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姵罗乌灵灵的眼眸,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
她的一双冰眸轻易贯穿人心,将聿沛馠轻轻松松掌控在自己手中,刺透他心底最柔弱的地带。
聿姵罗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微卷的睫毛投下一片邪恶诡异的阴影。
「唉——」她蓦地舒展眉心,缓解这僵硬的气氛,将话锋引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面:「下个月末,便是我阆风一派进壤广地,招纳贤才之日,你们木樨宫可已准备万全?」
聿沛馠心境淡漠,冷然反问道:「一者敷蘂观貌,二者洞幽审心,三者守庚申呗,这还有什么可准备的?凡入门弟子回回不过这三门考察,当真是别生枝节,自寻麻烦。」
聿姵罗鄙夷一眼,嫌弃道:「你以为凡俗红尘里任意一人便可有此仙缘的吗?更何况咱们阆风本就是江湖里第一大派,想要入阆风门下的人怕是要挤破山门的,怎么能不拣选一番。难道要那些个浊骨凡胎来污染了阆风山清修之境?」
聿沛馠疾首蹙额,厌恶道:「聿姵罗你又来了,你何时也这般目中无人,将山下之人视如草芥?你可要好好想想,若不是咱们四人被师父抱回阆风山,此刻你我也许也是井蛙短目,庸碌之辈。」
聿姵罗冷眼相看,昂首轻嗤一声,蔑视道:「就凭你我的资质,仙根崇实,福缘深厚,无论入道于何门何派,也定能成就一番道果作为。」
聿沛馠懒得同聿姵罗继续搭话,她负才傲物、忘乎所以的样子着实令聿沛馠作呕。
正所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聿沛馠颓丧道:「你且继续在此昭威耀武,我得懂得听劝,先行回木樨宫去筹备一下入门弟子的考核内容了——」
聿姵罗眉飞色悦,伸出一只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份趾高气扬的态度着实令聿沛馠觉得扎眼不满。
临出门前,聿沛馠还是心中不安地好心提醒道:「好意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可休要器满意得,顾盼自雄。」
聿姵罗依然一股漫不经心地劲儿,斜视道:「不劳你操心。」
二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殊途陌路,一对本该是这世上最为亲密无间的双生胎,如今却形同陌路,咫尺天涯。
聿沛馠始终不敢相信,聿姵罗竟然如此心狠手毒,对自己所行之事毫无愧意。
他对聿姵罗的失望无以言表,仅愿她在未来要付出沉痛的代价时,也能如此坚决的不后悔。
......
话再转回到岑长生落入的那道环村河,河水水流忽急忽缓,七折八拐,好似一条流动的水蛇,旋卷着岑长生一同曲曲折折的流淌。
河水时而水深流急,呼啸奔腾,时而悠悠缓缓,折转起伏。
岑长生被搁浅在一处河石堆积处,一株探进河里的枯木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拦在了河滩旁。
她在半梦半醒间慢慢睁开双眸,只感觉面前的天色忽明忽暗,而身上已被河水浸透,有种透骨奇寒。
岑长生捂着昏昏沉沉的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冷得牙齿磕磕作响。
她已经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方,但能瞧得出,四周的景致同三花庄完全迥异,自己竟是被河水冲离出了很远。
可是此刻岑长生已经顾及不了许多,湿漉漉的身体不停地打着哆嗦。
她想要捡拾些柴火用以烧火取暖,可是双手已经冻僵,一动之下便好似有千万把钢锥,直往骨头缝隙里钻,于是只能将双手捂在嘴上,不断地呵出哈气来给予十指温暖。
当岑长生终于燃起面前的一堆干柴,火苗从篝火顶端迸发出来,红滟滟,金灿灿,逐渐散发出暖和热,将岑长生身上的严寒驱散。
火
光明灭,照着她的面容,耀眼的光芒在她的脸上缓缓流转,光彩绚烂。
岑长生此生头一回感受到无比的绝望,过往的一切是多么的轻松惬意,无忧无虑,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会沦落到眼下无处可归的境地。
她一个人蜷缩在篝火旁边,被寂寞无助吞噬着,对父母和三花庄的思念一点一点刺碎她的心,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三花庄的大火是巧合吗?
父亲岑夫崖趁夜而归是巧合吗?
为何父亲岑夫崖要急急将铜铃托付于长生,又要急切地离去?
为何父亲说有人沿途追杀他,目的为何?
而岑长生自己呢,她又是谁?为何前世情愿堕丹投入轮回再生,也不肯面对前世之事?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巧合,尤其是焚灭了三花庄的诡异之火甚为蹊跷,浇而不灭,不似寻常。
岑长生面对着火光抬起头来,面前的柴火已被烧得暗红,如同三花庄里村民们流淌的鲜血。
岑长生的脑海逐渐明彻起来,一件事中出现太多的巧合,只能说明这些都不是巧合,若非机缘,便是预谋!
岑长生十分确认,三花庄所经历的这场浩劫一定是背后有人刻意为之,而岑长生也十分相信,只要自己坚强起来去一步步探明真相,早晚会同真相有相交的一日。
火光在岑长生的一双星眸里孤寂地跳动、回旋,这份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女眼里的深沉和苍凉,令人揪心不已。
岑长生脑海灵光一现,突然站了起来,她伸展开双臂,开始细细打量着自己身上这身奇特的羽衣华服。
她记得父亲岑夫崖曾经说起过,这件衣服能抵御烈火,烧而不焦,一烤即净......
岑长生在确认过四下无人以后,将长裙脱下,按照父亲所言放进篝火中炙烤,却没想到这湿漉漉、沾满河底污泥的长裙上,顿时淡淡出现了一片片洁白的云影,好像河面上盛开的一朵朵月白色花瓣。
一朵朵花瓣逐渐晕开,绽放的越来越大,终于连结成一整片,遍布了整片长裙。
眨眼间的功夫,长裙又干又净,一如崭新。
岑长生重新将它穿回身上,这才明白了为何自己能在三花庄的诡火之下幸免于难。
若是没有这件自己前世便带来的长裙,怕是也没有命能活到现在。
看来需要自己揭开的秘密实在太多,岑长生素影翩翩,独伴寒影。
露冷风轻,疲倦袭来。
她用双臂紧紧包裹着自己,脑袋一沉一沉地打起了瞌睡。
在篝火的另一旁,树林的深处,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从浓雾里走出一个曼妙柔美的身姿,她的身后拖曳着一袭朱红色长裙,杨柳细腰,妍丽妖娆。
来人目不邪视地骄傲而来,如炬的眸色狠狠盯着篝火旁熟睡过去的少女,低声忿忿念道:「好一个命长的女人,焚而不死,溺而不灭,但你很快便会懂得,其实死才是奢侈的解脱。局已布好,只待你自投罗网......」
篝火上方,一只只飞蛾闻光而来,近乎痴傻投身火海,无畏的振翅向前扑去,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化作一团灰烬,只为靠近那一丝微光而殒身不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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