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做梦

田静对着有些紧张的姜琳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姜琳拘谨地对李正国点头叫人:“李叔您好。”

曾景荣诧异了:“怎么叫上叔了?以前不是叫李镇长的吗?”

姜琳的脸唰地红了。

田静对他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赶快离开。”

气氛很明显不太对,可是甜甜让他离开,曾景荣只能起身。

他对季时宜伸出去的手,被田静拍掉:“时宜留下。”

季时宜也对曾景荣摆手,她倒是看出了些名堂,等曾景荣走远了,她问:“田队长这是在相看儿媳妇吗?”

她这话,令姜琳的脸更红了。

“算是吧。”田静点头:“姜琳想追豪豪,我没意见。今天李镇长一起跟来了,就叫他也表达一下意见。”

“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姜琳自己的本事。”

李正国只是打量了几眼,就挥手:“我也没意见,关键还是得看豪豪自己的意思。”

“这事,季时宜别告诉豪豪,以免引起他的反弹情绪。”

“我明白。”季时宜颔首:“其实不止姜琳,队里的几个年轻姑娘,都想倒追豪豪。豪豪的长相太具有冲击感。”

季时宜说着,眼珠子还转向田静。

田静摸摸自己的脸儿肖母、女肖父,不是正常的吗?

“所以说决定权在豪豪身上,我们并不参与。”

“姜琳她勇敢地对我提了,我们就相看一下。”

“不告诉豪豪,就是担心他以为我们相中了,随意地应下了。”

“或者逆反心理上来了,本有些意思的,他认为我们参与了,那一点点的意思也消失不见了。”

田静说着这话,目光不离姜琳的脸。

姜琳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她本来就打算凭本事追人。

靠对方父母喜欢,得来的婚姻可坚持不了多久。

田静心下暗暗点头,这不是个心思多的。

她的目光看向丈夫,李正国对她轻轻颔首。

正好李惟新挑着四个空筐下来了,尴尬拘谨的气氛才散开。

季时宜拉着姜琳离开,把地盘让给今天的生日公。

田静和李正国陪着小儿子一直到傍晚才离开。

李惟新含着眼泪跟父母挥手道别,他的十七岁生日,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生日。

看到小哥小嫂,李敏追问然然有没有吃掉她做的发面蒸馍。

田静把然然的表情都告诉了小姑子,李敏笑开了花。

……

村里的忆苦思甜开始了。

娃儿们扮演的心情,被难以下咽地吃食,和露着脚趾的破鞋子打败。

再看看身上穿着的补丁边仍然露出灰色棉花的棉衣裤,他们撇着嘴说家长虐待他们。

家长们一挥手,叫他们去村委告状去。

娃儿们立刻没话说了。

忆苦思甜就是村里组织的,村委会给他们做主才怪。

林二来更绝,给两个闺女穿的是苇絮衣,盖的是树皮被。

一点也不避讳地对两个闺女说出自己的从前:“……一个人人喊打的二流子,哪来棉花?”

“要不是李家弄来棉籽种出了棉花,要不是田队长大方地给每家几两种子,你们爹我,仍然盖这样的被子,穿这样的衣服。”

“忍着,忍够了二十面红旗,你们就解脱了。”

林婉想问大姐二姐为什么不回来参与,可是,二姐现在的身份,她有了忌讳。

也就只能对赢红旗得解封,抱着希望。

看着仍然拄拐的爹,林嫚可不信。

果不其然,等到四月底,游客进了库山里,看到大人孩子过着两种日子后,心疼孩子之余,当然要打听原因了。

等知道忆苦思甜来由后,不用村民指路,看到拄拐的林二来,他们就找到了林家。

面对游客,林婉卖力表演凄苦,可是游客们都冷冷地抱胸看着。

有疾恶如仇的,还说就不该给她吃,该叫她自己挖野菜自己煮,还不给她盐和油,毕竟盐也是那个年代的贵重生活用品,更别人说油了。

再有眼睛利的,发现林嫚比林婉还瘦弱,忍不住阴谋论了:听说忆苦思甜从春耕之后就开始了,怎么这个林婉的精神还这么的好?莫不是抢了她亲姐的食物吧?

