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神憎鬼厌初交锋 暄煦公主始遭辱2

揽月的余光穿过女人,窥视着太子寝室方向,萌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难不成嵇含陷身囹圄?

不,不可能吧,那可是当今穰邽国的太子啊,栾青山和含光子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么黎大哥呢?黎普此时又在何处?

揽月暗叹,此时若是有陈朞的摘星术在,定不需如此麻烦。

面前的女人目光锐利,立刻洞悉了揽月的想法,一双茶色眸子如往常一样平淡如水,却又凛若冰霜,依旧淡漠道:“黎普已经被本宫调去身边办差,你休想觅缝钻头,巧投后门。”

綦灿灿扯了扯揽月的袖口,低声道:“这女人看来来头非凡,不像是个善茬,倒像是个有意在此等你我前来,寻衅打压的。”

綦灿灿聪颖伶俐,她的感受和揽月不谋而合。

兵法有云: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按此情形看起来,女人毒手樽前,揽月二人不宜推天抢地,争闹冲撞,不如先行折返,事后再乘间击瑕。

于是揽月略微颔首施礼道:“多有叨扰,不胜惶恐。既然太子怡神静养,清心拂尘,那我们便回去了。”

说罢,揽月拉上綦灿灿便走。

“且慢!”

女人停步在二人正后方,不需回头都能感觉到她凌厉似刃的眼神,在二人身上鄙夷地来回审视。

揽月回首,果然撞上女人一双深不可测的茶色眸子,凌冽地谛视自己。

女人眉间唇畔,光洁利落,语气亦爽快干脆,夹带着些许嘲讽意味道:“你们可知太子殿下来此?鼓盟会的目的为何?”

“?鼓盟会还能干嘛?萧萧肃肃一个学宫,难不成是公子哥儿们用来酣歌醉舞,嬉戏取乐的啊。”

綦灿灿忍这女人已久,要不是瞧这女子富贵骄人,不想为伊阙派再惹是非,早就回怼她了,故而现下已是嘴下留情。

揽月寂然凝望,回忆着当初与尚以“龙岒和”为名的嵇含相识的时候,嵇含的确曾经说及过他赶赴盟会的目的,其一便是借外出游历玩耍之名打探崇德亲王的势力,其二......好像嵇含还真没有说。

女人傲睨昂首,扬眉侧目,眼神直勾勾瞪着揽月和綦灿灿,说道:“太子殿下来此,一为一秉大公,安邦定国;二为终身大事,寻觅文雅端庄之女,将来母仪天下。”

闻女人此言,揽月和綦灿灿相互上下打量着彼此,“文雅”?“端庄”?好像这两个词都跟彼此相距甚远,着实汗颜。

只是二人互换着迷惑的眼神,既然是太子的私事,这女人为何偏要有意说给她二人听。

笑脸迎人总不会有错,揽月贺道:“太子殿下身份贵胄,理应天赐大福。殷揽月先行道贺,愿华堂仙耦,鸿案相庄;白首成约,永绾同心。”

綦灿灿亦忙学着揽月的样子,贺道:“是是,没错。金屋笙歌偕彩凤,洞房花烛喜乘龙。”

女人紧蹙的眉峰稍松,鼻孔轻哼道:“目短于自见,不过算你二人尚有自知之明。”綦灿灿闻之顿火,怒火填胸道:“你什么意思,什么自知之明?你那意思是,我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呗?”

綦灿灿骤然暴跳,暄煦公主瞳孔骤缩,眼底透出一股慑人的寒光。

“灿灿,算了。”揽月拉住撩袖挥拳的綦灿灿,安抚道。

“怎么能算了,这女人把咱们当什么,鲸香堂里那帮倚门窥户的浪荡女人吗?!”

“哼——”女人微眯双眸,厉色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自取其辱,可怨不得本宫。”

揽月委曲求全忍耐已极,听到女人不依不饶讥讽綦灿灿,她再不肯克制,护住綦灿灿驳斥道:“先生教导我等屈己待人,却不是一味忍气吞声。若是论及攀龙附骥,又有谁人比得上穰邽国的暄煦公主您。以女子之躯令?华归附朝廷交换万金之力,若论瓜葛相连,夤缘求进,怕是公主您方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吓——!”綦灿灿吃惊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指着面前自尊自大的女人问道:“你说这女人是谁?什么公主?哪里来的公主?”

