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封建皇朝,最大的罪名是什么?
不是杀人放火。
也不是杀人如麻。
是造反。
只要谁敢有造反的征兆,朝廷立刻会雷霆镇压,经常动不动就是血流成河。
历朝历代,诛九族最多的罪名,同样不是杀人放火,还是造反。
朝堂的气氛,陷入短暂诡异。
满朝大员们各怀鬼胎,表情各异。
有义愤填膺,忍不住要去替穆石地辩解,但被身旁的同僚抓着手腕……你现在仗义执言,也想被株连?
也有人置身事外,脸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
同样,不少大员表面镇定,可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已经和火苗一样,压抑不住了。
呵呵……
你穆石地不是威风凛凛?
你不是号称铁血手段?
你也不想想,单扈行省那是什么地方?
多少达官贵人的奢华生活,要指望单扈行省的银子来养活。
断刃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啊。
你几乎得罪了朝堂一多半的大员,你杀了多少人的父母,你还想善终?
即便你没有苛扣脏银,大员们也会栽赃陷害,慢慢弄死你。
你倒好,胆大包天,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开仓放粮。
蠢这个字,在你身上真是淋漓尽致了。
眼看你起高楼,眼看你宴宾客,这一眨眼……你楼塌了。
大快人心。
百姓?
百姓是牛羊,是牲口。
牲口的肚子不需要吃饱,哪怕饿死几只,又能影响什么大局。
为了一群牛羊,你牺牲自己的前程狗命。
真是讽刺。
……
“禀圣上,穆石地欺君罔上,罪该万死!微臣建议,诛九族,以震杀百官。否则贪污成风,皇朝国库还要亏空到什么时候?”
有个大员站出来,义愤填膺。
顿时间,金銮殿到处是附和的声音。
秦近扬眉头皱成个疙瘩。
他算是听明白了。
按照这群大员的意思,只要把穆石地的九族诛了,那皇朝的国库立刻能装满,满朝百官,也各个会两袖清风。
这特么是金銮殿?
确定不是精神病院?
“圣上,穆大人也是看黎民疾苦,不得已而为之,请圣上明鉴,宽恕钦差,从轻发落。”
还有一批大员也站出来,义正言辞的反驳。
这群人的心里也很复杂。
有一些,确实胸怀天下,脑子里的那几本圣贤书还没有被彻底污染。
还有一批人,是专门和他们唱反调,是朝堂的另一派。
你们要弄死穆石地,以威慑百官,我偏偏不如你们的愿。
这群人的势力不在单扈行省,单扈行省越乱,他们心里越开心。
……
金銮殿又开始和菜市场一样争吵。
秦近扬身旁的穆志和浑身颤抖,抖的厉害。
唉!
秦近扬心里叹了口气。
他帮不上什么忙,这金銮殿根本没有自己开口说话的资格。
轻轻拍了拍穆志和胳膊,已经是秦近扬能给予最大的安慰。
秦近扬还察觉到一个细节。
刚才和穆志和站在一起的青年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挪动了些许位置。
虽然整体站位没有变化,但他们总有一种害怕沾染瘟气的感觉。
真现实。
……
“都闭嘴……吵能解决边关问题吗?”
皇帝震怒,雄浑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空。
“请圣上息怒,臣罪该万死!”
满朝大员立刻又是一番谢罪,满嘴车轱辘话。
秦近扬头都要大了。
麻痹的,又得下跪。
我特么真服了这假惺惺的复读机,指望你们来运转皇朝,迟早是个凉凉。
“来人,把穆石地押入刑部死牢,等待发落……”
皇帝一声令下,随后起身,在太监的伺候下,离开金銮殿。
这时候,冲进来四个金甲侍卫,把穆石地捆走,当场就扒了穆石地身上的钦差朝服。
秦近扬嘴唇发干。
穆志和颤抖的更加厉害,身上的寒气也更加明显。
秦近扬悄悄运转真气,稍微缓了缓周围的温度。
你爹已经被收拾了,你可千万别再招惹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穆志和还算冷静,并没有在朝堂上演父慈子孝的闹剧。
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等退朝之后,赶紧想办法救爹,而不是陪着爹一起送命。
……
韩公公他们跟随皇帝,也离开金銮殿,临走前,韩公公还打量了一下秦近扬。
看到秦近扬和穆志和站的很紧,以韩公公的眼睛,怎么能瞧不出秦近扬是在犯蠢。
这些江湖草莽,满脑子都是狗屁义气。
当务之急,你得和穆志和划清界限啊。
穆家塌了。
唉!
这个愣头,人是个好人,就是脑子不机灵。
临走前,韩公公又朝着秦近扬使了个眼色,但愿小愣头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退朝!”
