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盈刚要喊叫,忽然觉得有一双手插入了自己的眼眶之中。他顿时感觉到双目剧痛难忍,大脑中一片空白,继而他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一处精致淡雅的小屋之中。
小屋窗明几净,屋子布置的素雅简单,又不失大气,床边一张花楠小几,瓶中插着一枝清丽的水仙。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储物囊,上山以来,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储物囊,竟然有一个铜鼎那般大小。
不知道为什么,嵇盈此刻心中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那种快感,就仿佛小时候在乡间,他跟在一群大哥哥大姐姐身后,悄悄潜入了村长的家中,偷出了一大袋糖果,然后远远地逃离集市的喧嚣,一个人躲在遥远的大榕树下,一个人细细品尝自己的那一份糖果。
那一种得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宝贝,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悸动,和那种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侥幸的快感,就如同舌尖的甜甜的糖果,甘味缠绵,唇齿留香,一直甜到自己的心里。
嵇盈低下头,看了看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囊。
这里面,有一把筑基期才能使用的碧水短刀,短刀锋刃森寒,光可鉴人,望去如一泓秋水凝聚,一望便知道乃是一把不世出的宝物。
他又想里面望去,又见到许许多多晶莹剔透的丹药。有用村中鸡鸭猪狗的灵气练成的百香丹,只要吃上一颗,便可以大大提升自己的外道灵气。
还有上品点骨丹,丹药通身浅蓝色,清明如天,之中回荡着一圈又一圈淡淡的白色细纹,一看便是修炼的上等丹药。
他再一看,储物囊中,赫然又有几十颗上品练气丹,要知道,这些上品练气丹常常有市无价,只有那些十二峰的高层,动用自己的关系,再花去大把灵石,才能勉强给自己的子嗣买到几颗。
而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储物囊中,竟然有整整二十颗上品灵石。一颗上品灵石相当于一千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千颗下品灵石。
也就是说,他一下子拥有了两百万颗下品灵石。他一下子从一个一贫如洗的孤儿,变成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富翁。
这么多钱,足够他在沧浪山主峰泣月峰上买下一座最风光的仙居了吧。
当然,有了这么多下品灵石,他想要多少符箓,就有多少符箓,他想要多少仙丹,就有多少仙丹。
突然,他想起了那一夜,从小竹峰前来,把悟通接走的漂亮师姐。
他想起她的玉软花柔,霞姿月貌,想起她灿若桃花的笑脸,想起来盈盈春水般,温柔的墨眸。
当然,还有那一句“别说报仇了,你还是先把修为练上去吧。”
这句话如同火红滚烫的伤疤,烙印在他的脸上,摧肝裂胆的痛。
有了这么多下品灵石,那些修为也就无所谓了吧,就算将来,他去小竹峰求亲,应该也毫无问题吧。
想到这,嵇盈竟然憨憨地笑了起来,开心的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可是,这么多财富,他是怎么得到的呢?
突然,嵇盈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那精致的小几前,一伸手,拿起那一个花瓶,然后散入了储物囊之中。
下一个呼吸,他便化身为一缕青烟,一转眼,早已飘出了刚才的小屋,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
他自己的庭院,草木摧折,薜荔横生,时有蚊虫飞舞其间,一派荒芜杂乱的景象。
而他自己的小屋,逼仄狭小,几盏灯油,昏灯如豆,一片阴沉。房屋四周挂满了蛛网,许是许久没有打扫过了。
他将储物囊放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打开,把玩起那一瓶水仙来。
现在,嵇盈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是一个小偷。而这些财富都是他从那些富人的仙居中偷来的。
嵇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此刻内心五味杂陈,有窃喜,有惭愧,有惊恐,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但是,渐渐地,偷盗的快感令所有的恐惧一扫而空,他现在只想守着这一堆财宝,看着那些丹药和灵石闪闪发光的样子,他快活得快要死掉。
就在他沉浸在富有的美梦之中,突然,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毒蛇爬行的声音。嵇盈转过头,赫然看见自己身后的墙壁上,赫然打开了一个黑洞,从洞中不断有鲜红如血的藤蔓爬出。
血色藤蔓,龙蟠虬结,向前延伸似无尽头,宛若倾泻而下的血色瀑布。
藤蔓一圈圈地缠绕在他的腰上,将他抓到了半空之中。
突然,一阵无法抵挡的灵气袭来,嵇盈瞬间感觉到血色藤蔓骤然间缩进,缠绕着他,向着黑洞死死脱去。
但是那黑洞只有儿尺见方,根本装不下他的人。他的腰背卡在黑洞口,将身体分成上下两个半身。
随着藤蔓不断地用力,嵇盈感觉到自己的腰就快要断了。他不断地挥动着四肢,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财宝距离他越来越远。
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血色藤蔓的灵气却似无穷无尽,大海波涛般地一波波地袭来,嵇盈渐渐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剧痛无比,赫然已经所能承受的最后极限。
终于,便随着一声骨骼折断的脆响,嵇盈如同一块被从中间折断的木板一般,变成了对折的两端,被血色藤蔓拖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切又重归阒寂,嵇盈的大脑一片空白。
“师弟?师弟?”嵇盈摇了摇头,耳边传来周立刃的声音。
嵇盈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之中,他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石洞中的光亮,他看着周立刃一脸迷惑的脸说道:
