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
“各位学生们好,先坐下吧。”
陆吾如今正一副教书先生打扮,挺腰直背站在书案前,面前是十几位正襟危坐的少年学子,正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又和传统故事中不同,许仙并不是药材学徒,而是一位在书院教书的先生。
所以,继承他衣钵的陆吾,为掩人耳目,自然要继续在这里教书。
“请大家翻开课本,第一十三页。”
“今天,我们学习唐代诗人韩翃的《寒食》。”
待哗啦啦的翻书声停下,陆吾也不去看他们是否翻到,只是自顾自地说:“来,跟着我念。”
“春城无处不飞花。”
“春城无处不飞花。”
十几位学子摇头晃脑地念起诗来,陆吾却心里一直盘算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今晚夜半,将会是他和白素贞初次相见的时候,当然,还有小青。
谈恋爱这种无聊的事情,陆吾的前半生可怎么没经历过,他通常都是去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做些正当交易,一个出钱,一个出人。
第一次做这种稀奇古怪的任务,还真让人有些忐忑。
不过话说回来,原剧情中许仙不也什么都没做,便俘获了蛇妖的芳心吗。
想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
钱塘县城外的密林中,荡漾着浅粉色的霞气。
彼时风很大,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但却有一位面相良善,发须皆白的老和尚,正哼着自创的歌谣,凌空奔跑。
“艳阳天那么风光好。”
“红的花,是绿的草。”
“我乐乐呵呵往前跑。”
“踏遍青山人未老。”
唱罢,爽朗地笑声便穿透林中。
这不笑不要紧,一笑却引来了不速之客。
“老方丈,风清气爽嘛!”
老和尚回头一看,竟是位和他一样的僧人追了上来。
僧人年岁不大,却眉目凛凛,精光慑人,不怒而威,眉间有若隐若现金刚珠,半没肤中,有超然佛性。
见此独特相貌,老和尚不禁暗自赞叹,便乐呵呵答道:“晨运对修炼内丹很有好处的!”
那僧人听后笑逐颜开,恭维道:“前辈,童颜鹤发、健步如飞、但吐纳却依然气静神闲,修为已登峰造极。”
“请问你修了多少年啊?”
被这般夸赞的老和尚,顿觉脸上有光,笑地更加开心:“岁月不留人,转眼都两百年了!”
“你呢,年轻人?”
言语看似谦虚,却透露着满满地骄傲。
“哎呀,惭愧啊!我才修了二十多年。”刚才还满面笑容的法海忽的脸色一变,喝道:
“不如方丈你,可以偷天换日、鱼目混珠!”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话音刚落,僧人便猛地向前,挡住老和尚去路,手中摆出金刚法印,照妖佛光蓦然亮起。
“大胆妖孽,我要你原形毕露!”
“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
“现形!”
只见老和尚白眉白须,突的射向四方,背后伸出八爪,肚脐中急吐蛛丝,竟是一只修炼多年的蜘蛛精。
“原来是个蜘蛛,看我收了你!”法海怒斥一声,便抛出一枚闪闪发光地金钵。
密林顿时狂风大作,他怒目一指。
“中!”
老妖精被收入钵体,发出惨叫,哀求道:
“法师,饶命啊。”
“我拜服灵台寺大金佛脚下,长期吸收佛荫,祥和性情。”
“法师,你就饶我一命吧!”
“住口,妖就是妖!”法海年轻的脸上毫不动容,手中金钵佛光普照,将蜘蛛精吸入其中。
不管人面八爪的老者如何挣扎、求饶都充耳不闻。
随后,他推起路边一座凉亭,把金钵抛下,镇在亭底。
“神人鬼妖四界,等级有序,你就安心受罚吧!”
亭下隐隐传来老妖精叫喊:“我有灵台寺佛荫,法师,我有灵台寺佛荫...”
法海听后,却只是拍拍手上灰尘,拂袖离开。
他刚刚被妖气引来城外,现在还要重回钱塘县,去找那失魂妇人。
可刚走没几步,就见一颗树上挂着蜘蛛精遗落的佛珠。
“妖已经收了,灵气依旧凝聚不散。”
“难道,他真的在菩萨脚下受过佛荫?”
年轻的法海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错了。
这时,晴空闪出一道霹雳,狂风卷起飞沙将太阳遮蔽,周围瞬间黑了下来,天边像是出了一道裂缝,水哗啦啦往下泼。
大雨顷刻间将法海的衣衫浇透,他仰着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
旋即,发了疯似的往前跑。
他要回金山寺,问问我佛究竟是不是他的错。
途径一片竹林时,法海突然停下,猛得抬头看向天空。
“嗯?又有妖精!”
