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城。
端木宫殿。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嵇盈一行人受到了端木家主家和分家所有人的欢迎。
端木城主亲自带着少城主和弟弟端木新泉,站在族人面前,亲手奉上最珍贵的仙果。
四人在端木族人的簇拥之中,向宴会大厅走去。周立刃趾高气昂地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一边往侍女身上瞟,一边大口吃着仙果的王丽丽,在之后是小猫一样四处张望的华婉词,嵇盈则低着头,一脸谦卑,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后。
到了宴会大厅,众人分宾主落座。
嵇盈坐在作为上,向那城主端木老泉一望,只见老人虽然满脸褶皱,却发黑如夜。凌乱的头发和满嘴的螺旋胡须,如同一根根钢丝一般肆意伸展着。远远望去,如同一头雄狮一般。
嵇盈暗中探查了一下,发现端木城主虽然是个散修,但是也有结丹初期的修为。只不过修为比较杂驳,并不像沧浪山中的弟子那样精纯。
端木城主拍了拍手,示意仆人上菜,舞女伴舞。一时间仙兽蓬壶,杨柳细腰的舞女,伴随着悦耳的丝竹之声翩翩起舞。
端木老泉端起一杯烈酒,向嵇盈四人说道:“我雨霖城供奉沧浪仙山已有千年的历史,今日仙山肯降下四位仙人,帮助我抵御恶人的进攻,是我雨霖城上上下下的荣幸。今日我们开怀畅饮,他日手刃大敌,岂不快哉。”
说罢,端木城主将烈酒一饮而尽。清冽的琼浆顺着他的嘴唇流下,落在他满脸的络腮胡子上,更显得霸气十足。
周立刃长身玉立,一举酒杯,微微一笑,说道:“我沧浪山与雨霖城同气连枝,今日雨霖城有难,我们岂有做事不管之理。老城主请勿客气。”
端木老泉见那周立刃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双目湛湛,谈吐不凡,知道他定然出身世家,心中更加欢喜。他再次端起一杯酒,说道:
“敢问公子可是十二峰那一峰的宗主之后?”
周立刃一听别人问他的家室,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骄傲地挺起胸脯,就像战斗中的公鸡一般,朗声说道:
“我祖父是青云山第二峰凌烟峰的开派祖师。当年青叶掌门坐下的二弟子。”
端木城主听罢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周立刃面前,恭恭敬敬地跟他再敬了一杯酒。其他族人听了,也都目光闪烁,眼中满是崇敬之色。
就在这时,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走了上来。
端木老拳一看那书生,厌恶之色溢于言表,他厉声说道:
“今日,这几位仙师,不远万里,从沧浪山前来,为的就是你的婚礼。你却磨磨蹭蹭,吞吞吐吐,现在才来,还不快跟极为仙师道歉。”
那书生模样的少年,对着嵇盈等人抱拳拱手道:“在下端木盼星,是雨霖城的少城主,多谢四位仙师前来助拳。”
嵇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见少年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衣袖,仿佛在隐藏什么。嵇盈一眼便看见一个金色的笛子,隐隐在他的袖口。
哦,原来刚才的那一阵笛音,是这位少年吹奏的啊。
他再一细看少年,只是第一眼,他便被这少年的样貌惊艳到了。这少年眉目风流,肌腰清癯,文弱的气质,如同风中摇曳的梧桐树,安静,沉稳,举止得当,不着痕迹。
第二眼,便觉得他的脸莫名其妙的白,细腻的皮肤上,闪烁着瓷器般的光彩。在加上他瘦弱的神身材,看上去仿佛是一个病恹恹的少女。
第三眼,便是少年湖水般深邃的眼眸。那墨眸之中目光闪烁,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向人诉说,却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其中有痛苦,有挣扎,有潮水一般的忧伤,更有不剩唏嘘的喟叹。
太奇怪了。
总之,嵇盈看着这个貌若潘安的少年,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恍惚之中,嵇盈却发现,端木盼星竟然也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
这少年虽然是一个散修,却依然有着人道筑基前期的修为,嵇盈暗暗点了点头,心念转了转,想到,既然自己是前来保护他的新娘的,还是少生事端为好。
对于刚才的奇怪感觉,嵇盈也不再多想。
宴饮之中,觥筹交错,飞禽献舞,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忽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捧着一个锦盒冲了进来。他跑到端木城主近前,跪在地上,慌慌张张地说道:
“城主,刚才来了一名魔修,说要送礼物给少城主,就是这个盒子。”
端木老泉用力地锤了一下座椅,发出一声雷霆万钧的怒吼,带着众人走到锦盒面前。
众人望着锦盒,屏气凝神,都不敢大声说话。
“肯定又是活杀堂那些恶人下来的战书。”说着,端木城主抚掌而下,只听砰的一声,锦盒碎裂,其中赫然是十对鲜血淋淋的人耳。
这些人耳兀自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刚割下的。
众人眼见着血淋淋的一幕,都是又惊又怒,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将活杀堂那些魔门贼子碎尸万段。
突然,一阵黑烟从锦盒之中升起。黑烟之中,渐渐露出一张白发长着的脸。
这老者眉目还算清秀,只不过脸上两道常常的伤疤,一横一纵,贯穿整张脸颊,望之森然可怖。
老者闭着眼睛,张开嘴巴,施施然地说道:
“端木老贼,你活杀堂对你百般招揽,各种条件都开了个遍。可你不仅不领情,还助纣为虐,输送天材地宝给沧浪山那废物宗门。”
“圣宗为了惩罚你,决定在你那不争气的儿子的婚礼大殿上,斩下你儿媳的人头,作为贺礼。然后再把她的尸身送给野狗分食,作为你怙恶不悛的惩罚。”
“你若迷途知返,便把天道筑基的天材地宝拱手奉上,我圣宗看在这些财宝的面子上,也许会考虑放你一马,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罢,一道青烟升起,老者的脸消失的杳无踪迹。
端木城主气得浑身青筋暴起,头顶的血光一根根的爆出。他将上衣震碎,露出一身雄狮一般虬结的肌肉,扬天一吼。
吼声穿云裂石,震耳欲聋,仿佛是天庭中的战鼓,在耳边隆隆擂响,震得嵇盈心脏一颤。
“这活杀堂欺人太甚,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伤害我雨霖城的百姓。我端木老泉,就算拼的战死沙场,粉身碎骨,也绝不向他投降。”
众人一听城主如此英武,也都群情激奋,振臂高呼,杀声四起。只有端木新泉和端木盼柳父子,在一众喊杀声中,隐藏起来,在暗中龂龂怪笑。
然而,这一幕还是一旁的嵇盈观察到了,他不禁皱了皱眉,望了望端木明。
端木明望着嵇盈的眼睛,知道他想要问自己端木家主家和分家的事。他耸了耸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
嵇盈心念电转,想到这定然是因为端木老泉打算把城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而分家端木新泉父子不愿意被永远压制,所以他们才会露出那样奇怪的表情。
所以,有可能割下这十对人耳,发来挑衅并嫁祸给活杀堂的,也有可能是端木新泉父子。
他们有足够的动机去这样做,毕竟,只要让端木盼星无法娶妻,那么将来城主之位,早晚就会落在自己一脉的头上。
可是,一切都只是猜测,大战尚未爆发之前,事情还有变数。
山雨未来,狂风已经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