总管太监一声喊,大员们纷纷谢恩。
……
官员们纷纷离开。
秦近扬他们这批年轻人又被之前的太监们领着,准备离开皇宫。
同时,各种奖励也已经被端过来。
几乎人手一颗源心丹,秦近扬的那颗也已经拿到手。
就连穆志和的赏赐都是照常发放,皇帝似乎根本不介意,或者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个人是谁的儿子。
拿到奖励,穆志和匆匆朝皇宫外走去。
引路太监也清楚穆家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追究穆志和失礼之罪,眼睁睁纵容他率先离开皇宫。
其实秦近扬他们的速度也不慢。
离开的时候,心态明显要轻松很多。
城门外。
引路太监纷纷返回,一群青年终于能长吁一口气。
方守之抬头看了眼高耸巍峨的城墙。
他眼里是浓浓的留恋。
其实很小的时候,他就跟随父亲来过皇宫,父亲得宠的时候,甚至有资格和皇上一起用膳。
可惜啊,物是人非。
伴君如伴虎,和穆石地比起来,父亲起码还活着。
这次离开皇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原本穆志和答应借给他一颗源心丹,可现在穆家发生如此大事,穆志和早已经离开,自己总不能再追上去索要源心丹。
可惜,方家自身难保,如今也帮不到穆家。
退一万步说,就连方守之都认为穆石地有些愚蠢了。
那么多眼睛盯着单扈行省,你居然敢众目睽睽下拿走三成脏银。
没脑子吗?
“方兄!”
方守之叹了口气,刚准备也离开。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咦……是秦兄?”
方守之抱了抱拳。
他眼里满是意外,毕竟这里没有人正眼瞧自己。
“方兄昨天来借丹……给……先用着吧,我暂时也用不到!”
秦近扬把手里的源心丹递给秦近扬。
“啊……这……你……”
方守之目瞪口呆。
他脑袋空白,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这可是源心丹啊,他直接就递给自己?
不怕自己赖账?
连欠条都没有让自己写啊。
嘶!
我知道了,这就是江湖中人的豪迈。
哇!
果然豪气冲云霄,让人钦佩。
……
【你慷慨仗义,在方守之心里重新刻画江湖中人的形象,奖励潜能300点。】
【你痛快借丹,解方守之的燃眉之急,奖励潜能300点。】
……
“秦兄弟,我这就给你写欠条,签字画押……等我二洗之后,我赴汤蹈火,也还你两颗源心丹。”
方守之下意识左顾右盼。
可惜,身旁没有笔墨纸砚。
他一拍脑袋,直接撕下一块衣料,随后咬破手指,就蹲下开始写欠条。
秦近扬苦笑一声。
这孩子,还真较真。
“方兄,别写了……君子借债,没有欠条也会还。”
“如果是小人赖账,这欠条又有何用?”
秦近扬把方守之扶起来,随后直接毁了衣料。
可惜了这么好的衣裳。
“秦兄所言极是,到是我小心眼了!”
方守之笑了笑,突然抱拳道。
“边走边聊吧,有些饿了!”
秦近扬和方守之结伴朝街道走去。
远离皇宫的地方,有很多商贩在叫卖。
大清早跪来跪去,早就饿了。
“也好!”
方守之点点头。
此时此刻,他看秦近扬的眼神,就像是看亲兄弟。
呸呸呸……
什么亲兄弟。
亲兄弟怎么舍得二话不说把源心丹借给我。
超越了亲兄弟的兄弟。
……
二人走了一段,身前已经没有其他人。
“方兄,穆钦差会被诛九族吗?”
秦近扬悄悄问。
如果诛九族,穆志和就活不了了啊。
“这个不会……诛九族得起兵造反,但穆钦差大概率要死在牢里了……他最好的结局,是一杯毒酒。”
方守之重重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他也去穆府拜会过几次。
总之,穆石地刚正不阿,是一个值得敬佩的长辈。
可惜,他性格太刚毅。
父亲常说,自己可以佩服穆石地,但切记不可以学他。
“皇帝让穆石地当钦差,他应该是皇帝的心腹,连心腹都杀?那以后谁帮皇帝去办事?”
“更何况,银子是真的赈灾了。”
秦近扬皱着眉,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其实他和穆石地仅仅一面之缘,但那双眼睛,秦近扬忘不了。
两颗眼珠子里,真的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火焰。
赈灾也是在帮皇帝做事啊,秦近扬不理解。
“真的赈灾又如何?”
“对圣上而言,是打仗重要?还是赈灾?中州皇朝的国土连年失守,北边和东面那两个国度,疆域面积都已经超越了中州!”
