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学校大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口的黄毛。
他抱着手臂,靠在一辆白车的车门上,烦躁地抖着腿,好像一个街溜子。
看见我,他立马站直了身体,眼神里多多少少有点怨气:“你怎么才出来?”
“你怎么来了?”
“沈哥让我来接你,说你自己不安全。”
啧。
这人,烦躁之下还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被我这么一盯,嗖的一下把脑袋扭过去了:“快上车!”
“嗯。”我坐上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黄毛已经把车开得跟导弹似的窜出去了,“你能不能慢点。”
“你话真多。”
“……”
我再一次感叹,不愧是沈兆山的人,跟我刚和沈兆山关系缓和时,那个别扭样子一模一样。
车子快到三爷爷家时,黄毛哼哼唧唧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什么?”
“没什么!你快点下去!”
“……”病得不轻吧。
回到三爷爷家,沈兆山和周虎还没回来,前晚闹鬼的事件还有一些尾巴没有收全,估计是去收尾了。
乍然看见一楼客厅的情况时,我愣了一下。
龙霸天和海大力两伙人,围着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睡觉的狐狸,各自苦着脸。
我一边走过去,就一边听他们说。
“老龙啊,这是真成狐狸了吧?”
龙霸天没好气地瞪海大力一眼:“胡茗本来就是胡家仙。”
海大力挠挠自己板寸的头发,懵懵地说:“我意思是普通狐狸。”
龙霸天叹了口气:“精元都丢了,肯定是了。”
“那它不用吃东西?这都两天没醒了。”
我一愣,对啊,胡茗姐姐自从出了事就没醒,也都没吃过食物,以前有仙力不吃东西也没问题,但是普通狐狸可受不住。
我赶紧走了两步,忍不住皱眉:“你们知道狐狸要吃什么吗?”
龙霸天仰头看着天花板,搓着自己的胡子想了一会,幽幽地叹出来:“肉……吧。”
然后俩伙人就齐齐扭头,把目光放在了蹲在墙角的黄大仙身上。
黄大仙正躲在那吃鸡腿呢,宽大的黄袖子拖在地上,手指上,嘴上,胡子上都油光光的。
见我们都看着他,黄大仙的动作越放越慢,越放越慢,最后傻呆呆地愣住了。
十分钟后,在黄鼠狼满地打滚的爆哭声中,龙霸天和海大力出奇一致地抢到了鸡腿。
多少有点报复心理。
龙霸天和海大力两个,就蹲在沙发前,一个把肉撕成一小条,一个用神通撬开狐狸的嘴,把鸡腿丝送进去。
到底是同为强大的地仙惺惺相惜,我不在的时候,有他们照顾胡茗姐姐,我也放心。
收拾好情绪,我上了二楼。
二叔蹲在走廊里抽烟,香喷喷的走廊都被他抽臭了。
“二叔,我有事想问你。”
二叔点点头,拍了拍他旁边的地毯:“坐。”
我挨着二叔坐下:“我之前在胡茗姐姐的身上,摸到了蛛丝,会不会是我小时候的那个蜘蛛精?”
二叔抬起都是红血丝的眼睛看我一眼,随后抬起手开始掐手指:“是他。”
我就知道是他!
这个老不死的!
猜测是一回事,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蜘蛛精,极其的心狠手辣,我一点也不怀疑,他还会对我亲近的人下手。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对我的眼睛念念不忘吗?
外面轰隆一声打起了雷。
二叔眼疾手快地摁灭了烟头,一手摁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璐璐的视频,转移我的注意力。
视频很快被接通了,看见璐璐笑盈盈的脸,我心头的紧迫感才放松了一些。
璐璐似乎正在收拾新房间,她一手还扯着被角,看见二叔我俩的时候愣了一下。
“二叔,暖庭你俩咋这么憔悴?”
我嘴唇蠕动了几下,完全找不到头绪,不知道从哪说起。
二叔搓了一把脸:“你三爷爷的情况又严重了。”
“啊?”璐璐放下被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床边,“二叔,你们也别太难过了,三爷爷年纪大了。”
“璐璐,你视频呢?”方忠宇的声音传进来之后,他马上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方忠宇正在刷牙,嘴上都是白色的泡沫,红发支楞巴翘、破马张飞的。
“你们咋……这么憔悴了?”
这两人……
跟二叔待在一起,我似乎也被传染了,伸手搓了把脸,努力把情绪高涨起来:“这是你们新租的房子吗?”
“对啊!我跟你们说啊,学校附近可多小吃摊了,五湖四海的美食都有!”
方忠宇巴拉巴拉一大堆,说得牙膏沫乱喷,喷了一手机屏,他就被璐璐一巴掌扇歪了。
二叔我俩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不一会,方忠宇揉着脑袋重新出现在镜头里,牙刷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他略带惆怅地说:“别说,从小咱们也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四年啊,我现在都有点想你们了。”
璐璐在他身旁瘪嘴:“我也是。”
我心里热热的,他们都是我最好的家人啊。
“我也是。”我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方忠宇随后就抬起了灿烂的笑脸:“不过也没关系,人生这么长,我们才都十八九岁,花一样的年纪,我们还要一起走……四……六……哎呀,反正好多年,到时候咱们孩子的孩子还都能一起玩。”
璐璐和他一唱一和的:“对!不就是四年吗,等着我们的四年之约!”
我心头咚地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给了它重重一击。
这次的约定,我好像,不能兑现承诺了。
引天雷劫符的引爆是必然的,但菩萨果尚未被净化完全,我不知道副作用会有哪些。
如果是虚惊一场,我尚且还能回到我们分别的机场,但如果……我就只能失约了。
璐璐英气漂亮的脸蛋挤着眉毛凑近镜头:“暖庭,你怎么不说话?”
“啊?”我现在只能勾起笑容,不让他们担心了,“好,四年之约。”
我悄悄用余光看向二叔,二叔的脸在镜头外,表情还充满了浓浓的担忧,但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