静,根本不关心的模样。
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姜听澜的碟子里,“八分熟,尝尝。”
姜听澜瞬间被带偏,皱眉不解:“吃生的干什么?无论什么食物,当然都要全熟才能吃。”
姜听澜虽然接受过新世界的熏陶,但在很多方面,都保持着国人守旧的习惯,比如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吃不熟的牛排,尤其是一些三分熟五分熟的,血呼啦的能吃吗?
但这是谢拂夹的,姜听澜还是吃了一口。
吃完就彻底忘了关爱老东家的话题了。
就在谢拂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姜听澜却在最新的新闻报纸上看到一条新闻。
#南风出版社被收购#
谢拂瞥了一眼,“你那不知道好不好的老东家?”
“看样子似乎确实不太好。”
姜听澜:“……”
虽然好像是事实,道这小子这副淡定的模样很让人想揍人欸,要是他那老东家就在眼前,说不定真会动手,就是不知道对方现在老胳膊老腿,还打不打得赢面前的少年。
思及此,姜听澜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谢拂见他笑,自然而然问:“看来你跟老东家的关系也不太好?”
不然怎么人家都被收购了,姜听澜还笑得这么猥琐。
013在谢拂脑海中提醒,“宿主您忘了?小七是因为被上司性骚扰不成,对方暗中揭露他是同性恋的事,小七这才会一怒之下辞职走人。”
谢拂:“……”他揉了揉有些头疼的额头。
“我知道……”
但是他不该知道。
013:“……”
虽然宿主极力掩饰,但它还是从中发现了宿主眼中的嫌弃。
013默默把自己团成团,往角落里钻。
“多行不义,必自毙。”姜听澜一副老天有眼的模样,高兴道,“那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台了最好!”
南风被收购,日后说不定还能走出泥潭,更上一层楼。
而有些人骨子里根子上就烂了,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内里早就腐败不堪。
现在这样也挺好。
“那你还要回去看看吗?”谢拂随口问。
“去看什么?看昔日老东家狼狈的模样。痛打落水狗吗?”姜听澜挑眉道。
虽然听着挺爽,但是顶着炎炎夏日的太阳,坐着堵在路上那么久的车,去从前工作过,现在不一定还在那里的出版社地址,就为了看别人出丑狼狈?甚至对方还极有可能不在?这也意味着自己不一定看得到?
“傻子才去。”姜听澜最后认真总结道。
谢拂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然而大约是真的巧,又或者是谢拂他们运气太好,而那位老东家运气太差。
明明姜听澜都不想去找茬了,对方还要凑上来把脸给他们打。
哦,是给姜听澜打。
“刘老板,上回您说的事我同意了,不知道你们现在愿不愿意接手?”
“老钱,不是我不想帮忙,是在你拒绝我后,我已经买了新的一家店,手里实在没有余钱吃下你手里的东西。”那老板叹气道。
被喊老钱的那个人握紧了拳头,看起来还在隐忍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下去,怒道:“什么吃不下,不过是不想跟恒海作对罢了!我算是看清你们了,说什么好兄弟,不就是人家的一条狗!人家看你一眼,你还要向对方吠两声表忠心呢!”
老板脸色阴沉得难看,看着老钱冷笑道:“说我是狗?你又是什么东西?真要有能耐,就别被收购啊,现在想要东山再起夺回来?想得美,也不看看什么时代了,一个奔五的老男人还有个屁的发展前途!”
在姜听澜觉得这话够难听的时候,却听到了更难听的后续。
“你以为我是为了不得罪恒海才不想搭理你?你想多了,人家恒海还不至于多看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小垃圾,我不想搭理你,纯粹就是我觉得你是个废物,没有接触的价值,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欣赏你的丑态,现在欣赏够了,接下来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施施然起身,悠哉悠哉,大步出了酒店大堂。
真惨!
姜听澜心里暗自唏嘘。
他微微转头,余光看见前任东家老钱狼狈的模样,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谢拂挑眉,“又怎么了?”