揽月草草答道:“暄煦公主,即是嵇含太子的姑母。”

“吓——”綦灿灿捂住了嘴,这女子这般狂妄自大,的确是?华掌门之妻的做派。

难怪程绯绯曾说过,暄煦公主同红叶夫人素来不睦,甚至殃及小辈。

今日一见这般做派,两个女人又都是火烈性格,说一不二,凑在一处能不打吗。

綦灿灿暗自同情?华派门下的弟子们,在这样两个专横跋扈的女人之间周旋自保,一定非常辛苦。

暄煦公主是个刁天厥地,辛辣手狠的。

蓦地被殷揽月识破身份,又听她变着法的砌词谩骂自己,倏地横眉怒视向揽月,与之对峙道:“你知道本宫身份。”

揽月亦同样横眉冷对,对暄煦公主的问话置若罔闻,拉上綦灿灿转身便走。

只留身后的暄煦公主勃然而怒道:“竟对本宫的话不揪不採,当真是目无尊长,少教失条!”

揽月足下一顿,略一侧脸,眼底轻睨一眼,用凛然不可侵犯的语气冷冷说道:“先生教诲说,君子交绝,不出恶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不过揽月猜想,暄煦公主您来自俗世浊骨凡胎,故而尚不知世外之人的礼节,如今既然与?鼓学宫有此机缘,不如借此良机笃志学习一番。”

暄煦公主头身份非同一般,联合朝廷与?华,故而势倾天下,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还是来自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

“你——!不可饶恕!”暄煦公主怒容满面,两只茶色瞳仁战栗抽|缩,鼻翼因气愤而喷张,一张一翕间牵扯着额头两侧青筋抽动,暴躁至极。

暄煦公主无关抖动抽搐得厉害,愤怒失态。

正想号令手下将领持械将冲撞冒犯天颜之人擒拿回来,却听揽月头也不回地说道:“先生还教导过,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揽月本不想招致祸患,但若是公主执意扯破脸面,明火执仗与我阆风为敌,殷揽月亦定临难不避。”

揽月此言一抛出,暄煦公主的身子不由地一震,心道:难不成阆风这丫头感知到了些什么吗?

身后侍卫俯首抱拳,躬身上前请示道:“殿下,可要将对殿下不恭顺那二人缉拿羁押?”

暄煦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恨得牙龈紧咬发麻,手指骨节摩挲作响,未能发泄出来的痛恨如同潮水在胸口汹涌翻腾,周身血液都如发疯一般在身体里悸动。

她反眉一皱,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侍卫作罢,望着殷揽月远去的背影咬牙啮齿道:“莫要坏了栾掌门的大事。先由着她去,本宫倒要瞧瞧,这不识抬举的黄毛丫头还能嚣张到几时!”

“遵命。”

于是侍卫垂首帖耳,顺从退去。

......

话说揽月拉着綦灿灿快步离开,恨不得步履如飞。

直到穿过露台,又穿过栖真门,綦灿灿一边疾步前行,一边回头看去,已经瞧不见那袭无比贵胄的紫金仙衣的踪迹。

“行了,人已不在那处,莫要逃遁了。”

揽月闻声停下脚步,回望一眼,暄煦公主果然已不在原处。

揽月静思默想着,按说暄煦公主素来与红叶夫人水火不容,绝不会同时出现在一处才是,可为何暄煦公主会突然之间抵达?鼓学宫?

栾青山不惜自设窘境,也要安排这种一引即燃的窘局,定然有他的理由吧?只是不知道对阆风而言,是利还是弊。

......

荼鏖台那边,陈朞刚刚旁观过弟弟陈胥同朝峋派禹桀的一战。

陈胥和他的聚星剑在场上行云流水,轻捷如飞腾,剑招上变幻莫测,出手时纯熟完美,简直无往不利。

加之摘星术的优势,一招河汉星幻,神幻莫测,对手禹桀已只能勉强抵挡;再一招星垂平野,杀得禹桀只有招架之功,却已无还手之力。

陈胥并未因此泄力大意,而是紧跟着再出一招天卷愁云,专功对手中部,灵活多变,沉稳有力,不消一刻功夫便已决出胜负,轻轻松松拿下了此场比试。

此刻,陈胥正龙腾虎跃欢呼庆贺在哥哥身旁,身姿矫健有力,丝毫瞧不出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激战。

陈胥上蹿下跳,牛气哄哄道:“哥,我刚刚表现如何?是不是勇冠天下。”

陈朞浅浅一笑,说道:“剑法的确精进了不少,但是......”

陈胥抢先道:“但是人外有人,不许我骄傲自满,顾盼自雄。哎呀,哥!就不能夸夸我嘛。”

陈朞略叹一口气,无奈笑道:“虚受益,满招损。想听赞赏,方才施令的尊长和一众围观弟子,不都已经夸过你了吗。”

陈胥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那怎么能一样啊,我只在乎哥你夸我。”

陈朞笑道:“你若非听实话,那就莫怪为兄我说道几句。禹桀那一招云鹤飞天最是凌厉骇人,剑锋缠颈而来,由上转下,反手抽刺,你可是凭借摘星术侥幸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