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和决断,未免也太快了。
事情才出了不到十二个小时,顾君柔为了避免集团利益受损,还不等祁景安坐实强奸未遂的罪名,就罢免了祁景安。
而且……祁景安堂堂大总裁,就这么简单被罢免了?
凌玥儿轻呼一口气,心中五味陈杂,完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也算是见识到了。
困意已经不知不觉褪去,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和笔记本,查看祁景安是否真的被罢免职位,而不是顾君柔虚晃一枪。
但查来查去,齐胜集团的内网通告,与对外宣称的内容完全一致。
更为详细的合同里,甚至还有股权出让协议书,祁景安至少出让了他所有80%的股份。
联想到三年前祁景安夺权,顾君柔迫不得交出实权,哪怕他们是血缘至亲,背地抽刀的手段似乎也没少做。
祁景安落得今日这种地步,也不是没可能。
这下祁景安应该会迫不及待的赶回国内了吧……
凌玥儿拿起手机,重新开机。
大约十分钟左右,律师的电话又一次打来。
“上午好苏小姐。”这次是真的律师打来电话,“很抱歉刚才徐小姐……”
“有什么话直说吧,我的要求现在他答应了吗?”凌玥儿打断他的道歉和寒暄。
律师顿了顿,“祁总有在考虑,但具体细节还需要与您商量沟通。”
“我的要求就是最低底线,没得商量沟通,不同意就让他直接上法庭吧。”凌玥儿冷笑一声,挂断电话,打开勿扰模式。
看一眼时间,她躺回床上,直睡到天蒙蒙暗,饥肠辘辘才起床,赶到与拜伦约定的餐厅见面。
刚入座,服务员端上前菜,帮凌玥儿斟酒。
想了想,凌玥儿没有拒绝,端起酒杯和拜伦碰杯。
“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拜伦有些意外。
昨天的事不止上了热搜,报纸和电视新闻也有相关报道,闹得非常大。
“是还不错。”
凌玥儿微笑着品着口腔里的红酒,“新的一天,在我看来他的事已经过去了,总不能一直被他影响我的心情。”
而且,不论舆论怎样,至少在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她总算找回了一些主动权,而不再只能任由祁景安为所欲为。
咽下大口冰凉的酒,天气燥热时,喝些凉凉的东西总是会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你坚忍不拔和开朗的品性,真是令人钦佩。”拜伦略有些夸张地恭维道。
“谢谢。”凌玥儿笑笑。
警局。
在律师的申请下,祁景安缴交保释金,一行人走出警局大门。
徐慧跟在身后,按捺不住地问:“景安,你接下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找人去威胁凌玥儿?”
“你先回国吧。”祁景安没有看她一眼,定定望着高勉发来的消息,里面记录了凌玥儿今天一天的行程。
她在家待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出门,去见拜伦。
看来拜伦并没有把他的威胁当真。
徐慧想要挽住祁景安的手,但他拉开车门上车,躲开了这个动作。
她忙坐上车:“回国?不行,我答应妈妈要等这件事结束后,陪你一起回国。”
“还有齐胜集团的通知是怎么回事,你的职位是真的被撤掉了?”
