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鱼从公主府回来后,就发现苏家绣坊对面那家空置了一段时间的铺子重新开张了。看摆设和搬进去的东西,苏知鱼不难怀疑这也是一家绣坊。
苏町田站在本就没有多少人的苏家绣坊门前愁得脸都白了,他看到苏知鱼的马车回来了,赶紧上前,“你看看,我们就要完了!”
苏知鱼戴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身旁的雀蝶赶忙替她撑伞。
“你知道对面那家铺子被谁买下来了吗?被宁家买下来了,它是故意开在咱们苏家绣坊对面的!”
苏町田话音刚落,苏知鱼就看到一辆马车缓慢行驶到那铺子前。
里面正在装修,外面的牌子也被改了,改成“宁家绣坊”。
那马车停下后,马车夫殷勤地取来凳子垫在马车边,然后撩开帘子,等马车里的人下来。
先下来的是个身穿儒衫的男子,他撩袍踩着凳子下了马车,然后抬手,将里面的女子接了出来。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温岚儿。
那男人也不是别人,是柳长风。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牵着手,往铺子里去。
温岚儿当然看到苏知鱼了,她故意挽紧柳长风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两人的恩爱。
雀蝶神色紧张地看向苏知鱼。
即使隔着一层帷帽,她也能看到自家小姐逐渐难看起来的面色。
“小姐……”
“她绣鞋上的夜明珠居然比我的还大!”苏知鱼瞪圆了眼,十分气愤。
雀蝶:……敢情您就盯着人家绣鞋上的夜明珠看了?
“不行!”苏知鱼立刻再次上了马车,“去珠宝铺。”
雀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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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扫了一遍珠宝铺后,苏知鱼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一些。
说她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曾经喜欢过。不过最多的应该还是不甘,苏知鱼是骄傲的,她拥有极其强大的自尊心,对于柳长风,愤怒的背叛感早已代替了所谓的喜欢。
她现在就是想要赢,想要渣男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苏知鱼再次回到苏家绣坊,她坐在马车里,遥遥望着那正在将“宁家绣坊”挂起来的铺子。
“这就开业了?”
“是啊。”
雀蝶小心翼翼的回答完,偷偷看苏知鱼的脸色。
小娘子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出喜怒,只冷不丁说了一句,“钱不够花。”
雀蝶:???
苏知鱼一本正经地看向雀蝶,十分严肃的询问,“我是不是也应该再开一家铺子赚钱来买珠宝首饰?”
雀蝶:……
小丫鬟看着自家门可罗雀的苏家绣坊,再看一眼对面刚刚开业就已经有无数人涌进去买东西的宁家绣坊,最后将目光转向自家天真漂亮的小姐,真诚道:“小姐,天色不早,您洗洗睡吧。”
苏知鱼:……
苏知鱼还没来得及洗洗睡,那边新开业的宁家绣坊掌柜就送来了一件礼物。
说是新店开张,四周邻居都有送。
不过这份礼物明显是专门针对她的。
这是一件“吴道子”裙。
“太不要脸了!”雀蝶气得面色狰狞,恨不能将那“吴道子”裙撕烂了砸回那掌柜的门面上。
相比起雀蝶的愤怒,苏知鱼这个急性子的人反倒是难得冷静,她素手滑过那“吴道子”裙,然后找到一根线头,又找到一根线头,手指一捏,一抽,上面的线就全散开了。
雀蝶骂完转身,看到散架的绣品,神色呆滞,“这,就这质量?”
“嗯,”苏知鱼点头,“就这质量,我还听说他们的绣线以次充好,穿一次就烂了,还有来不及绣的就用墨笔勾勒。”
雀蝶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温岚儿为了赢,真是不择手段。
而即使是雀蝶这样的小丫鬟也知道,这样经营是不能长久的。
苏知鱼抬手将那盗版“吴道子”裙扔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鲜亮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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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长公主府的绣娘们就被浩浩荡荡的送来了。
绣娘们坐着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苏家绣坊门前,引起众人围观。
马车侧边绣着公主府的印记,苏知鱼特意让苏町田请马夫在门口吃茶和点心,就是为了让这马车停久一些。
果然,人越聚越多,传言也越来越烈。
大家都在说,苏家绣坊上头的人是常乐长公主。
人就是这样,传的越邪乎越信。
只短短半日,绣坊内就又来了很多谈生意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来打探消息的,但临走之时碍于颜面总要带走一两件绣品,总算是让绣坊有了进账。
与此同时,苏家绣坊对面的宁家绣坊内。
掌柜的将这一日的账本送到温岚儿眼前。
温岚儿看也不看,只盯着对面的苏家绣坊道:“外面怎么回事?”
掌柜一边观察温岚儿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道:“听说那苏家绣坊跟公主府搭上关系了,常乐长公主派了很多公主府的绣娘过来。”
温岚儿听到此话,脸上露出嘲讽之色,“痴心妄想。”
她一个商贾女,怎么可能借的到公主府的绣娘。
可当温岚儿看到那从马车内鱼贯而出的绣娘后,脸上的嘲讽立刻消散,变成不可置信。
她从前常去公主府,为了沈庭安,自然见过公主府的绣娘。这些绣娘身上都会穿统一的服装,如果说一开始温岚儿还能当苏知鱼是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堆绣娘和马车来装成公主府的人。
现在,当她看到绣娘身上的衣裳,终于明白,这些绣娘就是公主府的人。
“这苏知鱼以为找了公主府的绣娘就能挽回什么吗?”
