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废太子(2)

长夜漫漫,烛光暧昧。

萧珏浑身滚烫,肌肤泛红,冷汗从脸侧滑落,他狠狠咬向小臂,咬出一道道深深血口,才勉强抑制住本能。

沈镜睡得十分不安稳,次日眼下青黑,精神不振。

萧珏一夜未眠,见沈镜面色不佳,心中凄惶。

经此一夜,他确认沈镜不似传闻,是个色中饿鬼。然而不好色,不代表对糟蹋人缺乏兴致。

他长于深宫,见过太多辱人取乐的男女,太多残忍方法。

刀枪剑戟,鞭蜡水油……她会用什么?

萧珏等待着,等待着,见赫赫威名的沈小将军短暂啊一声,没骨头般,滑倒在床上:“好累。”

她的目光滑到伤痕累累的萧珏身上,沉静睿智。

沈镜在脑中和000确认[原著只写白日两人一直在一起,没具体写做什么,对吧?]

000不知道宿主什么意思[是的,但要符合呼来喝去。]

沈镜轻拍床褥,责令萧珏:“躺下,睡觉。”

她口中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

萧珏忧心忡忡躺下,醒来薄暮冥冥。

沈镜气息平稳,酣然在梦。

萧珏抿唇,背过身再睡,醒来漏尽更阑。

沈镜仍在安睡。

萧珏睁着眼,雕花床顶惟妙惟肖。他漫无边际地想,沈小将军折磨敌人,是靠睡觉,将其生生饿死么?

“夜夜折辱”属实是个损人不利己的辛苦活。

幸而后续剧情四字一笔代过,操作空间很大。

萧珏人设是清冷君子,黑化原因不外乎声名尽毁、身心重创、亲娘惨死。

声名尽毁,则暗中助他沉冤昭雪——正在筹谋。

亲娘惨死,则及早偷救太后出宫——有待时机。

身心重创,则以对萧珏最低的伤害值,换取不OOC的极限——进行中。

原著写“夜夜折辱”,沈镜便要他夜夜练武,责骂废物。

原著写“呼来喝去”,沈镜便要他抄写典籍,侍文弄墨。

……

000识趣地对这种踩线行为给予默许。

这番场景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妇唱夫随,红袖添香。

沈镜少时丧父,举目无亲,在军队得以立威立势,靠得根本是她的铁血手腕和冷面威仪。

除去新帝萧阎,她还未曾和谁这般亲近随意,未曾对谁这般耐心教导。

废太子得将军欢心,日夜鸳鸯戏水,如胶似漆的流言传起来。

从将军府至市井,从市井至皇宫。

传至萧珏耳中时,他正为沈镜临摹前朝孤本,闻言只淡淡一笑,向随侍道:“谣言不必再报。”

而那宣纸上,多出一滴不该有的墨痕。

当事人最心知肚明,沈镜对他根本无男女私情,可以用无数前事佐证。

可她偏偏要做出这幅有情样子。

偏偏要教他强身健体,给他珍贵书典。

偏偏要他一直陪在身侧。

偏偏,除去新婚夜的荒诞要求——或许是为向新帝作秀,没有预想中的羞辱陷害。

……

这般照护亲切……他还有什么给她图谋的么?

近日黑化值忽高忽低,找不到原由,000催工催得紧,闹得沈镜脑仁生疼。

正巧老下属进献一匹宝马,与萧珏颇有渊源,沈镜便将那马赠与萧珏,不料彼刻黑化值倒是意料中地降低,没隔一刻钟,黑化值反而比没送之前高出一截。涨涨落落,维持在55稳定。

按理说不该如此。那宝马名踏雪,是萧珏昔日坐骑,萧珏爱惜非常,吃鲜草,饮清泉,毛发专人洗护,马鞍都用金玉打造。半年前萧珏被抄宫幽禁,踏雪才流落在外。

沈镜难得生出一点兴趣。

破天荒,没用000威逼利诱,主动抖抖衣袍,披上斗篷,去马厩寻人。

夜幕四合,月上中天。

马倌在外侯着,沈镜微一点头示意,独自进去。

宝马配良舍,将军府皆是军营出身,懂马惜马,给踏雪安排在最干净敞亮的单间。

萧珏抚摸着踏雪鬃毛,踏雪蹭他,发出咴咴啼鸣。

沈镜在旁悄然望着:“不开心么?”

