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子的人家?在这三花庄里,凡是人户皆断根绝种,又何止他秦姓一户?!”
没想到秦寰宇一言竟然刺痛了面前这位老人,他忙缓解道:“老人家休要发怒,晚辈只是......”
“只是什么?!看你这身装扮,定是那昊天老祖派来此地察三访四,以确定我等守口如瓶。当真是神仙心肠,防意如城啊!”
老人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愤怒地挺直背脊,恨不得要将面前的年轻男子生吞活剥。
秦寰宇整截的衣襟被攥地皱皱巴巴,却依旧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
他默然失神的看着这个枯体灰心的老人,沉声静气道:“老人家,晚辈只是来此探望一位亲眷,并无窥探之心。”
“亲眷?!村子里的人何时来的村子外的亲眷?难道你不知道当年三花庄的村民听信了昊天老祖拔宅飞升之词,压根是出不了那道环村河的吗?还说不是擿奸发伏的探子?!我等皆已是残尸败蜕之躯,他还欲怎样?!”
秦寰宇疚心疾首,却又偏偏不爱言辞,只能任由老人敲打谩骂,蛮劲动手,宣泄积压百年的愁绪。
待老人脾气闹尽,手臂失去支撑般无力地垂了下去,苶然沮丧道:“我等小小三花庄不值一顾,休要脏污了阁下脚下的登云履。你且给昊天老祖捎回句话去,如今三花庄里人人心如寒灰,再无人会违逆他的意志,淌过那道环村河了......”
见老人精疲力竭,秦寰宇反手搀扶过他重新坐好,不至使他跌倒。
老人微微颤了几下,似要挣扎却又并未挣扎,终于顺从地弯曲着脊背,动作缓慢地坐回到条凳上坐稳。
秦寰宇屈膝半蹲在老人身侧,静静陪伴着他,眼神里尽是深深的疼惜。
秦寰宇知道,什么安抚之词皆是苍白无力,那种一眼望尽却又无力反抗的无力感,个中滋味,只有庄子里的村民们最是镂骨铭心。
“罢了......”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歇息了片刻后语气也变得较之前松软了许多,大概是感受到面前男子并未心怀恶意,老人眉心的皱纹稍稍舒展。
“当年之时毕竟与你这后生小子无干。这冤有头,债有主,是昊天老儿他诡谲无行,瞒神弄鬼,也怨不到你头上。你既已看到庄子里枯枿朽株之貌,便速速回去复命吧。”
老人耸肩缩背,甚是消沉,语气虽缓,态度却依旧执拗倔强。
老人还是什么都不肯多说,只一味地驱赶秦寰宇。
世事茫茫难自料,万般无奈之下,秦寰宇愁容黯黯,索性将真话道出:“老人家,实不相瞒,当年红光坠降之日,便是晚辈降生之时。”
“什、什么?!咳咳咳咳——”
老人一口浓痰卡在了喉咙深处,手指掐住脖颈不住地咳嗽,翻肠倒肚,涕泗横流。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使得老人几乎直不起身子,憋红的布满深纹的脸就如同一只干瘪收缩的苹果。
还没等咳喘平歇,一双长满老茧的手便焦急地扣住了秦寰宇的手腕,十根指头黝黑皲裂,几乎就要掐入那白玉般精致的肉里。
“你......”
老人惊惶地瞪圆了眼睛,好像两口深井一般,井底深深地闪烁着光芒。
他的身子晃了又晃,几乎就要自条凳上坠下地来:“你该不会是当年,当年......”
老人情绪激动,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憔悴又振奋,根根银发散落在脸前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也顾不得理顺。
他竭力地向前凑去,只为了看清那年轻人的容貌。
时光仿佛倒转了一般,红光坠降那日的往事历历在目,就像是发生在昨日,越发清晰起来。
“丹唇外朗,面白如玉......孩子,你方才说,你是要寻哪户亲眷来着?”
老人泪眼汪汪,连声音也跟着身体一同抖动起来,颤声不断,泫然欲泣。
“秦,晚辈所寻乃一户秦姓人家。老人家可否为晚辈指点迷津?”
老人饮泣吞声,眼神里掠过一丝沧桑慈祥,被泪沁得迷离惝恍。
老人严如深冬的面容消融,不住地点头道:“是了,是了。像他,的确像他......”
“像谁人?是......”见哭兴悲,秦寰宇哽咽语塞,强抑着内心快要浓烈翻腾出的骨肉亲情,佯作沉稳道:“是说秦姓之人?”
“没错!别看老朽我年迈苍老,但尚未老眼昏花,你这后生这番长相简直同那秦承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秦寰宇模仿老人所言,低声念着那个本该熟悉的名讳:“秦承......”
“是了是了!你若是不信老朽,且自己去瞧他——”
说罢,老人指了一处被包夹在田圃间的狭路给秦寰宇看,狭路弯弯曲曲,好像一条白绫蜿蜒到村子的尽头。
老人所指的那个村舍就隐没在大地的褶皱里,安宁寂静,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陌生且诡秘。
向老人告了别,秦寰宇跨过田埂,踏上这片厚重的土地。
他的思绪也如这片无法繁衍生息的大地一般失魂落魄,百感丛生,直到他站在了一个破旧不堪的草舍外。
草房低矮简陋,龟缩在三花庄东北角,设在交错杂陈的砖瓦房间显得异常突兀。
若不是受了方才那位老人的指点,怕是秦寰宇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会是自己生身父亲生活的地方。
草房极为寒伧,就连吹过院前的风都携着些凉意,铺天盖地席卷着悲伤。
蓦地有什么东西撕扯着秦寰宇的胸膛,好像草舍前的衰草长满了腹腔。
心揪扒肝至极,他避开目光,微微仰头看向天空,俊眼微闭,不擅心绪外表的他顷刻间眼眶已湿。
与其它农舍迥异,正值晌午中饭之时,草舍乱石残颓,寂冷萧索,死气沉沉。
对景伤情,舍里好似一个无音的世界,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翻肠搅肚,甚为不安。
秦寰宇心口抑制不住地颤响,形容不出的刺痛侵袭着他,终于将手按上了草舍攀满枯藤的门板。
稍一用力,伴随着门板被推动的“滋啦”声,草舍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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