温岚儿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莫名的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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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那些原本跟苏家绣坊合作的老板见公主府内的绣娘果然依旧在,终于不再试探,下定决心重新回来谈合作。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宁家绣坊交过来的货,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如果不能赚钱,就算你是永宁侯也没用。
这些老板怕永宁侯报复,也不敢去退货,之前用钱买下的那堆残次品就堆在仓库发霉。
大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百姓可不知道这些曲曲绕绕,他们买的衣裳、绣品、帕子等等物件,没用几日就坏了。
尤其是这几日多雨,有小娘子穿了绣裙出去,上面居然莫名其妙黑了一大块,然后才发现这上面的绣品居然是用笔墨勾画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用绣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面对如此欺骗消费者的宁家绣坊,大家义愤填膺,纷纷冲进来退货。
苏知鱼看着宁家绣坊的惨状,坐在自家二楼吃瓜。
苏家绣坊其实有两层,一层卖东西,二层放置货物,现在苏知鱼就坐在二楼看宁家绣坊的笑话。
她还真是想看看现在温岚儿那副被气得嘴歪眼斜的嘴脸。
“哈哈哈……”小娘子一边吃瓜一边偷笑,心情正好的她转身想拿身边的芙蓉糕时冷不丁看到一个黑衣男人。
“咳咳咳……”
因为太过惊吓,所以她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西瓜肉就那么呛到了喉咙里。
小娘子咳得面红耳赤,眼眶含泪,最后终于是咽了下去。
“你是鬼啊!吓死我了!”苏知鱼嗓子眼刺痛,她指着男人娇声呵斥。
男人依旧是那副黑衣加面具的装扮,大夏天的也不怕闷出痱子来。
二楼是货楼,时常有伙计出入,苏知鱼生怕被人瞧见自己跟一个男人待在一处坏了名声,略一思索过后就准备把人带进院子里。
“跟我来。”
苏知鱼下了楼,躲过众人,将男人带进院子里。
没想到苏町田因为生意太好,所以又招了许多绣娘,正准备将人领到院子里进行开工前的培训。
苏知鱼无奈,只能不情愿的让男人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里最安全。
“别乱碰啊,你赔不起。”
陆时行:……他确实赔不起。
男人从进屋后,眼神就没能从这间闺房中移开。
苏知鱼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日子了,屋子也摆设的差不多了。
率先占据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拔步床,堪比一个小型屋子。四周彩幔垂香囊,珠宝银勾撞玉环。屏风十二扇,隔断里外间,也遮挡住了床铺之上的织锦枕头被褥。
再看那古玩玉器象牙席,就连糊着绿纱的窗子上面都绣着花。
朱户绿窗,满目锦绣。
靠墙的梳妆台上置着一个巨大的妆奁,上面的首饰像瀑布似得流出来,满眼金光银色。
最关键的是,地上到处都是随意扔弃的珠钗玉环、锦绣罗裙。就算是身怀绝世武功的陆时行,也没能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好一位乱室佳人。
“懒雀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帮我收拾。”
苏知鱼嘟囔一声,用脚拨开地上的衣裳,然后指了指那绣墩的同时看到男人黑衣上粘得泥浆,登时满脸嫌弃,直接跟他道:“你要不就站着,要不就坐地上。”
陆时行抬脚动了动,苏知鱼立刻道:“别动!”
“踩着我罗袜了。”
陆时行:……
小娘子的罗袜并非素袜,上面不仅镶嵌了一圈粉色珍珠,还绣了漂亮的花草,很是精致。
最重要的是,一看就很贵。
陆时行最终选择站在那里不动,他取出一张纸,递到苏知鱼面前。
细细长长的一条纸,上面写着五个字,“明日凤尾山。”
字体苍劲有力,宛若游龙摇曳其上。
“凤尾山?你是说沈公子会去凤尾山?”苏知鱼拿起纸条细细端详,面露惊喜。
男人点头。
荒山,最适合杀人抛尸。
“这字是你写的?”
陆时行继续点头。
“你一个侍卫,字倒是写的不错。”夸完,苏知鱼立刻又面露警惕道:“我只是随便夸你一句,你可别乱想,癞.□□是配不上白天鹅的。”
因为美貌,所以苏知鱼看多了这种癞.□□。
陆时行:……
“我跟你,只是交易关系。”小娘子仰起下颌,与陆时行拉开距离,然后取出十两银子递给他。
男人毫不犹豫接了。
本次交易到此为止。
“你为什么老戴面具?难道是因为长得丑?”苏知鱼突然注意到男子脸上的面具。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苏知鱼托着香腮下颌语音婉转的玩笑道:“难不成还是长得好看了?”
在苏知鱼看来,这侍卫就是个贪图钱财,卖主求荣的闷葫芦哑巴,没曾想听到此话,他竟点了点头。
苏知鱼:……
她被气笑了,“这世上竟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陆时行垂眸看她,隔着一层面具,苏知鱼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珠子。
只见男人抬起自己戴着手套的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
苏知鱼:……什么意思?
小娘子愣在那里,等男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被苏知鱼用脚拨出来的那条蜿蜒小路推开门离开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在反弹她!他在说她厚颜无耻!
“啊!!!”苏知鱼跺脚大叫。
“小姐?怎么了?怎么了!”雀蝶听到苏知鱼的叫声,立刻从外面奔进来。
苏知鱼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碰到只癞.□□!”
“癞.□□?”雀蝶一脸困惑的左右查看,“哪里有癞.□□?”
地上不都是她家小姐的衣服、袜子、鞋子、珠宝首饰等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