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陆吾发觉眼前一片黑暗。
那种超乎想象的饥饿依旧在折磨他,只不过他已经明白,这种饥饿并非对食物的渴望,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作用于灵魂,又不止是灵魂。
渐渐地,陆吾习惯了这种无时无刻的饥饿感,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比如...先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
头一次抛弃人类的躯壳,变成非人型生物的他,失去了手脚,取而代之的是三条强而有力的触手。
中间最粗壮的那条用来保持平衡,也可以作为前进的动力,必要时还能像蝎尾一样攻击敌人。
剩余两条触手,则是手的替代品,用来充当生产、生活的工具。
他不需要腿,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漂浮在半空中,这并不是魔法或是别的什么,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了解自己大概是什么情况的陆吾控制着触手,小心翼翼地向周围探索。
他如今所在的黑暗空间并非一无所有,偶尔划过眼前的紫色光芒就是证明。
而且,通过某种特殊的感觉器官,陆吾能清晰的察觉到,周围还有别的生物存在。
只不过,这些小生物们并不敢靠近他。
同时,它们还在持续不断地散发出一种名为畏惧的信息素。
不出意外的话,陆吾在这片空间里,应该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至少就现在而言,他还没发现比自己大的生物。
尽管体型大不一定就强,但绝对不弱。
随后,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陆吾逐渐掌握了这具怪异的躯体。
身处这片寂静的领域,他感受不到任何时间存在过的证明,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时间。
但终归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陆吾欢快的挥舞着触手,开心的像个刚出生的孩子。
然后,他就不小心打到了一个“小生物”。
根据那股渐渐消散的信息素来看,它应该是死了。
陆吾一边感叹生命的脆弱,一边用触手把它卷到了自己的面前。
按照触手传进大脑的感觉来判断,小生物的模样应该类似某种鱼类,就是多了些甲壳与尖刺。
没等分析出太多东西,饥饿感就促使着陆吾将小鱼塞进嘴里。
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嘴这个器官。
不过,他还有别的办法。
用两条触手将小鱼固定,然后将第三条触手刺进它的身体。
瞬间,陆吾的脑海里浮现出小鱼这一生有些单薄的记忆,从出生到最终的死亡,每个画面都无比清晰。
他甚至都能感到小鱼的所有情绪,发现食物的开心,食物被夺走的失落,以及那熟悉的饥饿感。
等陆吾回过神来,小鱼的尸体已经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随之而来的,陆吾感到到了一种非常轻微的饱腹感。
轻微到,就如同东非大裂谷里钻进了一条小青虫。
有,但不多。
但这也极大振奋了陆吾的精神。
他开始大肆捕杀这些渺小的生命,只为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哦对了,他也没肚子。
慢慢地,陆吾明白了之前那条小妖为什么会消失。
它被分解了,和陆吾融为了一体。
“我必须知道的更多!”
强烈的求知欲填满了陆吾贫瘠的内心,他迫切地想了解一切他不了解的东西。
小鱼研究够了,他开始研究自己。
自己研究够了,他试图离开这片空间,去探索更广阔的天地。
后来,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来的目地,只记得无尽的饥饿在驱使着他探索未知。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时间,他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就像是...某种呼唤。
“我命令你...我命令你...我命令你。”
“听从我的召唤...”
“我的召唤...”
“去抓那个女孩,送到我面前...”
陆吾快要停转的大脑,终于动了起来,有段画面不断在他眼前闪过。
画面里,是个年轻的女孩。
深棕色的头发,以及同色的皮肤,一件灰色的短袖,套着条纹和星星配色的红白蓝牛仔外套。
下身是紧身的黑色长裤与帆布鞋,标准的美利坚青年打扮。
女孩长相一般,浓眉大眼厚嘴唇,但胜在非常年轻,弥补了不少样貌上的短板。
在陆吾思考他脑子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的时候,那声音还在不停重复一个名字。
“阿美莉卡·查维兹。”
“给我把她抓来!”
与此同时,陆吾的面前出现一道像是疤痕般丑陋的空间裂缝。
透过这道裂缝,他能清楚地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街景。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以及数不清的人类。
“一个富含信息的国度。”
“我非常喜欢。”
陆吾用他独特的发声器官,发出了某种意义不明,但非常欢快的声音。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出去。
而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居然敢把他放出来。
陆吾把一根触手刺进了自己巨大的独眼,他的大脑、他的灵魂、通通都在这颗眼球里。
在触手的帮助下,他的思维顺着那个遥远而空灵的声音爬去。
没过多久,陆吾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红衣女人。
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可依旧风姿灼灼、令人着迷。
她闭着眼睛,盘膝漂浮在半空,嘴里颂念着奇怪的咒语,面前则放着一本展开的漆黑书籍。
“旺达...”陆吾轻声呼唤女巫的名字。
如魔鬼般低沉诱惑的声音,让女巫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有只庞大的独眼正望着她,一眨也不眨。
女巫顿时感觉有股力量在拖拽着她的灵魂,朝着一个不知名的深渊前进。
“感谢你释放了我,旺达。”
“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抓到那个女孩。”
“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完成我的研究。”
浩瀚而没有边际的声音,在女巫脑海中炸响,干涩又迟钝,像是刚学会人类的语言一般。
在声音的影响下,她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抽离,然后被抛进可怕的黑夜。
好在,这种感觉来的快也去的快。
在旺达眨眼的空档,那只骇人的生物就消失不见。
最终,惶恐不安地女巫跌落地面,短短几秒钟的对视,就让她浑身都是汗。
她不禁思考,自己到底是召唤了一只什么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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