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我的神魂已几近碎裂,山上山下都是一样。这位公子,精血如此宝贵,莫要再浪费在小女子身上了。”
见陈渊再次点燃那盏铜灯,这女子也有些不可置信,第一时间便要劝阻拒绝。
但同时又不自觉的投眼望向天际。
而此刻红日彻底西沉,模糊的暮色全然消失。
黑黑的天幕层层压下,只是却并未让周围陷入黑暗。
因为天边正挂着一轮巨大的黄月亮。
银色的月光洒下,万里疆域皆是一片冷白。
“无妨,只可惜在下境界低微,无法一直凭此灯将养姑娘的神魂。不过陈某这里倒有一些温养神魂之物,不知可否用得上?”
望着女子柔弱而又倔强的样子,陈渊再次想起现应该还在下界的爱妻杜飞雁。
曾几何时,杜飞雁也是这般对自己翘首期盼。
奈何世事催逼,二人终究还是聚少离多。
始终未能真正在一起长相厮守。
“没用的,之所以我的神魂能坚持数万年,那是因为当初用了一样整个洛北仙域都没有的域外奇宝,我……”
女子说到这里自觉失言,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数万年……?敢问姑娘,究竟与何人有约?莫非是当初那域外天狼不成?”
陈渊闻言瞳孔一缩,不禁脱口问道。
至于旁边的孤鹜飞也同样愣在当场。
这种说法虽然太过惊世骇俗,但却又偏偏十分合理。
“公子也听说过他?……是了,他当年乐善好施,侠义心肠,美名自当留于竹帛之上……”
“真没想到那域外天狼在此界竟与姑娘有这等羁绊,倒是陈某失敬了。”
陈渊满脸肃然,同时心跳微微加速。
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魂魄之体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怪不得之前怎么也看不出其根脚,原来是被那天狼的域外奇宝加持过的。
而自己之所以今天能遇到她,还是托了这孤鹜飞的福。
“恩公严重了,我只是一寻常女子,算不得是什么出奇的人物,他才是经天纬地的存在……若不是受人迫害,那时终不至流落此界的……”
女子说话间有些怔怔出神。
似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铜灯上的微弱火焰突然一闪。
紧接着便再次熄灭了。
陈渊见此心中一叹,紧接着再次逼出一滴精血用作灯油引燃。
女子想阻止时,周围已经光亮大起,再次将罡风隔绝在外。
“人之精血何其宝贵,恩公切莫在浪费在小女子身上了,我……”
“今日一见,倒是与姑娘颇为入缘。外加上陈某也曾听说那天狼曾做过许多福泽疆域之事。身为后辈,自当力所能及对姑娘照拂一二。”
这时陈渊的面色已经有些微微苍白,中气也没有之前那样足了。
而且这还得说是陈渊身兼《苍焰锻体诀》这等奇术。
若是换做一般的灵犀初期,恐怕这会儿早就已经躺下了。
传闻那些大修士用精血祭奠法宝,也才每隔十二个时辰滴上一滴而已。
“可惜这枚天筹宝鉴已经用掉,小女子又身无长物,实在无法报答恩公了。”
女子神色动容,泫然欲泣。
“既然在下与姑娘有缘,那就权且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今夜时逢月圆天象,万一你等的那位突然出现了呢?”
陈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实则心里清楚的很。
这域外天狼如果真像她说的那般有情有义,必然早就回来了。
绝不可能让这女子苦等数万年。
当初离开此界后,大抵是出现什么意外了,
“这……既是如此,那还请姑娘重新站好,在下这就为姑娘重新画像。”
因入夜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以至于三人都有些出神儿。
而这时孤鹜飞才猛地一拍额头,终于想起画像的事来。
“孤道友说的对,陈某只是一心想着如何保姑娘神魂不失。既事已至此,那还是先画像好了。”
陈渊苦笑着摇了摇头。
眼下古灯确实已经点燃,但终究是如同饮鸩止渴。
那也就只能先满足这女子最后的小小心愿了。
“好,麻烦先生了。”
女子回过神儿赶忙擦去泪痕,并重新站起整理好衣衫。
最后努力挤出了个笑容。
“麻烦姑娘稍微向左侧上一些。”
孤鹜飞看了一眼铜灯上的火苗,紧接着便开始运笔如飞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古灯上的火苗再次熄灭。
陈渊见此只得逼出一滴精血,重新使灯盏点燃。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连三次,当陈渊引燃了第六滴精血之后,画像才终于完成。
这时就见灵丝织就的画纸上,一白裙女子栩栩如生含笑相望。
如同一株百合花那般,甚至好像还在随风轻轻摇曳。
“终于画好了……姑娘看看,这像可还满意?孤某平生还从未试过这种速画之法……陈道友,你没事吧?”
收起画笔后,孤鹜飞满脸担忧的望着陈渊。
不到半个时辰内一连损失六滴精血,恐怕一般的大修士都难以承受的住。
而此刻陈渊也确是面无血色,与之前相比,甚至眼神都有些浑浊了起来。
“陈某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自会恢复如初。倒是孤道友妙笔生花,此画当真是颇得这位姑娘之神韵。”
这时陈渊已有些晕眩,甚至耳边都出现了嗡嗡的响声。
只是当望着眼前这幅画卷时,心中大受安慰。
自己终究改变不了什么,可好歹也终究完成了女子最后的小小心愿。
“真的很好,多谢这位先生了!若有来生时,小女子青桂,再报二位之恩……”
望着画卷上的自己,这名为青桂的女子又哭又笑。
然而还未来得及将画卷收起时,那灯台上的火苗猛然一跳,周围的光线便再次随之暗了下来。
“该死,怎么这么快!”
陈渊刚要再次催逼第七滴精血时,却被青桂拦住了。
“足够了,今日得遇公子,是青桂之幸。待青桂走后,还望二位能将此画妥善藏在山顶。这样等他来了之后,便能……”
“便能什么?傻丫头,你求人作画,只为最后能给我留个念想么?”
就在这时,忽有人影一闪。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骤然出现,并用力一把将青桂揽在怀中。
紧紧拥抱时,似乎要将这女子勒进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