祁景安没有说话。
他打开车窗,抽出一根烟点上。手掌上的纱布还隐隐约约透着血迹,跟笔挺的西装很不搭调。
车没有动,司机安静等待着吩咐。
许久,他突然开口:“徐慧,我已经与祁家断绝关系,与齐胜集团的股份也已经如数转让,身上的钱只够赔偿集团的名誉损失。”
“我们的形婚关系,也可以终止了。”
徐慧不可置信,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
她双手紧紧攥住包带,低下头,又很快抬起:“可是……是妈妈让我来的,她让我把你带回去。事情没有这么糟糕吧,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她很清楚我不会跟你回国,也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国。让你过来,只是为了让我跟你说清楚。”
“按照形婚协议,离婚的补偿妈妈那边会付清给你,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形婚协议,徐慧恍惚记起当初是有签了这么份东西。
但她从没想过,整整三年的相濡以沫,都抵不过凌玥儿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
她以为她有机会的。
“呵。”徐慧轻笑,捂住口鼻,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肩膀颤抖着,有啜泣声传来。
一根烟见底,祁景安暗灭烟头,声音平静地吩咐道:“去机场。”
“好的。”司机换挡准备上路。
“不用了。”徐慧抬眼,拎起包包准备下车:“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吧,我自己会回,离婚的通告,最迟明晚就发。”
“我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缓和一下心情。”她抹了抹眼泪。
祁景安有些迟疑,但想到凌玥儿正跟拜伦一起,心情又低落下来。
“好的,你自己注意安全。”他转头报出一个地址,那是凌玥儿的现居住宅。
他没有选择去餐厅,现在过去,也许他们已经离开。
考虑到凌玥儿在拜伦面前说过,自己是婚前无性主义,祁景安猜测凌玥儿这次应该只是单纯跟拜伦吃饭,不会回来得太晚。
另一边,酒过三巡,凌玥儿脸颊浮起一抹红晕。
她酒量不好,还有些贪杯。
原本已经戒酒了,但因为送走祁景安有望,还是全凭自己的计谋,没有依靠张继或是他人的帮助,这让她心底很有几分自满。
可惜不能跟人炫耀,只好喝上几杯来庆祝。
吃过饭后,拜伦亲自送她回别墅。
“你准备接受调解还是坚持开庭?”路上,拜伦想起这个比较关心的问题。
“那要看祁景安接不接受我的要求了。”
凌玥儿抓着安全带,歪头道:“我想让他不要再缠着我,不过他好像不太同意。”
“这样啊。”拜伦单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扫过后视镜,在红绿灯路口处慢慢停下。
“你跟他……”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拜伦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他是很想相信凌玥儿的说辞,但他们毕竟才认识不到一周。
而且,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像凌玥儿自己表述的那般单纯。
祁景安为什么要对凌玥儿用强?他对无故失踪的爱人已经想念到,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吗?
还有他对自己的那些威胁。
凌玥儿看他这般模样,猜测祁景安还是带给拜伦不少压力。
她故作轻松地说:“你知道吗?因为这件事,祁景安还被炒鱿鱼了。”
“是吗,我还没关注他在华国是什么身份?”
“以前是一家集团公司的总裁,也是华国的首富。当然了,排行榜上是这么写的,但这么轻易就被罢免了总裁职位,可能这个榜单有不少水分吧。”
拜伦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终于意识到了被自己忽视的最大问题。
这样一位有能力的人,又怎么会认错人?还是自己的挚爱。
不,正常来说,堂堂集团总裁,怎么会屈尊来恋综里自降身价。
也许是他思念过度,已经失去了理智。
纠结间,绿灯亮了,拜伦还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后车刺耳的喇叭声打断思绪,他才慌忙启动车辆。
凌玥儿靠在窗边,她酒劲有些上头,迷迷瞪瞪间,也被喇叭声吓了一跳。
车子拐了几个弯,停在大门外。
“谢谢拜伦哥送我回来。”凌玥儿扯起笑容,蹦蹦跳跳的下车,走出两步,回首朝拜伦挥手告别。
祁景安站在阴影处,远远看着凌玥儿下车,脸上还泛着诱人的红晕。
这让祁景安不得不多想,他们在车里做了什么?
车只停了不到半分钟,也许是他多想了。
不过,即便是没有多想,又能怎样呢?
他没法阻止凌玥儿另寻新欢,除非,彻底放弃挽回她,将她强制带回国内。
这个办法在他发现,凌玥儿接近拜伦可能是有所图谋以后,就放弃了。
他安静地等待着拜伦的车离开,看着凌玥儿摇摇晃晃往大门处走,缓步离开阴影处。
“玥儿,你喝醉了?”他靠近凌玥儿,嗅到了浓重的酒味。
凌玥儿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酒精让她的思维明显变慢,过了一会她才想起,祁景安可能是交了一笔保释金出警局。
她看看祁景安身后,没有律师,也没有徐慧。
凌玥儿皱起眉,打了个酒嗝:“你来干嘛?”
