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就在身边,凌玥儿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动作。
她脚尖绕了个弯,捻着祁景安的脚尖,反正拖鞋鞋底是软的,踩上去也不是那么的疼。
祁景安眉头都不皱一下,任由凌玥儿踩着,手上不断调整纸牌的位置。
第二轮一开始,闵恩浩就要了三张地主牌。
凌玥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赢的人可以要求一个人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但是斗地主把地主打赢了,那就是我们三个人都赢了,这怎么算?三个人要求你一个人玩三场游戏?”
闵恩浩愣了愣。
这游戏他又是临时起意,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地主牌,再看看凌玥儿,求饶道:“三个平民里,先走的那个人算赢吧?不然你们三个玩我一个,以后谁还敢拿地主牌。”
他说着,甩出一张对3。
凌玥儿打了个对5,“哼。刚开始提议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就想着自己拿地主赢了,好让别人受惩罚是吧。”
闵恩浩眨巴眨巴眼睛,无故道:“妙妙姐,我没有的。”
这一局凌玥儿还不错,眼看闵恩浩只剩2张牌,她手上还有张小王和4个6,就想着堵上一把。
闵恩浩提议玩的游戏,让他赢,可不是个好选择。
“4个6。”她丢出牌。
闵恩浩叹了口气,“要不起。”
凌玥儿正想把手里的牌都丢出去,忽听一旁的拜伦来了一句:“我4个j。”
凌玥儿:“……我们是一伙的,你为什么打我!!”
拜伦一脸蒙逼:“哦,对哦,我忘记了!”
触手可得的赢牌变成了输局,闵恩浩捡了个漏,喜笑颜开。
也不知这小破孩要为难谁,凌玥儿叹了口气,跟着他的视线转了一圈。
闵恩浩看向拜伦:“真心话,你做过最恶心的事是什么?”
这一个直球打过来,拜伦有那么一个瞬间面上闪过一层薄怒。
闵恩浩的问题太有针对性,他绝不可能是随口提起的这个问题。
当然,这件事就算没有人故意提起,他在面对凌玥儿时也会想起,甚至经常生出想要向她坦白的冲动。
但那绝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几名陌生人面前提起。
拜伦沉默了几秒,在这期间,凌玥儿也听出闵恩浩看过拜伦过去的资料。
怪不得恩浩会有意无意地针对拜伦。
他也怕她被拜伦骗了?
凌玥儿心中又感动又心塞,脑海里正想着该怎么帮拜伦解围,只听拜伦清了清嗓子。
“我怕我说了,你们会受不了。”
闵恩浩紧盯着他:“有这么恶心?”
“对啊,我6岁那年,去农场玩时,炸过一坨还没干掉的牛粪。”拜伦天蓝色的眸子闪了闪,“当时那些牛粪炸开,溅脏了身边所有人的衣服,直到现在我还会时不时回想起那个味道。”
“这确实是挺恶心的。”凌玥儿忙补充一句。
闵恩浩想了想,没有把话说穿。
他合拢纸牌,正要洗牌。
拜伦突然站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他一走,凌玥儿立刻看向祁景安和闵恩浩。
“你们什么情况,合伙来给我找事的吗?”
“不是,我下午认出他,头一次看他这样,感觉太好笑了才让他参与游戏的。”闵恩浩记着祁景安的话,也没想这么快拆祁景安的台。
他说着,唇角的笑勾起,指着祁景安没忍住大笑,“他怎么这副打扮?”
