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即位(求收藏)

奉天门上旌旗招展,六十余名在京朝臣,内十二监局,各部院衙门,并乾清、坤宁、慈宁三大宫及各殿的牌子们亦全都到场了。

今天,是大明朝格外新奇又重要的一天。

重要,自然是要有新君继位。

新奇,是因为继位的这个“新君”原本是与皇位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可事态突变,偏偏将他推上了皇位。

这个人,便是郕王暨监国朱祁钰。

历史上的朱祁钰是宣德皇帝朱瞻基的次子,不过生母吴氏的身份却只是汉王府邸的一位侍女,也就是庶出。

由于汉王是罪人,自然整个汉王府也都是戴罪之身,所以尽管受了圣宠,吴氏却依旧为礼制所束缚,无法进入皇宫。

直至后来朱祁钰的出生,才算给了这名“宫女”一个名份,即是现在人人所称的吴贤妃。

但尽管如此,终宣德一朝,吴氏依旧没有资格踏入皇宫一步,这也就是最初那名锦衣卫百户话中的讥讽缘由。

可想而知,在此前吴氏所过的究竟是何其悲惨的一种生活。

吴氏不好过,朱祁钰从出生开始,也是受尽排挤。虽然身为皇子,却终日居住于宫外的一所宅院。

不止这些官差小民,暗地里当朝公卿、勋贵及王公贵族们,在心中实际上都没拿朱祁钰这个郕王当回事。

就算现在当了皇帝,依旧如此。

贤名,并不能当饭吃。

朱祁钰之前阴差阳错搭救了国子监的祭酒李时勉,但是后者直到现在也没有到郕王府来道过一声谢,这就很说明问题。

至少是现在,没人愿意和朱祁钰扯上任何关系。

得益于大明战神的送人头行为,让以王振为中心的阉党集团为千夫所指,于谦集团阴差阳错的把控了朝政。

孙太后自知无力回天,急急忙忙地立了自己的庶长孙,正统皇帝朱祁镇的庶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

意思也很明白,这是在告诉群臣,就算哀家立了朱祁钰,那也只是暂时的,要站在哪边,你们自己想清楚。

本来就对这个透明王爷没什么感觉的公卿、勋贵、王公们,自然而然站在了太后这边。

朱祁钰这个皇位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人觉得他会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很稳。

曹吉祥取出一份明黄色卷轴,将懿旨铺展于半空,脸上看不出息怒,尖声唱道:

“迩因虏寇犯边,毒害生灵,皇帝恐祸连宗社,不得已躬率六师往正其罪。不意被留虏庭,尚念臣民不可无主,兹于皇庶子三人之中选其贤而长者曰见深正位东宫。”

“且命郕王为辅,代总国政,抚安天下。呜呼!国必有君,而社稷为之安。君必有储,而臣民有所仰。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话音刚落,于谦便率领群臣上前合辞劝进:

“圣驾北狩,皇太子幼冲,国势危殆,人心汹涌,古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请定大计,以奠宗社。”

孙太后安坐于帘后,说道:“卿等奏国家大计,合允所请。命郕王即皇帝位。”

曹吉祥随即再度展开一份懿旨,唱道:

“九月癸未,上在迤北,皇考宣宗章皇帝庶仲子郕王朱祁钰,贤明有闻、恭顺谦谨,命即皇帝位。”

“尊上为太上皇帝,徐图迎复,以安宗社,以慰人心。为政之道必先正始,其以明年为景泰元年,大赦天下、咸与维新,一切合行事宜条示于后。”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于谦知大势已定,这才是松了口气,即率领群臣三跪九叩,山呼喊道: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在通往九龙御座的大红御道上,两侧皆是恭贺之声,但朱祁钰的耳中全然都听不见。

九龙御座,皇帝的象征,无论如何逃避、如何避免,自己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位置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天子。

来到御座旁,朱祁钰一手轻抚龙首。

这一摸才知道,原来皇帝所坐着的龙椅,是楠木刷金漆的木椅,不是纯金制作。

有些事情,的确是只有真正在这个位置上去审视的时候才能知道啊!

随即,朱祁钰面露苦笑。

这次,摆在龙椅旁的小凳子不见了,但是在朱祁钰眼里,这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位,远没有从前那个小凳子坐得让人舒坦。

坐上去后,朱祁钰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只是令他非常不安。

但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不可能显得十分淡然,朱祁钰也是如此。

“大位已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山呼叩首的众人,朱祁钰的胸口起伏微微变得急促。或许,从此刻起,他的内心已然变了。

......

几日后,奉天殿上。

“太后,不好了太后!”曹吉祥跑进大殿,焦急喊道:“启奏太后,启奏陛下。”

“锦衣卫都督袁彬回来了!”

袁彬,这可是朱祁镇跟前的红人。

别看他的官职在之前只是个锦衣卫都督,可在大明战神待在瓦剌的时候,没有干出太多的蠢事儿,全要靠这位袁彬指点。

不然以战神兄那个智商,真在瓦剌待上几年,恐怕朱元璋的棺材板就要压不住了。

这次让袁彬回来,很显然是也先的主意。

奉天殿上,群臣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猜想这次瓦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事实就和朱祁钰之前料想的一样,虽说从小凳子换到了御座上,可整个朝堂,他还是个透明人。

曹吉祥来禀报,先说的是太后。

袁彬进来,虽说对京师的变故十分惊讶,第一个拜的也还是太后。

朱祁钰面色上显得十分淡定,没有半点不悦。

反正也是被硬推上来的,既然你们都愿意管事,那就让你们管,吉祥物的好处就是:

没人在乎,也没人重视。

“启奏太后、陛下,也先说只要能给出一些金银、布帛等物,并且与之通商,便可以放陛下回来。”

说着,他好像意识到什么错误似的,连忙改口:“不不不,是放上皇回来。”

听见这话,孙太后脸上显然是一亮。

然而不过是眨眼之间,这种变化便是消散,孙太后故作憔悴的道:“不知诸位卿家有何意见?”

这般表情管理,朱祁钰看在眼里,心中恍然大悟。

于谦见到了龙椅上朱祁钰细微的表情变化,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必须要迎回上皇,但不能是这种迎接法。”

孙太后眉眼一蹙。

“哦?”

“那于侍郎说说,应该是怎么迎接?”

关系到自己亲儿子能不能顺利回来,她自然要上心。

于谦说道:“眼下也先大军尚在宣大,若想索取钱财,瓦剌兵必须全部退回关外,一个都不能留!”

“若是给了钱财,上皇反而未被放回,不仅打击军心,于皇家也是有损颜面的事。”

“太后觉得呢?”

群臣闻言,纷纷点头,孙太后于暖帘后的脸色却冰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