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炕边的璐璐,嘴巴张得挺老大,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紧张的手都捏在一起的卢婶。
我扭头,李大娘只是微微怔愣一下,就会心一笑。
“云丫头,你帮大娘说,卢嫂子是怎么照顾妮儿的,我都看在眼里,我没有福气把妮儿养大,卢大哥卢嫂子也没有孩子,或许这就是这孩子的命吧,从我的肚子里出来,是要来到老卢家的,让他们也不用日日清扫城隍庙,好好照顾妮儿就行。”
李大娘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我迫不及待地把话转达给卢叔和卢婶。
卢叔和卢婶抱着妮儿,又激动又欣喜地在窗户旁跪了下来:“谢谢城隍爷。”
我还听见璐璐小声嘀咕:“咋是城隍爷呢,不应该是城隍奶吗?”
“……”我给璐璐使了个眼神,璐璐揉揉鼻子不说话了。
我感觉前所未有的高兴。
我关心的人们,好像都得到了……那个叫,哦对了,都得到了救赎!
我也很羡慕妮儿,她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一个妈妈是城隍爷,一个爸爸是已经回到了天上的仙童。
现在的爸爸妈妈还是开商店的,那以后都不用买零食,直接拿着就能吃。
哎,羡慕。
至于那个亲爸爸就不用提了。
“我一定会把妮儿当成亲生闺女养!”卢婶激动地亲亲妮儿的小脸,亲着亲着就哭了,“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有个孩子。”
卢叔搂住卢叔的肩膀,妮儿就在卢婶怀里咯咯笑。
李大娘笑着流眼泪,看起来就是喜极而泣没错了,估计李大娘也是打心底里以为,卢叔和卢婶是个能托付妮儿的好人家。
我也是这样想的。
卢婶在我心底是可好可好的人了!
李大娘用官服的宽大袖子擦擦眼泪,朝着璐璐我俩招手:“走,大娘送你们回去。”
“哦!”我回头跟卢叔卢婶说,“李大娘要送璐璐我俩回家啦!”
卢叔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卢婶还把樱桃给璐璐我两塞了一挎兜儿。
今晚的夜色特别晴朗,天上坠着点点繁星,还有一些在初冬弥留下来的秋虫吱吱地叫。
走在大路上,我明显感觉村子里不一样了,没有那些杂乱无章四处乱跑的小鬼了。
璐璐牵着我的手,扭头问我,长睫毛呼扇呼扇的:“暖庭你笑啥呢?”
李大娘闻言也低头看我。
我擦擦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咱们村现在没有到处跑的小鬼了,都是李大娘的功劳!”
李大娘忍俊不禁,拍拍我的头:“以前咱们这没城隍,没人震慑,现在有了城隍,也不用管,小鬼们自己就安分守己了,哪是大娘的功劳?”
“反正就是!”我伸直了脖子,视线里我家后面那条街的尽头,正有一个小鬼,鬼鬼祟祟地从那户人家里出来。
嘿!咋这么不禁夸呢!
等一下,那不是小胖的家吗?
见我愣愣站住脚步,璐璐把我往前扯了扯:“走啊暖庭,你看啥呢?”
“有个小鬼从小胖家出来了……他家人没事吧?”我有些担忧,鬼到人身边去,总不能是好事吧?
璐璐也是浑身一激灵:“咱俩去看看呐?”
“嗯?”我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看璐璐,她不说再也不和小胖当朋友了吗?
璐璐搓着鼻子,心虚又强硬地躲开我的视线,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李大娘抬手拦住了我俩,牵着我的手往家走:“不用去,他家现在没人。”
“啊?那人都去哪了?”
“朝阳爹去南方开了个公司,听说是挣了大钱,把朝老爷子老太太都接过去了,朝阳现在也在南方上学呢。”
我们在我家大门口停了下来,李大娘蹲在我面前,长长的官袍就托在地上。
李大娘的笑容就跟明媚的阳光一样:“云丫头,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南方的大学,说不定还能遇到你爹娘。”
轰隆一声,我只觉得我耳膜轰隆一声。
脑袋里也轰的一声。
我以前只知道,在家等着我爸妈回来,或者让黄大仙帮我守护我爸妈,但我咋就没想过,自己去找我爸妈呢?
可能是我年纪小,压根儿没想过以后长大了,也是要走南闯北的。
可是小胖也才六岁就开始‘走南闯北’了啊!
我心里好像燃起了阵阵火焰,悄悄地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我要好好学习,如果我爸妈一直不回来的话,我就更要考上南方的好大学!自己去找我爸妈!
我拽着璐璐喜滋滋地跑到屋里,钱叔走的时候叮嘱我两把门窗锁好。
璐璐我俩看着满炕的香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风卷残云,心情好,果然吃的就多了!
我瞅瞅璐璐的大个子,要是我多吃一点的话,是不是就能长得和璐璐一样高了?
“璐璐。”
“啊?”
“你有梦想吗?”我拄着下巴,美滋滋地问。
璐璐扒着香蕉皮的手一顿,挤眉弄眼地咦了好几声:“你咋突然说这个?”
“别打岔,你快点说!”
璐璐手指点着下巴,想了半天:“那我想当个老师。”
“啥?老师?”
“嗯,体育老师,不用动脑。”
“那我还是不要长得跟你一边高了,四肢越来越发达,神经越来越大条。”
“你说谁呢?”
“就说你。”
“让你说我!”璐璐跟饿虎扑食似的,一下子把我扑倒了,就开始挠我痒痒。
“哈哈哈哈哈。”我也反过来挠她痒痒,但是我挠不过她,都把我给笑岔气了。
我俩闹累了,才铺了厚厚的被褥睡觉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缓慢绵绵的下雪声,有股寒气顺着窗户缝飘进来,冻得我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还想呢,今年的冬天,雪下得真早,但是下雪就代表着要过年了,也就还有二十多天,不到一个月了。
希望陆祁能在这段时间赶回来,我想回莲花市过年。
我脑袋沉沉的,马上就要睡过去了,突然听见头顶一声好听的闷笑声。
我顿时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小孩儿。”
呀!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陆祁!
他一身黑衣,披了件黑色的毛毛的披风,垂手站在我头顶,两肩上的毛毛还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有点不敢相信,以为是在做梦。
陆祁抬起白得跟玉一样的手指,屈起来bangbang敲了两下我脑门:“不认识了?”
“啊嘶……”我捂着被敲疼的脑袋,紧盯着他那张比鹅蛋还嫩的脸,突然跳了起来,“陆祁哥哥!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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