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婶比孙叔还大两岁,今年应该六十七了吧?”二叔喝了口水。
“可是刚才那个人,看着才三十出头的模样,是个漂亮阿姨呢!”
“噗——”
“……”我面无表情地把脸上的水擦掉。
二叔急忙把水放一边,拿出卫生纸给我擦脸:“三十多岁?不可能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我想了想,用手比画了一下,“她穿到这的连衣裙,头发到肩膀还有卷,鞋跟这么高,又瘦又白。”
而且她胸挺大,我没好意思说。
二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使劲摇着头:“要么就是你看错了,要么她就不是你们孙奶奶。”
“我没看错!”我急得跺脚,“再说她认识你呢二叔,看见你之后就走了。”
我幽幽地瞥了眼,在车厢灯光下,二叔反着光的头顶。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二叔的秃头吓跑的。
“二叔认识的人里,鼻子上有痣的也就孙婶一个人,再说还是三角形痣。”二叔大手搓搓膝盖,我俩对视,互相疑惑。
二叔蹭的一下站起身:“不行,我得去看看,你别乱跑啊,跟璐璐老实待着。”
“嗯呐。”
二叔脚步嗖嗖地往下一节车厢去了。
我激动地等待着结果,好奇心被提到了顶峰。
璐璐睡眼惺忪的支起脑袋,嗡声翁气地问我:“暖庭,到哪了?”
正好大喇叭刚刚播报过:“进莲花市了。”
“哦。”璐璐脑袋一垂,又睡了。
我推推璐璐的肩膀:“璐璐,你说有人能永葆青春吗?”
璐璐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们还没长大呢,你就惦记着不老了啊,暖庭你好操心啊。”
“我是说真的。”
“真的?”璐璐羊角辫晃了晃,“永葆青春,嗯……我就在神话故事里听说过,我没看见谁永葆青春过。”
“……”也是,谁能永葆青春呢?说不定真是我看错了,没准刚才的漂亮阿姨其实满脸褶皱,但是被光晃得年轻了呢?
可是大棒棒糖还静静地躺在小桌板上呢。
哎。
真奇怪,咋想都想不明白,我要是长了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就好了……不行,绝顶也不行,跟二叔一样可就太丑了,我以后还得嫁人呢。
没一会二叔回来了,二叔说他在后边车厢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我说的那个人。
我期待的结果没有答案,难受得我抓心挠肝的,要不是二叔让我赶紧睡觉,我也想去后边的车厢溜一圈。
第二天早上八点,火车终于到站了。
从火车站出来到市里,璐璐我俩看着周围望不到边的居民楼,平整淋了沥青的公路,飞驰而过的各种车,以及街道两边各种小店,下巴都要掉了。
“这就是大城市啊。”璐璐赞叹道。
我重重点头:“璐璐,咱俩这样会不会太像土包子了?”
“咱俩本来就是土包子。”
“……说的也是。”
二叔哭笑不得,抓着我俩随便进了一家饭店,点了三大碗米饭和一盘锅包肉。
璐璐我俩又仰头看这间小店里新奇的装潢,上菜的时候脖子都酸了。
二叔拉住上完菜要下去的服务员,点头微笑:“朋友我问一下,你们这里房租大约多少钱呐?”
服务员上下打量一下二叔,和二叔脚底的大红兜子,二叔在火车上睡的衣服都是褶皱。
他又扭头看看狼吞虎咽的璐璐我俩,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着二叔满脸同情。
“我们这房租也不一样,靠近城市边缘就便宜一些,三层以下五百,三层以上四百。”
“那市里呢?”
“市里就贵点了,三层以下得一千五,三层以上也得一千二左右。”
“奥,谢谢您了。”
“害,都是讨生活的人。”服务员还拍拍二叔肩膀,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奇奇怪怪的。
“二叔,我感觉他在可怜咱们。”璐璐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
二叔眉角跳了跳:“还不是你俩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模样让人家误会了?”
“我吃过饱饭。”我抽空抬头回二叔,“就是锅包肉好吃。”
“就是。”
璐璐我俩重新开始风卷残云。
但我眼大肚小,吃了没几口就饱了。
“暖庭你吃这么少,以后怎么长大个?”
在璐璐的鼓舞下,我又硬塞下几口,剩下的都给璐璐吃了。
璐璐吃饭的空档,二叔拿出记着孙爷爷表侄电话号的纸条,找店老板借了电话打过去,告诉了他我们的位置。
等璐璐光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后,饭店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
我看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胖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正中间,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我们几个‘土包子’身上。
二叔起身相迎:“你好,是房东吧。”
那人走了过来,目光扫过二叔的手没握,拉过对面的椅子就斜拉拉地坐下:“你们就是我表叔介绍过来的人?”
他仰着下巴,我感觉他在用鼻孔看我们,很讨厌。
二叔丝毫不尴尬地收回手,重新坐下来,微笑道:“是,孙叔说您在莲花市有几套房子出租,之前打过电话。”
“之前是还有几套,但是现在就剩下一套了。”房东嗤笑一声,抬手指饭店斜对面的小区大门,“就在那个小区里,六楼,你要是觉得行,我就便宜点租给你,一个月两千。”
“他好烦。”璐璐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而且刚才那个叔叔说,市里三层以下才一千五,三层以上一千二,他这是要打劫呀。”
“还不止呢。”我拽下璐璐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看外面的小区,“你看那小区的名字,叫百谷园。”
“百谷园咋啦?”
“你不觉得跟‘白骨院’这三字谐音吗?”
璐璐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村里人没有市里人那么开放,对很多事情都有忌讳,璐璐我俩小小年纪也是知道的。
而且那百谷园虽然就坐落在城市最中心,可是远远望过去,它里面都不如我们一路走来周边那些小区人多。
小区里好像没有人打扫,地上都是落叶和垃圾,居民也没有几个,跟小区外面的热闹景象很突兀,一派萧条之色。
总之我看着不舒服。
这时,二叔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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