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通做了一个梦。
如果将燃油承装在一个大木桶内,再用引线点燃。木桶内的空气迅速膨胀,造成的爆炸应该可以毁掉一间房屋。
如果将易燃易爆的物质装在一个人体内,以房屋为木桶,引起的爆炸可以毁掉一座长安城吗?
花错落不知道。
他更加不知道,在一千多年以后,一群金发碧眼的胡人,漂洋过海,在扶桑国将这种爆炸的实验进行了两次。
据说,每一次都有数万计的生命牺牲。
那冲天的火光和遍地的哀嚎,时至今日,人们想起,都还觉得毛骨悚然,栗栗危惧。
所以,花错落虽然不知道乌延廷的血继绽放将会引起多大的爆炸。但是他相信,如果不加以制止,半个长安都将陷入火海之中。
如此恐怖的破坏力,血狼堡究竟筹划了多久?
血狼堡的野心,光是想一想,都令花错落脊背发凉。
从刚才母老虎趴在乌延廷身上的时候,花错落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异样。
母老虎虽然看似在发泄自己的妒火,但是她在暗中使用仙术解开了乌延廷的身上的穴道,并且用仙术传音秘术与乌延廷进行了交流。
他们这么做,毫无疑问,是为了保护奸杀案背后的真实凶手。而他们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将炸毁长安的计划提前实施,以此来保守秘密,说明背后之人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粟特贵族。
而母老虎刚才瞥自己和思无邪的那一眼,实际上是在施放幻术。
施放幻术通常需要一个小小的钥匙,只有这样,才可以打开对方的心,令敌人的脑中出现幻觉。这个钥匙,可以是一个眼神,一个物件或者一种声音。
平日里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对于幻术他着实见过不少,但是粟特人如此厉害的幻术,他倒是第一次领教。
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破解了这个幻术。
其实乌延廷一直都躺在地上,而母老虎也一直蜷缩在角落里。但是在思无邪的眼中,整个房屋变成了一个铁丝编成的监牢,而他们也被铁链牢牢钉在了墙上,忍受烈火的焚烧。
当然,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便是乌延廷变身成为血狼,进行丧心病狂的自爆,是不争的事实。
自爆之术不是幻术,而是血继。
血继是指通过血液输入或者血缘关系继承而获得的一种超自然的能力。拥有血继的人便拥有强大而特殊的战斗能力,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战士。
传说十六年前,在漠北,一个龟兹国师曾经将血狼王的血液注射入一百名孕妇的体内,只为了孕育集成血狼王血继之力的战士。
如果那些孩子还活着,现在应该也和思无邪一样的年纪了吧。
想到血继,花错落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这样一副场景。那便是一个五岁的少年,跟着自己即将分娩的母亲,在风雪中向着故国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着。
不过这种奇特的回忆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现在,他必须打起精神来对抗乌延廷的自爆。
在现有的战斗体系中,所有的招式都可以归结成为以下八种:
剑道、仙术、血继、幻术、蛊术、神兽、武道和灵力。
思无邪虽然从小便在流民街厮混,但是他见到得都是战斗力低微的村殴,看得最多的也就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剑道,对于幻术和血继这种太过厉害的战斗技巧,他应该还没见过。
具备四种以上战斗技巧的人,数来数去,应该也只有天威殿的十二剑仙和血狼堡的血狼七星了。
思无邪还是太年轻了,他只有十六岁。
花错落看了一眼思无邪,如果没有猜错,他现在应该还现在陷在母老虎的幻术之中。
没办法,看来只能靠自己施展剑道来阻止这一场劫难了。
花错落从腰间取下自己的佩剑——少陵剑。
他目光囧囧,将少陵剑横在胸前,吟唱道:
“残阳即将被晓月替代,
黄昏将消失在无言之中。
白水不停地向东而流,
青山啊,
那是你的哭声吗?
少陵剑道始章——眼枯伶俜曲。”
突然间,少陵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啸,湛蓝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滔天碧浪奔涌而下,在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碧水化作成为无数细小的雪花。围绕在房间的四周。
这些雪花像是翩跹的白蝶,它们翩翩起舞,扇动翅膀,将晶莹的絮片洒满整个房间。
花错落看得清楚,这些絮片便是无数个细小的剑刃,它们随时准备着,在乌延廷自爆的那一刻,无情地落下,去保护这座长安城,保护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大唐的子民。
花错落也看了一眼思无邪,他还陷在母老虎的幻术之中,气喘吁吁,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花错落笑了笑,老六还是那么的冲动和爱打抱不平。这些事,不良人都来不及管,他却别谁都心急。本以为拿着这个线索,可以揪出奸杀案背后的势力,没想到差点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殊死一搏,用自己的剑道来尽力去压制住乌延廷的血继了。
生死就在一瞬。
花错落闭上了眼睛,将全部精力用在了自己的剑道始章的施放之中。
突然间,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花错落烦躁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思无邪。
天啊,这个小魔王到底要干什么啊?
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思无邪竟然硬生生地从母老虎的幻术中解脱了出来。
花错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于一个对于幻术一窍不通的人,竟然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心智和毅力,硬生生从幻术中挣脱出来。
一个门外汉破解了粟特人的高级幻术,如此奇闻,他从未听说过。
他看着思无邪弓着腰,一脸疲惫地向着乌延廷走去。
花错落看得出,虽然思无邪部分破解了母老虎的幻术,但是毕竟他不谙破解幻术之道,故而大脑仍旧在和幻术不断做着痛苦地挣扎和纠缠。
一滴汗水从额头落到了花错落的眉毛上。
六弟啊,到底为什么,你要这样地坚持?
此时此刻,思无邪的大脑乱极了,他明明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招数,可满眼仍旧是燃烧的房屋和细小的雪花。
他只能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
思无邪想起了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长安都城,想起了他的五个兄弟姐妹,想起了行走在朱雀大街上每一个行人的笑脸,想起了这里的车水马龙,晨钟暮鼓。
突然,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性的空白,恍恍惚惚中,他看见一个小女孩被胡人捉走了,夕阳中,小男孩面对着失去的伙伴,只能站在那里悲伤的哭泣。
两行热泪顺着他扭曲的脸庞流了下来,加油啊!思无邪,这次一定要保护他们,决不能让他们再受到胡人的伤害。
终于,思无邪彻底挣开了幻术的束缚,他发疯似地向着乌延廷的身体扑去。
直到现在,花错落终于知道了思无邪的真实意图。“小魔王”想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乌延廷的身体上,从而来阻止这一次爆炸。这种行为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呢?
花错落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他看着思无邪将自己瘦瘦小小的身体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乌延廷的身上。
他赶紧停止了剑道的施法,向着思无邪狂奔而去。
终于,花错落的手接触到了思无邪的身体,他一把将思无邪推到在地,死死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恰巧在此时,乌延廷完成了血继绽放最终的高潮,他的身体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随着一声巨响,一阵猛烈地热浪冲了过来。
乌延廷仰面向天,大声喊道:
“无上的神汗啊,圣光,就是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