姜听澜头疼瞥见前老板已经走出去的背影,才小声对谢拂道:“他以前……可不这样。”
以前这个男人西装革履,一副精英范儿的模样,还被许多同事暗地里称他为钻石王老五,想要嫁入豪门的对象。
那时候的老钱还是英俊多金的钱总,可不是刚才那身材发福、面容疲惫、黑眼圈皱纹甚至还有白头发都找上了他,活脱脱一副典型的中年男人的模样。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他感叹道。
“那你还想报复对方吗?”谢拂可是知道,之前对方虽然没去找这人算账,但还是列了几个嫌对方麻烦的办法的。
现在嘛……
姜听澜摇摇头,“还是不了,随他去吧。”
仇人太凄惨,他连报复的想法都生不起了,折腾现在的老东家,一点成就感和苏爽感都没有,因为他已经够糟糕了。
谢拂虽然不太赞同这种“化干戈”的想法,但是既然姜听澜是这么想的,他也没想着要跟对方对着来。
不过他后续打听了一下,那位钱总因为曾经做事得罪了一些人,现在落难,竟然没有人愿意帮他。
可见对方为人不怎么样。
这样也好,省得报复了。
“不过你今天怎么没有因为那人中年男人的模样而感到变老危机?”谢拂看着他问,一双眼睛似乎能看出姜听澜最深处的想法。
“哈,这有什么好危机的?我又什么时候危机了?别乱说啊。”姜听澜不承认。
心想那家伙可是奔五了,他才奔四,这才是本质区别。
他还年轻呢,别拿他跟那个中年男人比。
谢拂收回视线,淡淡应道:“好吧。”
“那我原本打算送你的一套男士护肤品就不买了,你还年轻,用不着保养。”
话音刚落,自己的手便被人抓住,抬头就看见姜听澜诚恳的表情,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
“要的,人老了就是要保养,你看我都奔四了,皮肤都要松弛了,此时不保养更待何时?小拂,请务必不要吝啬地送给我!”
谢拂:“……”
你不去演川剧变脸可惜了。
谢拂虽然年轻,却因为写了几本炙手可热的书而身价倍增,现在他虽然还没成年,却已经算是个小富翁了,小金库比姜听澜的都丰厚。
不过他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除了攒钱买房外,更多还是花在了姜听澜身上,什么衣服手表领带,现在姜听澜的一身行头都是他买的,在姜听澜没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阻止的情况下,对方的穿着打扮渐渐朝着谢拂的审美靠拢。
也因此,这么些年,从来没人说他过时,反而说他越来越会穿。
一切都是潜移默化发展着。
就像时代如果抛下了姜听澜,谢拂也会带着他一起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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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的风光在商场里,在各种高楼大厦奇景建筑里,自然风光相对较少。
说白了,除了购物就是购物。
谢拂跟姜听澜一起走遍大街小巷,别的没顾上,就顾着吃了,往往没走几条街,肚子就饱了。
这一趟旅游,两人回去称重,谢拂还好,年轻人本来就在长身体,加上他每天都在锻炼,长也是往高了长,没胖。
可姜听澜就惨了,胖了五斤。
他不敢置信地从称上下来,反复几次,对着一点改变也没有的称斤数大呼:“不可能!”
他不愿意接受自己胖了的这个事实。
然而当他原本修身的衬衫变得有些紧绷后,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谢拂废话不多说,直接拉起还在怀疑人生的姜听澜开始每天锻炼的日子。
一开始姜听澜还不情不愿,可听到谢拂说:“想想你的老东家。”
姜听澜:“……”
扶我起来,我还能接着跑!
果然白天不能多想,多想晚上就容易做梦。
当晚姜听澜就梦到自己中年发福秃顶还油腻的模样,而谢拂还是少年。
他当即挂裤腰带上吊,他要死一死,下辈子再见谢拂,刚吊上,人就醒了。
第二天,谢拂看着他脸上的黑眼圈,“……昨晚偷鸡了?”
姜听澜:“……”
他特别矫情地问了个问题,“我要是变老变丑,你还会要我吗?”敢说不要他就打死这个不孝子。
谢拂却看着他道:“你先变一个给我看看。”
本以为姜听澜会不高兴他不正面回答,然而对方却只是愣了愣,随后美滋滋地捧着脸笑:“所以我现在还没老,还很年轻是吗?”
谢拂:“……”行吧,他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