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的眼睛能吃人,他已经用眼神告诉了苗十三他的态度。他,只要她死。
苗十三看着思无邪那扭曲的恐怖的脸,薄薄的脸皮上瞬间浮上一副讥笑,哼声哼气地唱到:
“嘿!无邪哥哥好无情撒,好无情!不解妹妹真风情嘿,真风情!满心都是小婊人啊,小婊人!小婊人背叛神皇该千刀啊,该千刀!十三!十三诶!”
思无邪看那苗十三咒骂溧阳公主为“小婊人”,回想起十六年前的记忆,想起他们四人在大唐皇宫之中对溧阳公主的所作所为,只气得两胁胀痛,胸膛鼓起,仿佛有一对鼓锤在不住地捶打着胸口。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残破不堪的溧阳公主,苗十三提着她,就像提着一袋垃圾,仿佛随手一抛,便可以将她远远丢开,甚至连是否扔过这件垃圾,都不记得。
在强力面前,弱者,卑微的,不如一花一草。
思无邪紧握的双拳不住地颤抖着,他再也忍受不了,大吼一声,挥动着拳头便向苗十三砸去。
谁知那苗十三不仅不躲开,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思无邪这火爆脾气,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双拳左右开弓,直取苗十三双耳。
谁知思无邪双拳刚一打到苗十三,那苗十三却仿佛是透明人一般,毫不着力。他的双拳打了个空,骤然之间相撞在一起,直震得他两臂酸麻不已。
思无邪大惊失色,却只见到苗十三仿佛是变戏法一般,在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淡如一缕青烟,最后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串令人不寒而栗的鬼哭之声:
“十三!十三诶!”
眨眼之间,苗十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思无邪刚欲四处寻找,突然听到溧阳公主微弱的呻吟声。
他赶紧低下身子来看溧阳公主。此刻,只见她白皙的皮肤上,被苗十三打得一块青,一块紫,手指上都被插入了银针,而身上也被滚烫的热水烫过。
溧阳公主睁着两个肿大的眼圈,颤抖着伸出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思无邪。思无邪一把握住她的手。他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思无邪将耳朵贴在溧阳公主的嘴唇上。
“无……邪……哥……哥。”
“嗯!你说,我在听。”思无邪的眼圈湿润了。
“我……不是……她的……玩具……小熊。”
思无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抬头扬天,认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发出一声又一声悲鸣。
他将溧阳公主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停地说道:“不是!你不是她的玩具小熊。你不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溧阳公主,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
只听一声脆响,思无邪竟然将一颗门齿生生咬断了一半。他一甩头,将碎齿狠狠啐了出去。
就在此时,乾坤颠倒,风云变色。天空中骤然出现几十个苗十三的鬼影。她们手持虫笛,唱着苗音苗曲,向着思无邪反复扑杀而来。
天空中瞬间划出无数道白色的光影,像是扑火的飞蛾。
思无邪冷哼一声,来的正好。说罢翻身而起,挥舞匕首,将苗十三一波波的进攻全部化解。
那苗十三眼见思无邪如此血勇,气得哇哇乱叫。忽而一阵寒风裹挟着枯枝败叶扫过,在思无邪捂住眼睛的一瞬间,苗十三所有的鬼影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鬼影。
“哼!不要在做无谓的挣扎,快快现出你的真身。”
“无邪哥哥好无情诶,好无情!”
“十三妹子心里苦诶,心里苦!”
苗十三冷冷地看着思无邪。尖叫一声,手中的虫笛白光大盛,刹那间光耀万里,只晃得思无邪睁不开眼。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苗十三早已手持虫笛杀到。
思无邪急忙抬起手臂,想要抵挡,然而他进入着血狱之森多时,空气中的毒雾早已渗入他的体内。据烟天青所言,这种毒雾若是吸入十二个时辰,便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此刻晨曦初露,东方将白,他已潜入将近六个时辰。血液虽然尚未完全凝固,但是全身血液粘滞,经脉迟滞,浑身的骨骼肌肉仿佛灌了铅一般。
所以,思无邪刚一抬手,便觉得手臂如同昆仑仙石那般坚硬,不听使唤。就在此时,苗十三的虫笛已经杀到,思无邪躲闪不及,被虫笛刺穿肩膀,惨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
思无邪气得浑身热血上涌,他刚要起身再次搏斗。却感到肩头一阵万虫撕咬般的疼痛。他转头一看,只见刚才遇到过的大蚂蚁从肩膀的伤口处不断爬出,密密麻麻,悉悉娑娑。
看着那露出森森利齿的大蚂蚁,思无邪一时间惊得舌桥不下,体如筛糠。但是他旋即镇定了内心,从腰间取出手手帕,将手帕堵在伤口处,大叫一声,再次向苗十三冲去。
苗十三见那思无邪英姿勃然,如一棵芝兰玉树,巍巍然立于天地之间,浑身散发着微弱的红光,隐隐有一件金甲护在胸前,真如那天庭中威武的将军一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又是欣羡,又是嫉恨。
苗十三刚欲挺起虫笛上前死斗,但是奈何刚才施展轮回之术以及逆蛊之术耗费了太多的灵力,所以渐渐觉得有些不支。
饶是如此,她乃血狼堡不死之身,又怎会惧怕眼前这天威十二殿的小辈。苗十三尖叫一声,手持虫笛与思无邪斗在一起。
刹那间,天地变色,红色的光芒与白色的鬼影交织在一起。两者时而剧烈地碰撞在一起,擦除惊心夺目的火花,时而极速地划过,尖啸着,撕裂佛晓前的黑暗。冰刃刺进血肉的声音,身影划过天空的破空之音,血滴落在枯叶上的滴答之声,交织在一起,斗争之严酷,战斗之惨烈,令人不忍再看。
黎明,像一把利剑,切开夜空中的帷幕,刹那间,破晓的晨光穿透薄雾,唤醒沉睡的生灵。
在一团血红色的雾气之中,溧阳公主艰难地抬起头,看见思无邪挺拔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如一尊金色的雕像,威武,不屈,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而苗十三则面色惨白地跪在他的面前,体无完肤,气喘吁吁。许是不能坚持多久了。
经过了一场殊死的搏斗,思无邪的武道取得了上风,他的身体虽然千疮百孔,无数只大蚂蚁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但是,他的伤口没有一处来自后背。
犬戎腥四海,回首一茫茫。血战乾坤赤,氛迷日月黄。
思无邪,陷阵之志,有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