萧珏面上并无一丝重逢的欣喜。

他收回手,轻描淡写道:“无功不受禄。”

不得不承认,萧珏漂亮,屈指可数那种漂亮。

红浪翻滚撩人心弦,冷淡疏离不遑多让。

沈镜扬眉:“殿下近日剑法大有进步,这是奖励。”

萧珏寒潭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沈镜,靠近一步,质问:“沈镜,沈将军,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镜能想做什么,她无比坦诚道:“这马本就是殿下的,我不过物归原主。”

萧珏谛视着她,半晌,突然低低一笑,重复道:“物归原主。”

“唰——”

他拔出佩剑,沈镜武功高强,并不畏惧他出招,是以一动未动,静观其变。而萧珏并未冲沈镜出剑,剑尖对准了那匹汗血宝马。

“噗——”

一剑封喉,鲜血四溅。

宝马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萧珏转回身,一道血痕,从下至上贯穿脸颊,夜风猎猎,掀起衣摆。

那眼瞳黑洞洞的,是化不开的浓墨,是吸纳罪恶的万丈深渊。

声音仍带着笑,听来却森森泛凉:“将军,在孤这里,不存在什么归主投诚。良驹投过新主,孤再不会要,算计过孤的人,孤再不会信任。不论你在盘算什么,都可以适可而止了。”

二月初十,萧阎诞辰,宫中大摆宴席。

夕阳晚照,马车骨碌碌碾过大街小巷,停在红砖绿瓦的巍峨宫门前。

见是将军府的马车,各位赴宴的大臣家眷偷偷窥看,他们对流言十分好奇!

先下车是一位青衫女子,面容清丽,气质沉稳,不是沈镜是谁?

她未用脚踏,同样没给后来人准备。

众臣眼睁睁看着那原本金尊玉贵,身虚体弱的废太子,只能和她一样,粗鲁地跳蹦着地!

而沈镜就在一旁看着,扶都没扶一把!

传言断不可信!

二人并排往殿内走。

萧珏偷瞄沈镜,见她一派从容,心烦意燥。

那夜冲动,其实推算过各种后果。

勃然大怒,悄然远离,亦或嘲讽挖苦……

唯独没想到,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切如常!

倒令萧珏不上不下,一口气尬在那里。

蔺清欢眼下还不是皇后,但婚帖已经互换,只差个婚礼形式,因此座位设在萧阎身边。

萧阎先致辞,随后二人一同向众臣举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丝竹管弦,吹拉弹唱,袅袅仙乐,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气氛放开,推杯换盏,和乐融融。

一紫衣公子端着酒杯,晃晃悠悠来到沈镜这桌,对着萧珏,结结巴巴道:“敬将军夫人一杯。”

哄堂大笑,萧珏一下子成为众人视线焦点。

就连高座上那两位,也侧望过来。

此情此景,在原著中一模一样发生过。

那紫衣公子是萧阎伴读,礼部侍郎洪真,从来和萧珏不对付。原著中他来取笑灌酒,沈镜没管,于是殿上越来越多闻风而动,最后萧珏被灌到烂醉如泥,没有反抗能力时,被几个纨绔子弟扒了衣服看到底是不是男人,受尽侮辱。

沈镜把玩着酒杯,一时没动作。

洪真见此壮胆,一切按原著发展。

一杯,两杯,三杯……

洪真人贼,自己倒小半杯,给萧珏却是整杯。

萧珏酒量浅,眼看着第四杯下肚,两颊酡红,眼神迷离。

殿内,有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的,屁股已经离开坐垫,却见洪真面前猝不及防飞去一个青铜酒杯,将他给萧珏添酒的手腕打歪。

“砰——”

白瓷酒坛掉砸在地面碎成八瓣,水迹蜿蜒,酒香满殿。

青铜酒杯转了一圈,安安稳稳,回到沈镜手中。

沈镜站起来,与萧珏并肩而立。

她分明是女儿身,可此时此刻脊背直挺,气度非凡,却显得要比对面弯腰塌背,捂着手哎呦叫痛的洪真高大伟岸。

沈镜似笑非笑:“洪大人,灌我的人,你配么?”

沈镜下辖十万军马,是萧阎亲师妹,左膀右臂,洪真不敢惹她,连连告罪,自罚十滿杯,才将这事揭过去。

殿内众臣看向萧珏的眼神都变了!

甚至连萧阎,都若有所思。

他知沈镜心仪自己,可自己心有所属,只能对不起小师妹。

将萧珏配给沈镜,是清欢的意思。他并不觉得不妥,一来可以利用对他一片痴心的沈镜监控萧珏,二来可以利用一无所有的萧珏牵制沈镜。

历朝历代,统军将帅都为帝王忌惮,若沈镜配个有权有势的强强联合,他寝食难安。这样更好,不必对小师妹下手。

但若沈镜变心,情形就大不相同!

萧珏头晕目眩,只听到一个声音,叫他坐。

哦,是那个想要蛊骗他的小将军。

她还想要什么?

戏耍这颗心,还是窥探他所有底牌?

真敢谋算。

他冷笑告诫:“痴心妄想。”

而后一头栽倒在沈镜怀中。

不明所以的其他人,看着清冷端庄的废太子殿下借着酒劲,在沈将军耳边亲昵,随后扑在将军怀里!

传言有时候也代表真相啊!

蔺清欢瞪着底下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将唇瓣咬出血迹,才没有失态。

怎么回事!

萧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该又冷又硬,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寒冰,对待妻子像对待一个外人么!

愤妒在心头野草般疯长,以至于那艳绝天下的面庞,在明暗交织的灯光辉映中,隐隐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