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助绯绯不遗余力 灿灿膳诱柏树仙1

而这天命,是必须通过杀死灭世鬼王方能完成的......

也就是说,殷揽月和秦寰宇两个有情人之间终有一战,且这一战必当生死相搏,唯有你死我亡,再无二法。

“褚君山——混蛋——!”嵇含重复着这个名字,切齿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将其撕碎以泄愤。

可是,如果没有褚君山的出现,殷揽月和秦寰宇就能誓海盟山,相慕白头了吗?

不,还是不能。

嵇含从对褚君山的憎恶当中转醒过来,他抬起头来,察觉到事中似有何处不对。

在嵇含感今思昔之时,突然想到,既然殷昊天早已知晓此事,为何又会忍心让自己的女儿面对独战灭世鬼王的死境?

嘶——难道不该在当年血珠尚未成形之时,便该手刃了那孩子,已免后世祸端吗?

难道说,是殷昊天另有私心不成?哪怕要付出嫡亲女儿性命的代价?

“啪——!”

孤寂静谧的寝室里骤然传来清脆一声,是嵇含甩在自己脸上的掌掴声。

他为自己冉升了这样龌龊卑劣的想法而感到愧疚恶心!

虎豹不食子,鸱枭不乘雄。

难道人心之恶更胜鸟兽?

殷昊天仙术道法的修为早已穷极天下,神通广大,又何须多此一举,将血珠攫为己有。

“皇儿啊——”

形影相吊的黑暗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硬语盘空,遒劲有力。

“父皇!”

嵇含兀然抬起头来,嘴角轻扬,眼中闪烁着晶莹光辉,四下寻找着声音来源,然而并无所获。

一定是我离开皇城太久,想念父皇了吧。

嵇含叹着气,有气无力地任由身体坐落回去,自嘲道:“父皇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连自己也变得这般患得患失?

嵇含之父自然不会真的出现,只是在嵇含苦闷无助之时,父皇曾经苦口婆心教导于自己的那些残忍话语,历历在耳。

“皇儿啊——你得记得,你要记得。虎毒岂如人心毒,杀尽亲情尤不足;光鲜锦缎身上披,雕心鹰爪暗中藏。这话听上去逆天悖理,但成大事者,尤其君王,必得安忍无亲。”

自己怎么会突然回忆起父皇的这句告诫?!

嵇含在黑暗里疯狂摇晃着脑袋,试图驱散着疯狂毫无人性的揣度。

原本轻披于肩的黑发散开,纷攘凌乱,整个人显得慌乱且狼狈。

“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啊。”嵇含伸手拍着两侧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他的瞳眸里闪着忧郁浑沌的光,屏息凝视在自外封起的门板上面,心道:“我得出去啊,必须要告知阆风他们,防范栾青山插圈弄套的企图,还有那个褚君山的身份才行。”

......

日薄西山,第一日的荼鏖比武繁华落幕,豪情逸致,亢奋洒落了一整日的弟子们春慵倦起,不消叮嘱,便已自觉回往寝殿内休憩。

殷揽月望着天上银月悬空,时辰刚好,便踏着溶溶洒洒的清辉应约而去。

在她抵达辟雍殿北侧时,远远便见轻纱朦胧的月光下,程绯绯早已徘徊在那里,目光游移,心事重重。

“绯绯——”

揽月轻唤一声,程绯绯徙倚仿徉,循声四顾。

揽月快步迎了过去,柔声低语道:“何时到的,比我还早。”

程绯绯娇靥清扬,妍美容颜映着银月,柔光浅浅,温婉如玉。

看到揽月,程绯绯长叹一口气,楚楚愁容道:“被明日的比武烦扰得坐立难安,纵是呆在?华寝室里也是肠慌腹热,索性早些来这里等你和灿灿了。”

都说善言暖于布帛,可终不过是望梅消渴,聊以慰藉的欺人之词罢了。

嘴上春风压根解决不了程绯绯明日的问题,揽月不说也罢。

但揽月还是希望能抚循安慰一番的,明日之战自己虽爱莫能助,起码尽上一番心力。

揽月轻轻握住程绯绯的手,春夏相交的夜晚微风暖煦,程绯绯的手指却冷峭如冰,触手声凉。

程绯绯一个劲儿地探首往栖真门方向看去,忧心如捣道:“灿灿怎么还未来啊?揽月,你说灿灿果真有法子吗?这大晚上的究竟还有谁人能够助我呢。”

程绯绯眼中清波流盼,温软晶莹,见之者皆得生出些怜弱之心。

“灿灿约在戊时二刻,还有一刻未到,我们再耐心些。白日里时,灿灿语气确切不移,定不会辜负信任的。”

“我当然不是不信她,可是......”