“我已经说了,没什么好商量的余地。我已经不想把说过的话重复太多遍。”
她说着,手伸进包里,那里的夹缝里放着一把小手枪。
也许是担心凌玥儿误会,祁景安并没有靠得太近。
他轻抚着手上的伤口,沉吟道:“你那天说过,承认我对你有恩,愿意尽一切努力报答我。”
凌玥儿愣了愣,改而拿出钥匙:“对,我是这么说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支付你手术治疗以及心理补偿费用,包括当初离婚时分给我的那些钱,都可以还给你。”
反正这么几年,她从没有动过那些钱。
祁景安早就料到凌玥儿会这么回答,不慌不忙地说:“我现在确实缺钱,但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找你要钱的地步。”
“所以?”凌玥儿挑眉。
“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希望在你家暂住几天,你觉得……”
“当然不能!”凌玥儿瞪大眼睛,对祁景安厚脸皮的请求一方面感觉可笑,一方面又感到困扰。
“我保证不会再对你用强迫的手段,昨晚我只是喝醉了。”他保证道,苦笑着说:“我已经跟我妈断绝了关系,也不打算再回国了。”
都火烧眉毛了,祁景安还不打算回国?
凌玥儿脑袋昏昏沉沉,彻底迷茫了。
“我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集团,毕竟这次的丑闻让集团市值突然大跌,蒸发了数百亿。我已经没脸再回去了。”
“还有徐慧,最迟明天,我就会跟她解除形婚关系,我们没有领结婚证,只需要编辑一个公告就可以。”
他解释得很详尽,明明已经落魄到身处绝境,却依旧表情淡然。
人太善良,就容易良心不安。
凌玥儿不过是想逼祁景安回国,并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让他身败名裂,彻底跌入尘埃。
他可是祁家唯一的继承人啊。
但……现在的祁家,似乎已经不知不觉间,被顾君柔吞并了?
“我报警时确实没想到过,这件事会害你被撤职,但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只要回国就能控制住局面。”
“只要你答应,不要再缠着我,我就会立刻去警局撤销我的控诉,跟你达成和解。”
她说完,背靠着门摸索着打开门,然后一溜烟钻进门内。
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直到门关上,祁景安都没有打断她的动作。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落寞和萧索。
看守的保镖这时围过来:“小姐,门外这人?”
“不用管他,他想在外面待着就让他待,如果他敢闯进来,就把他扭送去警局。”
凌玥儿匆忙离开。
不要多想。
这只是他想出的又一种苦肉计罢了。
她快步上楼,拉起窗帘。
隔得太远,夜色太模糊,她也不确定祁景安到底还在不在门外等待。
他想等,那就等吧。
反正她是不会心软的。
为了犒劳自己多日的辛苦,早上她特地让阿姨帮忙做了份豪华早餐。
一小份麻酱拌面,搭配一个溏心蛋,一份桂花圆子红豆汤,还有几碟早茶糕点。
“综艺节目可太坑了,想吃的早餐都吃不到,差点没馋死我。”她嘟囔了几句,在清晨明媚温柔的阳光下,悠闲地享受着美食。
阿姨端上最后一盘糕点,笑着提了一嘴:“今早来家里,看到门口有个人站在门外,似乎等了很久。是小姐您认识的人?”
“嗯?”凌玥儿咽下拌面,惊愕地走到落地窗边,发现祁景安竟然还守在门外。
他露宿待了一夜?
应该不会吧……
凌玥儿问过保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这可怎么搞?
难道,真要把他送进监狱?
不……只要他身上有余钱,可以一直申请假释。
顾君柔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关押,这传出去毫无疑问是极大的耻辱。
凌玥儿瞬间觉得碗里的食物不香了,祁景安的存在就像个大石头,牢牢压在她肩上。
对这个怎么也甩不掉的无赖恼火,却又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拨来电话。
凌玥儿疑惑接起:“您好,哪位?”
“玥儿,是我,花元青。你来a国多久啦?一起出来喝酒啊。”
花元青?
他怎么也这么肯定她就是凌玥儿,难道是祁景安找他来说情?
凌玥儿头疼的扶额,“不好意思,我是苏妙妙。”
花元青从善如流的改口:“好的妙妙,听说景安被你送进警局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送他进监狱。”凌玥儿没好气说。
她不想再跟花元青解释一遍来龙去脉,但好在花元青似乎已经跟祁景安沟通过,都心知肚明。
“他不想离开你,你送他进监狱也没用的,他还能掏钱申请假释缠着你。”花元青笑了笑。
“我知道。”凌玥儿向后靠,心里也很烦躁。
“那你为什么不换种方式呢?”
来了,还真是帮祁景安当说客来了。
她无声冷笑:“你觉得应该换什么方式?”
花元青清清嗓子,掷地有声地说:“当然是趁现在他落魄了,包养他,折磨他,羞辱他,逼他对你死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