“继续下去,中州皇朝都快成一个边陲小国了。”
方守之摇了摇头。
他看秦近扬满脸不忿,又补充了一句:“退一万步讲,百姓是姜家的百姓,天下是姜家的天下!朝臣就是朝臣,怎么可以替皇上做主……这是大忌,罪该万死的大忌。”
“呵呵……这皇帝的心眼,也够小的……长此以往,谁还敢真心替他办事?忠臣都死光了。”
秦近扬冷笑。
难怪,历朝历代,忠臣良将都那么稀少。
“说圣上心眼小,其实也不对。”
“穆钦差捅破了单扈行省的天,多少勋贵断了财产来源,这和杀人父母没有区别。”
“那群勋贵相互勾结,这几天筹粮慢、匪患又多,如果没有意外,最近战事吃紧,也是有人在故意捣乱……他们消极怠工,也是在抱团威胁圣上啊。”
方守之左顾右盼,身旁没有别人,才悄悄说道。
这些话,真的大逆不道。
“威胁皇帝?”
秦近扬愣了一下。
边军将士浴血冲杀,百姓流离失所,这群人居然故意延缓筹粮,在威胁皇帝?
“是啊,威胁圣上。”
“圣上又为什么不能被威胁呢?”
“圣上与满朝文武,是合作关系,也是敌对关系!”
“圣明的皇帝,要制衡各方势力。这天下最重要的不是清正廉洁,而是稳定……只有朝堂稳定,皇上的天威才能稳定,这天下……也才能稳定。”
“杀一个钦差,也算是给那些氏族勋贵一个交代。”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其实有时候,这只老虎又何尝不是左右为难!”
“言止于此,也就是和秦一见如故,否则这番话说出去要掉脑袋的。”
方守之手指放在嘴上,示意话题结束。
秦近扬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真特么让人难受。
“可惜,我能留在玉旨学宫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在学宫里照顾你。”
临别时,方守之心里愧疚。
“无妨!”
秦近扬摆摆手。
“也是,秦兄本身也是天纵之才,应该可以在学宫生存下来……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方守之转身离开。
他匆匆离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振兴方家的担子,全在他身上了。
……
秦近扬想找穆志和,想劝劝这老兄。
可惜,溜达了一会,也不知道这人跑哪去了。
罢了,先回驿站吧。
把寄存的东西拿走,再去自己的北鹰府看看。
京都有房了。
安全感满满。
……
扑棱棱!
刚回驿站,小黄鸟就飞到秦近扬胸膛里,贴着肉睡着了。
秦近扬比划了一下。
如果拿去煲汤,不知道够不够滋补。
“小秦将军……恭喜小秦将军……”
高矮双太监再次出现,笑盈盈抱拳恭喜,脸上的笑都要开花了。
“多谢二位公公照顾……这是有些宫里赏赐的布匹,这三匹帮我转交给韩公公……”
“剩下的这些,二位公公自己缝件衣裳!”
秦近扬指了指桌上的布料。
这些都是皇宫专供,外面有银子也买不到,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穿。
这群太监不缺银子,但他们的岗位无法立功,所以买不到这些布料。
太监最虚荣,肯定会喜欢。
果然。
看到布料,两个太监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一共五匹布。
三匹给韩公公,这也是应该的。
剩下的两匹,自己一人一匹。
这还能了得?
身穿这些布料的衣服走在路上,还不得把其他太监同僚的眼睛都活生生气爆炸?
“多谢小秦将军……”
两个太监原本想客套一下,可布料珍惜,他们哪里舍得,甚至生怕秦近扬会反悔。
“对了,还有正事……”
“小秦将军……宣锦公主请你去府上一叙……”
“宣锦公主从小在乱王爷府上玩耍,可能和戚佅城有关!”
小太监急忙道。
……
富丽堂皇的府邸。
秦近扬面前是精致的菜肴酒水。
菜肴对面,是两口子。
男的帅到起飞,仅仅论颜值,再帅一分,就要超过自己了。
这是驸马白泰空。
在驸马身旁,那个相貌平平,但气质一流,雍容华贵的少女,就是皇帝的闺女姜宣锦。
丫鬟伺候着,三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突然,宣锦公主令人端来三个玉制托盘。
掀开布,
“本宫听闻将军准备去玉旨学宫,其实在学宫里最重要的一课,就是洗丹田钟……正好有些剩余,就送小将军三枚源心丹吧。”
宣锦公主风轻云淡。
“这……不合适吧!”
秦近扬一时间有些压力巨大。
你难道馋我身子,想养面首?
不对啊。
你明明都已经有丈夫了。
呵呵……
我秦近扬守身如玉,冰清玉洁,怎么可能被你区区三颗源心丹收买……
最少,也得五颗吧。
呸……
50颗也不行。
爱情不能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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