二人谈话中,忽视了一个臃肿却灵活的身影穿过栖真门朝着这边而来。

“诶——?说我什么呢——”

“灿灿!”程绯绯和揽月转身回眸,异口同声。

对面尚隔着一段距离,打老远便听她压低声音唤道:“唷,你俩怎么来的这么早?”

揽月一边迎向綦灿灿,一边说道:“你白日里说话到一半便跑了,搅扰得人心下不安。”

这略一近其跟前,揽月突然“呀”了一声,这才刚看出来綦灿灿胸前正抱了一只硕大的红梅形膳盒。膳盒虽乃竹笼编织,但上嵌百宝装饰,又绘有吉祥鸟兽,庄重典雅,滴水不漏。

程绯绯也吃了一惊,流露惊疑之光。

“嗨,还愣着作甚,帮忙搭把手抬一下。”

“啊,啊啊啊——”揽月回过神来,举手帮忙。

“等一下,你的双腕不便,还是我来吧。”程绯绯心细,记得揽月双腕有伤,及时将她拦了下来。

“呼——真是累死我了,这时间紧迫,忙活死我了。”綦灿灿腾出一只手臂,在额前擦抹去热汗。

别看程绯绯手腕无伤,但那红梅膳盒分量不轻,程绯绯一袭肉身弱骨也是勉强支撑,脚下步子跌撞不稳。

綦灿灿隔着膳盒瞧了一眼,不放心地叮嘱程绯绯道:“可当心着你那纤细蛮腰,别可伤着扭着,明日还得比武呢。”

程绯绯欲言又止,紧抿着下唇略有不悦,思索片刻后声音却依旧柔和道:“我还当你忘记明日荼鏖比武之事了呢。”

綦灿灿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到程绯绯失落的情绪:“这怎么会呢!今夜来此不正是为了助你解难的吗。”

程绯绯这一分心,膳盒歪斜不正,里面的东西发出搪瓷碰撞的七零八落之声。

綦灿灿急道:“唉哟,我的雪碗冰瓯喔——可不敢摔了这里面的东西。”

綦灿灿一心关注着膳盒里的东西,必然也就注意不到程绯绯更加消沉低落的情绪。

揽月将程绯绯的神色看在眼中,急在心里,索性明打明敲,坦率直言道:“灿灿,眼下绯绯在为明日比试而苦恼,今夜可不是咱们姊妹三人聚首赏食的时候啊。”

綦灿灿一怔,眼眸慧黠地转动,平添几分调皮道:“你们怎么这般不信我啊,我綦灿灿垂涎贪嘴也是审时度势而定的,在大事面前可绝不糊涂。”

“那你这是......”揽月和程绯绯的目光皆落在膳盒之上。

“噢,这个啊。”綦灿灿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们会误会。”

既然綦灿灿都这么说了,程绯绯放心许多,她问道:“那,我们这是要将膳盒抬去找何人?”

綦灿灿没有回答,而是一指辟雍殿方向,反问程绯绯道:“还有力气吗?能撑住的话,咱们一鼓作气直接抬过大成门?”

“还得这么远啊?”揽月担心程绯绯绵力不支,于是一同上前搭手帮忙。

三姊妹就这样抬着一只足足有四层的硕大膳盒,往前走去。

揽月打量着膳盒盒身上精致的象牙镂雕,还有盒顶上的鎏金盖钮,皆不属一般器物,好奇道:“学宫里尽是修仙习道摒弃凡驱之身,你从哪儿寻来这么大一只膳盒?”

“嗨——”綦灿灿抬着膳盒呼哧呼哧喘息道:“你们还记得我之前同你们说过,托了揽月的福气,嵇含太子遣人往伊阙寝殿送了好些珍馐美味。”

程绯绯肌如白雪的脸上已累出两团桃红,也好奇地看着綦灿灿问道:“所以,你不但收下了吃食,还把人家盛装饭菜的膳盒给留下了?”

綦灿灿微一皱眉,委屈道:“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贪猥无厌啊?皇家的膳盒这么显眼,留在伊阙派寝室里岂不落人笑柄,尤其若是被鲸香堂瞧了去,还指不准得怎么笑我呢。”

“那这?”

綦灿灿爽直道:“太子殿下遣人连送几日,晚上送珍馐美食,白日里又遣人来将空膳盒取回。这不,不知道是何缘故,这已有好几日了,太子殿下都没再遣人来取膳盒,便一直被我搁置在寝室里。”

程绯绯道:“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已离开?鼓学宫?觉得膳盒碍事,索性留与你用。”

“诶?”綦灿灿双眉猛然一松,看向揽月道:“嵇含太子就算要走,也该会跟你打声招呼的吧?”

“这......”揽月沉思着摇了摇头,说道:“太子御驾的三辕蟒首金辇尚停靠在栖蟾殿外,故而按说他尚未离开。只是......”

听揽月语气迟疑,綦灿灿应声追问道:“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