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
忍无可忍的端木盼星抬起头,霎时间,空气十分阒寂,仿佛冰冷的将要凝结。
端木盼星站了起来,脸上似有凄怆之色,他修眉紧攒,一道凶光从眼中一闪而过。继而他对着端木城主的脸咆哮道:
“我永远也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
“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我们都还没有过任何的交流,你只不过为了传宗接代这可笑的理由,便要一个少女失去她最美好的年华,让她成为我端木家的生育机器。”
“端木老泉,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如今雨霖城大敌当前,百姓皆身披甲胄,人人自危,你竟然要在这个时候给我娶亲。”
“端木老泉,你是嫌害死的人不够多是吗?”
端木盼星的声音如同雷霆咆哮一般,在端木城主的面前炸响。嵇盈怎么也想不到,端木盼星这样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芝兰玉树的少年,发怒起来,竟然也隐隐也有惊龙之姿。
然而,端木盼星此刻对端木城主权威的挑战,无疑是蚍蜉撼树,窃不自揆。
人道筑基对战七品结丹,儿子对战父亲,怎么算,都没有胜算。
此时的端木老泉已然愤怒到了极点。他双目射出两道极强的橙色光芒,如同两颗高悬的明灯,将整个正厅映照的纤毫毕现。
那沛然莫御的灵力,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从头顶向着众人压将下来。他周身散发出的滚滚热浪,将上半身的衣衫震成齑粉,露出赤红色的虬结的肌肉。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上面还密密麻麻地画着各种墨色的符咒。
突然,端木老泉的双眼中,闪耀着蓝光的云篆小子不断翻腾,他的胡须随着热浪上下翻飞。端木老泉悲鸣一声,如一头发怒的雄狮,便要对着端木盼星痛下杀手。
“不好,城主要使用金猊神通。”
就在这时,端木明即使冲到了端木老泉的身前。
他哭哭唧唧地恳求端木老泉放过少城主,甚至不惜整个身体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不!不可以,城主殿下,少城主是您唯一的血脉啊。”
在烈烈雄风之中,端木老泉转过头,一脸慈爱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端木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悯的神色。
渐渐,他放下了自己的盛怒,收回了即将发动的神通。
但是作为一个城主和父亲的威严,绝对不能允许事情就这么算了。他运动全身灵力,瞬间将一条小臂鼓作一颗苍天古木的树干那般粗张,手臂上的血光根根鼓起,清晰可见,一鼓一跳,赤红色的血液汩汩流淌。
一阵劲风吹过,橙色光芒如山如海,瞬间冲击到端木盼星的脸庞。
端木盼星受到了这重重的一击,身体腾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石柱之上。一阵狂风摧垮枯木的声音从他身体中传出,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骨骼都被震碎了。
端木明哭喊着冲到了端木盼星身前,将少城主扶起,赶紧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只是受了皮肉伤,并没有性命之虞。
一道雄狮的身影从正厅之中一闪而过,众人在一看时,一团橙色的烟雾升起,端木老泉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雷霆万钧的一句吼声:
“三日之后,雨霖城中,成婚。”
这一场父与子只见的纷争,就这样结束了。不过一个巨大的疑团仍然萦绕在嵇盈的心头,那就是,为什么端木城主如此执着于马上便帮助少城主成婚。
难道说,他已经提前预知到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想提前为儿子铺好路?
一行人沉默不语,各自回房,嵇盈一个人枯坐在床上,望着粉墙之上那一张山水画卷发呆。画卷之中,在金乌西坠之时,有一个花容月貌,云鬓朱颜的少女,正枯坐泉水边,吹走笛子。
笛音袅袅,如杜鹃啼血,如春蚕吐丝,其意境幽怨,似有无尽的凄怆之色。
不知为何,望着这一副画卷,嵇盈想到那无辜死去的新娘和老嬷嬷,竟然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花冠云斌,神态恭敬的侍女端着红髹漆盘的少女缓步而入。漆盘之上,放着一把景丹紫砂回流老爷茶壶,旁边放着一个天琅芷云冰裂纹开片茶杯。
少女走到嵇盈跟前,眼波似秋水一般温柔,低身行盈盈一礼,操着一口软糯的吴语说道:
“嵇少侠,少城主听闻你受了重伤,特地名下人准备了这一壶八宝养生茶。这茶乃是由八种雨霖城中最名贵的天材地宝沏制而成,服用只有有增进修为,延年益寿的功效。还请少侠品尝。”
嵇盈见那侍女香雾云鬓,软软糯糯,竟然也十分心动,难以拒绝。便一伸手,朗声说道:“谢谢!那边辛苦你了。”
侍女微微一笑,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伸出两条雪白的手臂,动作十分流畅地帮嵇盈倒了一杯茶。
嵇盈端起茶杯,便觉的有一股清香之气扑鼻而来,他在低头一看茶汤之色,清澈空明,如同琥珀一般,不禁心中一喜。
嵇盈轻轻抿了一小口茶,只觉得这仙茶轻而不薄,纯而不淡,入口丝滑,如有无尽灵力蕴藉在茶水之中,如同江水汩汩冲入丹田之中。
虽然这茶水乃是八种药材制成,但是却毫无草药的甘苦辛辣之味。八种草药浑然天成,相辅相成,竟然生出了一种淡淡的茶香。
嵇盈忍不住将一整杯的茶水都服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双眼迷离起来。他再一看侍女,哪里还是刚才的侍女,分明是自己的心上人华婉词。
华婉词微微一笑,轻轻趺坐在他的身边。
她伸出一直柔软的手臂,从嵇盈的手上向上抚摸,从肘窝,上臂,肩膀,一直到锁骨。那种如同丝绸一般顺滑的感觉,如同一朵鲜艳的桃花,瞬间在嵇盈的心里绽开。
华婉词一把解开了嵇盈上衣的衣扣,露出她浑身虬结的肌肉,肌肉的线条清楚明晰,在心愿瓶源源不断灵力的加持下,更是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少女的双手从【省略一万字】
嵇盈突然被少女一激,当即分辨出自己是中了艳毒了。
眼前的人,不是花花师姐。
嵇盈一发狠,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强忍着艳毒的侵蚀,睁着迷离的双眼,硬是把侍女推了出去。
旋即他双腿盘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经脉畅行,运动全身灵力,将艳毒生生逼出了体外。
嵇盈见自己成功摆脱了艳毒的侵蚀,终于常常地舒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背起昊天剑,便向门外走去。他要当面文文端木盼星,派一个花容月貌的侍女来魅惑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嵇盈只身来到了端木盼星的房间,只见端木盼星正枯坐云床之上,对着满庭的月色发呆。
嵇盈一惊,问道:“怎么,你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
此刻,端木盼星回过头,看到嵇盈,眼神之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惊讶的神色,仿佛他早已经算到嵇盈会来一般。
端木盼星苦笑道:“端木老贼还指望我三日之后成婚,为他传宗接代呢,怎么肯舍得杀死我。”
突然,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俏皮的神色,微微一哂,笑道:“对了,嵇少侠,我送给你的侍女可还符合你的胃口?”