凌玥儿被他的笑声逗得也想笑:“有那么好笑吗……你这几年性格开朗很多嘛。”
闵恩浩捂着肚子,笑容渐渐淡去,浅笑着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凌玥儿,想跟她说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想说他的病情恶化,只能出国不断换更合适的心理医生,想说的太多太多,最后都消散在腹腔里。
“是啊,我已经痊愈了。”他望着凌玥儿,“我真的好想你。”
凌玥儿不知为何,被这简短的几个字轻易勾动,让她万分愧疚地抱了抱闵恩浩。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这么久……”
看着两人说上没两句,闵恩浩就装可怜,祁景安明知道自己出手会让凌玥儿生气,还是没忍住拉开他们,把她揽进怀里。
凌玥儿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慌忙抱住他的腰才稳住姿势。
“祁景安!”她竖起眉毛,刚才憋着的话一股脑数落出来。
“我让你在房间里待着,你跑出来干什么,找打是吗?觉得我对你好了,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
还胆大包天地撩拨她,在桌子底下动手动脚。
凌玥儿越想越气,伸手狠狠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祁景安眉头一跳,愣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闷闷的说:“我装的很像,他认不出来的。”
“你说认不出来就认不出来?万一呢!给我回房间……不,去门口站着。”凌玥儿焦头烂额。
祁景安在拜伦面前混了个眼熟,现在也不能再让他躲着,一会儿等拜伦出来,没准会问起他。
洗手间内,拜伦点起一根烟,坐在马桶上想了很久。
纸牌游戏原本还挺适合放松的,可惜对面打牌的人带有恶意,让拜伦顿时不想再继续玩下去。
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
拜伦自觉自己以前虽然男女关系混乱了一些,但已经痛改前非有几年了。
原本这种事就应该渐渐被时光掩埋,却不想遇到凌玥儿以后,已经三番两次被当成把柄来威胁。
直到一根烟燃尽,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从洗手间出来,避过闵恩浩直直走向凌玥儿:“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我们可以去外面单独谈谈吗?”
“外面?好。”凌玥儿忐忑不安,担心拜伦看出了什么,要找她兴师问罪。
想想今天短短一天经历的事,凌玥儿真有种自暴自弃,想要原地摆烂的想法。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进了小花园,凌玥儿跟在拜伦身后,他看上去很是低落,以往会主动牵凌玥儿的手,现在只是自顾自走在前面。
小花园深处有片空地,装有赏花看风景的长吊椅和茶几。
拜伦深呼吸几下,用力闭了闭,甚至不敢回头看凌玥儿。
“你是不是已经多少察觉到他们话里的意思?”他嘴里有些发苦,心中难过,不安,还有点绝望。
他希望凌玥儿会给一个他想要的答案,但同时他又觉得,凌玥儿这样外表越是开放,内心越是保守的人,必定不会接受他有过这样荒唐往事的人。
如果无人提起,他们就这样安稳结婚,生子,她可能并不会察觉。
只是拜伦已经受够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他还是想要坦白,得到凌玥儿一个明确的答复。
“什么意思?他们是谁?”凌玥儿揪着衣摆,“拜伦哥,你在说什么?”
拜伦猛地转身,在触及凌玥儿迷茫担忧的眼神时,抿了抿唇。
他艰难的开口:“我以前……有过一段很放纵的经历。”
凌玥儿松了口气,“是指谈了很多个女朋友吗?这个我不会介意的。”
“不,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放纵一些。”拜伦的心依旧吊着,不敢放下来。
他不知该怎么概括自己那段往事,想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就是那种多人聚会,我们磕了点药,都有些神志不清。你知道的,有些区不禁这个。”
凌玥儿捂住嘴巴,“那你上瘾了吗?身体还好吗?”
拜伦摇摇头,对凌玥儿知道这种事以后,没有明显的反感,反而第一时间关心他的身体而感动。
“只有那一次。”他认真地保证道,“我以后都不会再碰那些,也不会再乱搞了。”
凌玥儿目光闪了闪,下意识避开他。
她转了个身,坐到吊椅上,手里不知何时揪了一片树叶,捏在手上一点一点撕成碎屑。
拜伦这场坦白,还是有所保留了。
他的经历远不止于一次,但是……怎么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这对凌玥儿而言没什么差别。
无论他以后会不会重蹈覆辙,那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从苏妙妙的人设来看,要不是被拜伦的外表欺骗,她绝不可能轻易选择一个私生活关系婚礼的人。
只是感情已经有了,再想割舍,就是件很难的事。
她不会一口答应,至少也得纠结一段时间,并且答应之后,也会时不时闹点别扭。
确定了之后的态度,凌玥儿抬起头:“真的只有一次?”