“般若诸佛,地藏法眼,般若巴嘛空,显形!”
僧人眉心金刚珠光芒大放,犹如一只佛眼扫过天空。
只见,在电闪雷鸣、忽明忽暗的天穹之上,有两条庞然巨物盘绕。
一条白,一条青。
愤怒的法海甩出手中拂尘,单手结印:“原来是两条蛇妖,准备受法!”
拂尘上白色细丝迎风便长,同时燃起熊熊火焰,缠向空中两条大蛇。
“啊——!”
两蛇发出女性的惊呼,忙不迭地想要逃窜。
就在这时,竹林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婴儿啼哭,立刻吸引了法海的注意。
他抬眼一看,在不远处,有一位衣衫不整的村妇正在临盆。
随着两蛇的离开,前一秒还干燥的竹林,骤然下起瓢泼大雨,密集的雨声打在村妇身上,轻薄的外衫已湿得紧贴皮肤。
光洁白嫩的大腿与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同时也印在法海心中。
吓得他赶紧收回目光,心中暗道:“原来那两条蛇在帮她遮雨。”
于是,手中佛印变化,将飞出的拂尘收回。
法海本想上去查看那村妇是否安康,但又觉不妥,便急忙停下脚步,口中颂念佛号。
“阿弥陀佛。”
此时,之前被驱赶的两条大蛇,又重新回到了竹林上空,帮那孕妇遮蔽风雨。
佛号见状念道:“辜念你们好心,行善助人,放你们一条生路。”
“善哉,善哉。”
言罢,转头便匆匆离去。
回程路上,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浮现出村妇那诱惑的身姿。
而那一青一白两条大蛇,直到风雨停歇,村妇恢复了些力气才选择离开。
再看天色,已是傍晚时分。
感觉后怕的小青与白素贞,仍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那和尚来找她们的麻烦。
于是,仗着天生腰细矫捷,朝相反的地方逃窜。
不消一会,就来到了那钱塘县。
“姐姐,好险!”
两蛇盘踞在一处阁楼的屋脊上,互相看着对方湿濡衣衫下玲珑有致的躯体,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想她们好歹是修行多年的妖精,竟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吓成这样,真是好不狼狈。
正当两姐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结果身下的阁楼里传出一阵奇怪的乐声。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伙女人,也许是西域、或是天竺,她们随着如泣如诉的风骚音乐跳起舞来。
小青觉得很有趣,一时看的有些入神。
那领头的舞女眉间涂着红色,舞动时,脚上的银铃响个不停。
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好不魅惑。
“姐姐,你看她...”
话刚说半句,转头一看,自己的姐妹却早已不见。
再向另一边望去,有个白影子一闪而过。
本想跟舞娘一起跳会儿的小青,表情有些幽怨,最终却还是跟了上去。
雨后的月光,比往常更清亮些。
在仅一河之隔的对面,书院二楼的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
坐在书案后面,陆吾也跟着和学生一起摇头晃脑,大声念着诗句。
心思却已神游天外。
这书院院长也是人才,居然把书院开在了这里,明明河对岸,就是钱塘最大的烟花之地「万花楼」。
难道,这就是读书人常说的风雅?
怪哉,怪哉。
坐了一整天有些乏,陆吾便想起身活动一下。
结果刚走没进步,就觉背后有人在看他。
猛地一回头,却只看到窗外泛着波纹的水面。
尽管什么都没发现,但陆吾已经差不多知道是谁在偷看他了。
此时的白素贞,正藏在河岸边的一根廊柱下,偷偷观察着楼上的男人。
灯光照映在他的侧面,有些看不真切。
但依稀能看到他清澈的眼神,与总是从容不迫的表情。
还有,他真的好高啊!
比起那些打瞌睡,口涎挂在嘴角,还打鼾的学生;聚在一块赌钱喝酒的豪客;虽然勤快,却动作粗鲁大声吆喝的曹工。
这个男人,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蛇妖有些走神,下意识将有些发烫的脸没入水中,用嘴吐着泡泡。
只有光洁的额头,与那双漂亮且妖媚的杏花眼露在水面上,紧盯着男人的背影不放。
她突然想感谢一下今天遇到的那个年轻和尚。
就在白素贞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微风吹来,旁边桃树落下花瓣片片,如雪絮乱飞。
花瓣飞过书院,扰乱了学子们的心思,纷纷跑到窗边观看这一奇景。
那人也是,衣袖一拂,转过身来,被暗中的白素贞瞧个正着。
她脸不由得红了。
陆吾伸手抓住一片花瓣,拈在手中,表情有些诧异,但很快就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