“周师兄,抱歉,我进去多久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
“哦,我想我知道鹿吴山村庄发生怪事的原因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阵法应该就是村庄怪事频发的滥觞。也许阵法里还藏着能够帮助我们逃出去的秘密。”
“还请周师兄替我望风,师弟去去就回。”说着,在周立刃崇拜的目光之中,嵇盈拿起了第二面铜镜,毅然决然地照向了自己的脸。
这一面铜镜上也雕刻着一个小小的云篆:金。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个貌若潘安的男修。镜中的男子修眉朗目,器宇不凡,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正施施然地看着自己。
紧接着,一阵妖风吹来,嵇盈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他来到了一处仙家宴会之中。丝竹之乐,飘然入耳,他四下环顾,只见在座的皆是十二峰的富家公子和小姐。
此刻众人正觥筹交错,宴会上仙女翩翩起舞,丝竹悦耳,一派仙家宴饮之乐。
又有许多仙女穿梭其间,她们身着五彩衣裙,手持铃鼓彩绦,在舞池中踏足炫舞。
嵇盈平日里行事低调,事事小心谨慎,什么时候来过如此张扬的场合。他吓得赶紧找了个犄角旮旯,躲在屏风后,露出一个脑袋,静静地观察着宴会中来来往往的人群。
突然,一只柔软的手轻轻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嵇盈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却看见一个肌肤胜雪,容貌绝丽的舞女,一双媚眼正盈盈地盯着自己,那温柔的眼神,仿佛是轻风吹皱的春水。
“潘安,你让我找的好辛苦啊。”说着,那舞女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眉飞色舞地将嵇盈带入了闺房之中。
闺房中红罗茵褥,面罩轻纱。一缕袅袅的迷迭香缠绕上升,嵇盈一闻,便觉得浑身酥软无力,面颊绯红,心神荡漾。
少女趺坐云床之上,轻轻地解开轻纱长裙,伸出鲜红如血的舌尖,在自己玫瑰花色的两唇上轻轻舔了舔。
嵇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发出了一串连自己都没听过的淫贱的笑声。
一阵风月过后,凉风拂过,嵇盈缓缓吞吐着青烟,说不出的快活恣意。
自此之后,嵇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穿好仙袍,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面带餍足之色,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舞女的闺房。
然后,他就彻底放飞了自己。
无论是在仙庭后院的伙房之中,还是在庭院深处的竹海之中,无论是在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渊渟岳峙神色凛然的宗主面前,他就像俗世间最为著名的男人嫪毐一般,利用自己风华绝代,修眉朗目的容貌,和一个又一个舞女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
在仙界,这种行为美其名曰双修。
一般的仙家弟子,若是有一个美貌的道侣,便已是万幸。想不到,嵇盈一天之中,便可以有五百多名道侣。
环肥燕瘦,浓妆淡抹,尽态极妍,不一而足。
第二天一早,嵇盈从睡梦中惊醒,他随意地披了道袍,便从不知道那个舞女的闺房中缓缓走出。
他回到自己的仙居之中,喝了一杯浓茶,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想着昨夜的种种,脑中仍旧不断地变幻着舞女们妖娆的身姿和妩媚的笑脸。
突然,嵇盈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一阵阵的剧痛从小腹中传来。
他急忙叫来了十二峰最好的仙医,仙医是一个美女,正在为他把脉诊治,可是嵇盈此刻已经彻底丧失了自控能力,竟然看着仙医想入非非,脑中尽是肮脏下流卑鄙龌龊之事。
仙女剑眉紧皱,眉尖在眉心扭转纠结成一点,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怀疑。
“恭喜道友,你有喜了。”
一个呼吸之后,仙医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脸震惊的嵇盈在风中凌乱。
“我,有喜了?”
嵇盈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想,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太疯狂,结果不知道惹恼了哪个宗门的宗主,结果人家给自己下了蛊,竟然让自己身怀六甲。
没办法,嵇盈只能在众人一阵阵的耻笑之中,挺着个大肚子,来到了仙庭最有名的婆婆那里。
婆婆倒是爽气,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活。她看着嵇盈面如金纸,体乳筛糠的狼狈模样,噗嗤一笑,说道:
“年轻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就要撑爆了,嵇盈还哪有心思后悔,他颤颤巍巍地问道:“婆婆,那个,请问,我从那里把孩子生出来呢?”
“从哪里进去,就从哪里出来呀!”
嵇盈一听,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婆婆面容阴鸷,桀桀怪笑着,从仙医药囊之中拿出一把金锥。说道:“你不要害怕,我的医术在沧浪山中是最有名的。”
下一个呼吸,伴随着嵇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婆婆用那把金锥将孩子取了出来。
嵇盈强忍着剧痛,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开了一个大洞,两条喷泉一般的血柱,从洞中喷涌而出,刹那间,血河倒卷,嵇盈的鲜血一直从屋内喷洒到丹墀之上。
然而,那个婆婆全然不顾他的死活,正自顾自地挑逗着小婴儿。
嵇盈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断变冷,昏昏沉沉,想要睡去。
突然,伴随着一阵剧痛,嵇盈从大阵之中惊醒。两世为人,他吓得气喘吁吁,冷汗涔涔。
紧接着,他拿起了阵法正顶端的第三面铜镜,毫不犹豫地照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