“真的。”拜伦重重点头。
他看到凌玥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纠结,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对不起,拜伦哥,我想我得考虑考虑。”
“好。”拜伦心跳得飞快。
凌玥儿没有直接拒绝,那他就还有机会。
这就是目前对他而言,最好的答复。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她没再看拜伦,垂眸盯着脚底散落的枝叶碎片。
“好,你早点回来,外面风大。”
脚步声远去。
凌玥儿身子向后靠在吊椅背上,心情却不知为何有些沉重。
最初的设想里,凌玥儿更多想的是引起拜伦的注意。
他这样的人,心思浮躁,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谁?
既然不会真心喜欢谁,那结婚的对象就只能从外在和身份上做功夫。
所以她额外设定了自己优越的家庭条件,一个无父无母,有钱又能任人拿捏的单纯女人,只要拜伦有脑子,都不会错过她。
可没想到,这样接触下来,凌玥儿才隐约发现,拜伦似乎是动了真心。
这让她多少产生了点愧疚感。
不如就此收手吧,反正这个任务里还有其他同伴在搜集证据。
可是……
窸窸窣窣的枝叶摩擦声响起。
凌玥儿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到从树丛中钻出的祁景安,顿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就算了,还悄悄蹲在树丛里?”她哭笑不得,“祁景安,你到底记不记得你以前尊贵的身份,竟然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祁景安拍了拍衣袖,丝毫不觉得自己狼狈。
他走到凌玥儿吊椅背后,就着这个姿势抱住她。
凌玥儿想躲,“会被人看到的!”
祁景安不放手,“你放心,从室内看不到这里的,有那么多树挡着,还有视角也不对。”
“那也不行。”凌玥儿不为所动。
祁景安默不作声把胳膊伸到凌玥儿面前。
定睛一看,上面已经被咬出一大片蚊子包。
这是又在装可怜了?
凌玥儿笑眯起眼睛,推他的手臂,“活该你自己要往树丛里钻,蚊子不咬你咬谁,走开,别把蚊子引到我这儿来。”
祁景安长臂一身牢牢抱住她,从身后侧头去亲凌玥儿的唇:“我都把它们喂饱了,现在轮到你来喂我。”
凌玥儿扭头躲开:“你想的美。”
她还是担心会被拜伦看到,见祁景安还不松开,脸色登时冷了:“祁景安!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赶你出去!”
祁景安顿了顿,缓缓松开了手。
凌玥儿清楚地看到月色下,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去,浅淡的眸色里痛苦几乎溢出来。
“我只是让你松开而已,也没说什么重话吧。”凌玥儿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慌,还有些不忍。
“你要是一天老老实实在楼上待着,哪有这么多事。这么不守规矩,我还没怪你呢……”
她指责的声音在他无声的注视中渐渐小了。
祁景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道:“玥儿,我是个人。”
凌玥儿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对他心软。
她冷冷地笑,明明是从下往上看,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漠视感,杏眼里满是讽刺。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人,但你既然答应了我的规矩,不能做到,那就是你的问题。”
“细算下来,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祁景安,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度,毕竟……”
“能上床的男人,我也不止有你一个。”
祁景安面上血色瞬间淡去,浑身仿佛笼罩上一层薄冰。
他面无表情地问:“还有谁?”
凌玥儿讶然,这么些天无论她再怎么羞辱祁景安,他都淡然面对,现在是终于忍不了了?
她撑着下颚,这一瞬间对祁景安之后反应的期待,甚至超过了任务的优先程度。
“你问我还有谁?天底下那么多男人,我随便勾勾手,多的是男人跪在我身下,难道我还要一个一个给你报上名来?”
祁景安上挑的桃花眼阴冷冰寒,危险的眯了眯。
小径外,又有脚步声快步传来。
凌玥儿眼底的怂恿和鼓动散去,快速恢复冷静,刚要回头让祁景安躲起来,手腕突然一阵钻心的痛,眼前猛地翻转,整个人被头朝下,倒扛在祁景安肩头。
这个混蛋!
凌玥儿咬着牙低声道:“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祁景安充耳不闻,带着她轻巧绕进转角的树林后。
“妙妙,我拿了毯子来……”拜伦的声音响起,随即疑惑地顿了顿,“妙妙?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