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月围着上面的祭台走了好几圈,屋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陈江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发现唐霜意一直没动,就站在门口。
手电筒早就砸在了地上。
似乎是坏了,一点灯光都没有。
祠堂门大开着,这里没有被浓雾笼罩,陈江月借着灯光能大致看清唐霜意的轮廓。
唐霜意站在门口,半垂着头,一动不动。
“小霜?”陈江月走得很谨慎,他觉得唐霜意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嗯。”唐霜意把头抬起来,“我没事儿”。
陈江月停住脚步,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像唐霜意的性格,进来肯定会仅仅跟着他。
问题出在进门,唐霜意应该是瞧见了什么。
他走到唐霜意的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如果他是唐霜意,手里握着手电筒,那么进来的手电筒的光一定是射向……
牌位。
陈江月抬起头,看向祭台上的东西,可惜他刚刚把重点放在了这里的环境,没有注意去看牌位上的字。
陈江月半是安抚地站在唐霜意身边,眼睛却一直看着牌位。
可惜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他看到唐霜意状态似乎好了一点,便蹲下去,用手去捡掉下去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按钮还是在开的那一端,他皱了皱眉,不太好的情况,这个真的坏了。
唐霜意舔了舔唇,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是看错了吗?
后知后觉,他看到陈江月在摆弄手电筒,心里多了一点歉意:“抱歉,现在没有东西可以照亮了。”
他找回了自己一点声音。
陈江月抓着唐霜意的手腕,带着唐霜意往里面走了一段,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他刚刚有点鲁莽,太没有警觉性,居然没发现唐霜意走丢了。
陈江月这几日隐隐觉得,唐霜意是这个副本很特殊的一个存在。
唐霜意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死去,而且……所有鬼怪似乎都不会在唐霜意清醒时现身。
就比如今天唐数想对他下手,都是支开唐霜意之后……
或许,他可以借着唐霜意的这种特殊在这里探索一下。
“我,我想休息一会儿。”唐霜意停住脚步,他手心都在出汗。
“唐数”两个字在他心里一遍一遍描着。
屋子里其实很空,如果他们要在这儿住一宿,那估计得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陈江月:“很累吗?”没有光,也探查不出来什么。
“我们在这儿等唐明河他们吧。”唐霜意小声提议,他想等会儿问问唐明河。
不过也确实很累,他本来是有点洁癖的,但这里实在没有条件。
陈江月今天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开衫,他衣服在今天几次搏斗中损害得不轻,他看着唐霜意打算坐下去,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开衫脱下来,然后摊开铺在地上。
“坐这儿吧。”陈江月说。
唐霜意只占了很小一部分位置,把剩下的留给了陈江月。
陈江月也挺疲惫,但他根本不敢在这种情况下闭眼,便只是对唐霜意说:“你可以靠我肩上睡一会儿,唐明河他们来了我喊你。”
他俩都靠着墙,这样抵着坐可能会稍微舒服一点。
陈江月身上没有手表这些东西,他只能自己估摸时间,他虽然不敢闭眼,但终究还是有点困。
不过他也不敢再用小刀给自己划几刀,用痛感来让自己清醒了。
身上受的伤已经够多了。
唐明河和姜柔柔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直没过来。
陈江月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一个猜测浮现在他心里。
唐明河和姜柔柔不过来,或许是……
他们根本进不来。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让陈江月勉强可以视物。
这儿处处都在告诉陈江月,它是不一样的。
比如没有浓雾掩盖。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一个地方太久,他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祭台在他眼前成为了不重合的两个。
他眨了眨眼。
“滴答。”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水滴声,本还以为是幻觉,下一刻,手上多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他下意识将另一只手放在上面,液体是粘稠的,还有一点温热。
陈江月大脑顿时清醒,他猛地抬头看上面。
横梁上一个女鬼口中不断有血滴往下落,她头发又长又多。
横梁完全被头发裹起来了,陈江月也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身形。
陈江月和她对视的瞬间,女人的头发瞬间疯长,长长地往下落,看起来想要绞住陈江月。
“嘶啦——”匕首被高高抛起,从横梁的中间划过去。
女人的头发被斩断大半,露出她惨白的面孔。
她怨毒地看着陈江月,指甲又长又尖,插进了横梁里,就打算这样下来。
指尖的血肉被完全磨坏,露出森森的白骨。
“唐数?”陈江月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他微微有些震惊。
眼前异象消失。
唐霜意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看起来还不太清醒,睡得也不是很好,脸上全是冷汗。
他一只手攥着陈江月的袖子,声音还有点迷糊:“怎么了?”
陈江月刚刚的动作太大了……
陈江月轻轻拍了拍唐霜意的背,心里也安定下来:“没什么,我刚动了一下。”
唐霜意被光照得清醒了一点:“已经早上了啊?我感觉我没睡多久呢……”
陈江月闻言有些怔愣,太阳光直直照了进来,祠堂里光亮一片。
陈江月咽了咽口水,黑夜变短了,他真的没有太多时间,黑夜一点一点变短,等到没有夜晚的那天……
他不自觉地握拳,指甲陷入了手心。
“等等。”唐霜意想起昨晚看到的,借着墙站起来,他腿还有些发麻。
“唐明河他们昨晚一直都没回来吗?”唐霜意皱了皱眉,他隐约有点不安。
也没等陈江月回答,他就走到了祠堂的正中心。
白日的光亮完全可以让人看清牌位上的字。
唐霜意想着昨日看到的位置又看过去,然后松了一口气。
那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名字,两个字,但和唐数没什么关系。
陈江月也赶紧站过来,他看着唐霜意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问道:“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唐霜意知道昨日的事只是一个乌龙,此刻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没什么啦,我昨天看错了。”
他对陈江月不怎么设防,便把昨晚的事儿讲出来:“我昨天一进来,手电筒就照到了那堆牌位。或许是昨天太累了,手电筒的光也不太亮,我一时恍惚,便把有一个上面的名字看错了……”
虽说是个乌龙,但唐霜意说到这儿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我看成了我姐的名字。”
他咬了咬下唇:“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
陈江月张开双臂把唐霜意抱进怀里,轻声说:“那只是个乌龙,你现在别想了。”
唐霜意眼睛有点发热,从昨天开始他就担惊受怕,又要强撑着一直跑路,连发泄情绪都不敢,陈江月还算温暖的怀抱把他心里的那点委屈与害怕全都激了出来。
陈江月本来还是笑着,直到认真看了几眼唐霜意看错的牌位的字。
牌位的摆放分了很多层,按照辈分放的,那一个是摆在最下层,应该是最低的辈分。
他左右都写着“唐氏第十四代”,唯独那一个,写着“唐氏第六代”。
陈江月全身发冷,他目光微微上移,上面有一层很明显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
牌位上还标注了性别,但女性的灵牌大概不及男性的二十分之一。
陈江月动作缓下来,身体僵住,或许唐霜意昨晚根本没有看错。
而昨晚在横梁上的女鬼也是唐数。
她过来……也许是为了拿走自己的牌位。
不过她究竟有什么贡献,能让如此重男轻女的唐家村把她的灵牌也放上去。
略微有些温热的液体滴到肩膀。
陈江月的思维被打断,他有些无措地看着趴在他肩膀上哭得惨兮兮的人。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