越看越厌恶的游客们,离开了林家,去别人家看看,有没有够真实的,给人家加加分。

一想到得靠他们解救这些孩子,游客们的正义感爆棚。

景区还没开,村里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县电视台扛着‘长枪大炮’来了,村里同意他们录制,但是画面必须真实,配词必须真实,渲染观众情绪时,不准负面村里或者负面家长及个别孩子。

忆苦思甜的画面,当晚就播放了出去。

电视台收视率飙升,库山里的游客也人满为患。

这种操作可没办法限制客流量,只能在村路中间设置栏杆分左右,免得堵的走不动。

好在娃儿们还要去上学,只是放学时间实行这个计划。

有些娃儿习惯了这种穿着,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就去上学,同学们并不笑,而是羡慕,羡慕他们能上电视。

一村二村的娃儿回去找家长,他们也要忆苦思甜。

家长们巴不得娃儿们闹,娃儿们闹起来,他们才有理由去找周村长。

凭什么把热闹都给吸引去了库山里本村?

周成斌正在对付电视台的人,电视台居然说要住下来录制,每天一期。

不说属于村里的小洋楼被苗圃做了仓库,就是有地方住,他也不同意。

他们村不缺那点钱,他们在教娃儿们学会吃苦,当然不可能让娃儿们拿到电视台给的费用。

正交涉时,一村二村都来电话说他们也要参与忆苦思甜计划,他们村大多数还没翻盖房屋,演起来更像。

周成斌头疼,这是演吗?这是要真实的感受。

他叫欧副村长和杨支书拿主意,两位老人摆手,他们可不懂这些。

周村长只能请示李镇长。

李镇长说他出现两个失误。

一,娃儿回学校是有两顿半餐的,他们在家吃不下,回学校补充以后,并不觉得日子难过。

当然,学校里的半餐不能取消,只能假装忘记,难道真的要把娃儿的身体给拖垮了吗?

二,电视台与收视率有关,一村二村的娃儿看到了能上电视,自然是想参与的。

库山里客流量太多,一村二村参与,可以减轻压力。

未来,可能会出现各种极端言论,说库山里虐待娃儿或者拿娃儿博眼球。

所以,可以接下电视台的录制要求,接下电视台所有费用。

并把这些费用,用到真正的贫苦山区去,收入透明地立在村委公告栏里。

每一期,播放的是谁家的娃儿,得到的收入,就标识在谁家门口的牌子上角。

以示这户的娃儿为山区捐赠了多少钱,娃儿得到的是精神鼓励,贫苦山区的娃儿能上学了,得到的是同样精神食粮。

有了解决办法,周成斌立刻执行下去。

电视台自己解决吃住问题,不准打扰村民。

录制的要求,仍然同第一期一样,失真的话,库山里有权状告电视台。

电视台的人爽快地签下了合同,他们本就为了收视率,要是与库山里翻了脸,不给录制了,肯定得不偿失。

一村二村得到了参与权,立刻收起家中后采买的各种电器和家具,把屋子还原了。

一村二村娃儿们不能看电视了,不能坐舒服的沙发了,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另外两个村子参与进来,库山里本村的压力减少了些,但客流量仍然不少。

重复的日子,让游客疲劳了,终于认真的预约景区门票,上山去游玩去了。

当然,这是第一批游客,后来的游客陆续地到来,热闹的场景依然不断。

慢慢地,家长们发现,娃儿懂事了不少。

吃菜咽糠不再哭闹,穿补丁衣服不再嫌难看丢人,睡着硬板床盖着硬邦邦的被子,仍然睡得香甜。

还主动帮家长做事,喂鸡扫地烧火,样样都做得很熟练。

到了十月,库山里把从电视台得到的几十万收入,全部投入了贫困山区的建设当中去。

当然,这事不用库山里去做,有扶贫办。

扶贫办把库山里捐赠的资金数字公布出去,一些微弱的反对声就消失了。

旅游旺季结束了,忆苦思甜还没结束。

就算已经赚够了忆苦令的娃儿们,仍然不回对面的小洋楼里住。

有零散的游客问原因,娃儿们说住在老宅子中,每天放学做些家务活,他们心中踏实。

而且,他们可以靠忆苦令换物品,一点一点地把所需生活物品换回来,很有成就感。

……

田静看了五个月的热闹,最后告诉李正国:“叫周成斌适可而止,别让娃儿沉迷当中,把生活当成了游戏。”

李正国赞同,再怎么整治娃儿,也不可能真正地完全的做到从前那样,可不就让娃儿以为是在玩游戏了吗?

果然,村里通知忆苦思甜计划结束,娃儿们不乐意了。

不乐意不行啊,村里说结束就是结束了,什么计划什么游戏都得有个结束的时候。

娃儿们无奈住回到小洋楼里,发现大彩电没了,冰箱没了,洗衣机没了。

不是说了计划结束了吗?他们的大彩电呢?他们的动画片呢?

家长们抬头看天,不是说舍不得艰苦的岁月吗?电器,可是艰苦岁月里做梦都没想过的东西。

想要电器,做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