嵇盈一听,瞬间想起来刚才的事情,他气得面红耳赤,激动地说道:
“端木少城主,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这样对我,我又怎么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端木盼星听罢微微一凛,眼中满是崇敬的神色,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赶紧站起来走到嵇盈面前,恭敬的行礼说道:
“我以前遇到的低调隐忍之人,多半是闷骚型,若是给他们单独一个空间,在送给他们一个美女,这些人多半是把持不住的。”
“想不到嵇兄竟然如此刚正不阿,坐怀不乱,今日之事,纯粹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嵇少侠海涵。”
嵇盈见那端木盼星有伤在身,便莞尔一笑,不再追究。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少女凄厉的惨叫传来,如同幽灵一般,在空旷的宫殿之中回荡。嵇盈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说着,他剑眉紧蹙,拔出背上昊天重剑,向门外疾走而去。而端木盼星也披上道袍,紧随其后。
嵇盈循声追去,不出十个呼吸的时间,便赶到了事发的地点。只见刚才勾搭自己的侍女,此刻正站在一个房间之前。面如金纸,体乳筛糠。一双惊恐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屋内。
而在她脚下,则是打翻在地的红髹漆盘,和洒了一地的青白色的茶汤。
嵇盈一把推开侍女,只见房间之中,竟然倒着一具女尸。女尸的头被人使用锋利战刀齐齐斩下,不翼而飞。
而女尸身材肥胖,衣着光鲜,一看便不是普通的下人。
端木盼星也跟在嵇盈身后冲到了门口,他一见那具女尸,星眸之中瞬间满溢出一抹清丽的泪水。他捂住嘴巴,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匍匐到女尸身边,哭喊着:“干娘,干娘,你怎么了?”
原来,死去的女尸是端木盼星和妹妹端木盼月从小的乳母戚氏。乳母以前是雨霖城是首屈一指的接生婆,端木老泉老年得子,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便将她招揽进了端木宫殿之中。
戚婆婆顺利地帮助城主妇人产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不幸的是,生产不久,城主夫人便因为身体虚弱,一命呜呼。而戚氏便被城主挽留了下来,做了端木盼星和端木盼月的乳母,照顾两人的起居和衣食住行。
可以说,她就是端木盼星成长的见证人。
此时,端木盼星趴在戚婆婆的身上,脸上的泪水一开始还如汩汩的清泉,继而变成一泻千里的菏泽,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从门外探头探脑地伸出两个脑袋,嵇盈一看,正是端木新泉和端木盼柳父子。
这两个贼眉鼠眼之人,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趴在女尸上泪眼婆娑的端木盼星,仿佛恨不能他马上死掉一般。
嵇盈怒火中烧,他非常想要上去一把抓住这对父子,狠狠逼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幕后凶手。
然而,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保护现场,寻找凶手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嵇盈环顾房间四周,只见这是房屋之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名贵古董,富贵奢华之气暴露无遗。
而房间的窗户,也无不例外地被人用符箓死死密封,也就是说,和新娘遇害案一样,这也是一间密室。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绿泉圣母的保护?
就在嵇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伴随着一阵皮靴踏破楼梯的巨响,端木城主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走上楼来。在他身后,是迷迷糊糊的周立刃、王丽丽和华婉词。
端木老泉风风火火地冲到门口,嵇盈赶紧识趣的让他。
只见端木老泉看了看趴在尸体上,泣不成声的端木盼星,冷哼了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
“哼!不过是死了一个乳母而已,用得着你在这里哭哭啼啼。”
就在这时,端木盼星转过脸来,他面目狰狞,眼中分明带着滔天的杀意,直射端木老泉的双眼,竟然毫不避讳。
嵇盈担心这一对奇怪的父子还会在尸体前大打出手,连忙挡在端木老泉的身前,行礼道:“老城主辛苦了,早些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端木老泉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哼了一声,背着手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