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眼前发生的事情对于禅院直哉来说实在是过于具有冲击力了。

在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之前,染着黄毛的青年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的古董木桌在对面那个顶着一头很出格的粉红色头发的少年手下被分解。

筷子和古董陶瓷盘子接触的声音只有一瞬间的清脆,那微小的震动很快就在空气中化为粉末和泡影,就好像浮光掠影一般,霎那间存在,又迅速消亡,快速和流畅到让禅院直哉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这又绝对不是桌子质量的问题,禅院直哉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担保,在他的老父亲提着这玩意儿揍他的时候,可从来没见过这矮几坏过,只有他遭殃的份儿。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这样轻易地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这是一种因为故有认知被打破的失语。

从筷子被格劳格拉曼放回桌子上的时候起,那张可怜的桌子连带着上面碗筷的影子都忽然变得虚幻,然后很快就变成了一些闪闪发光的粉尘,再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

但是这样的变故非但没有完全威慑到禅院直哉,反而让黄色头发的青年眼中的志在必得变得更加明显。

如果说之前从禅院直毗人那里和一些传闻中知道了格劳格拉曼的术式让禅院直哉对于眼前这个粉色头发的少年稍微拥有了一点兴趣的话,抱着一点五条悟有,自己就必须要去争一争的想法而去招揽。

那么现在格劳格拉曼的展现出的力量更是让禅院直哉渴求,拥有这样的助力他绝对能够在以实力为尊的禅院家坐稳家主的位置。

这样的力量让自大的青年甚至都顾不上思考自己是否有相应的能力来来驾驭这样的下属,就迫不及待地发出了邀请。

“果然,果然是非常强大的力量和天赋啊。”禅院直哉拍着手,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吃饭的意思。

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对于赞不绝口格劳格拉曼的术式,只是眼底深处却也因为这份伟力而产生了一些隐晦的嫉妒和贪婪,他想要获得这样的天才,看到强者臣服于自己是他的一大乐趣。

“要不要来做我的属下,格劳格拉曼。”

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不太熟练地念出格劳格拉曼的名字,言语中有着难以忽视的自命不凡,似乎开口对于格劳格拉曼说出这样的招揽对于青年来说是一件极其屈尊降贵的事情,因此他就来拿本来应该是征求意见的话语都用上了肯定的口吻。

见没有粉色头发的少年没有像他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家仆一样立刻地对于他的话做出回应,禅院直哉极其地不习惯自己被忽略,青年的脸上马上涌出些愠怒,但是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考虑道格劳格拉曼的能力,禅院直哉勉强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这是他对于天才的一点最大的让步。

但是禅院直哉心里想着的全是要是格劳格拉曼答应了他必然要先好好磋磨一下这个传说中的天才的傲气,以报自己三番两次被忽略的屈辱。

“你这家伙难道是聋子吗?快点回答我的问题,要不要做我的下属,格劳格拉曼,要是你现在同意的话,我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再身边给你留下一个位置。”

禅院直哉觉得自己给出的筹码已经足够诱人了,自傲再次浮上青年的眉间,他不耐烦地问道,似乎认为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报酬。

“我身为禅院家的长子,身边的位置可是让无数人都趋之若鹜的,希望你能够聪明一点,识相一点,不要不识好歹,跟着我的话,绝对会让你体验不一样的感觉的,可比跟着五条家的那个家伙要好得多。”

但是这样的话语似乎对于粉色头发的少年似乎毫无吸引力,格劳格拉曼的脸上依旧是原来的那副表情。

只是在听到禅院直哉接下来的话之后,小狮子嘴角的笑意反而被慢慢抹平,像是听到了什么足以激起他怒火的事情。

被那双粉色的澄澈眼眸注视着,竟然无端地让禅院直哉感到房间里的温度有些不对劲,额角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正在缓缓地凝结。

那是冷汗,冰冷的液体顺着黄色头发的青年的眉骨往下流淌,禅院直哉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眼前的粉红色头发的少年身上的色调似乎在慢慢地想着一种更加鲜艳和危险的颜色转变。

格劳格拉曼那双浅粉色的眼睛中似乎出现了类似猫科猛兽一般的竖状瞳孔,充满了一种野兽般的杀气,并且连虹膜也开始泛起淡淡的红色。

禅院直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在脚踝撞上坚硬的桌脚的时候,他才晃过神来,发现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眼前的高大青年的发色和瞳色确实是都在发生着变化,并且连形体似乎都在不断地膨胀和变形,而在少年的身边似乎也有着某种力量,是的周围的温度不断上升着,禅院直哉的脸颊甚至体验到了一点被灼烧的痛感。

在这片让染着黄色头发的青年近乎无法呼吸的凝滞中,禅院直哉的眼睛骤然瞪大,一只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巨大狮子耸立在他面前。

这究竟是什么术式?禅院直哉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可是搜索枯肠都不曾让黄色头发的青年找出一个可以形容的词汇,格劳格拉曼的战斗能力绝对不仅仅是消除咒力这一个。

“请再说一遍吧,禅院先生。”在禅院直哉先思考出给所以然来之前,狮子却开口说话了。

熟悉的嗓音从狮子张开的嘴里说出,只是音调要比之前人型的时候更加的洪亮和具有威严,就好像是浑厚的钟声在有着高高穹顶的宫殿或教堂中回荡轰鸣,产生一种镇慑人心的共振。

“要不要加入……”

禅院直哉在格劳格拉曼的话语之后就好像被夺走了反抗的意识,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直到话说出一半来才察觉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格劳格拉曼牵着鼻子走了,当即勃然大怒,就差指着狮子的鼻子骂了。

这般庞然大物,确实在最初带给了禅院直哉一些恐吓,但是青年对于自己嫡子的身份过于信服和自傲,先入为主地就料定格劳格拉曼不敢再禅院家内擅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于是青年开始有恃无恐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和感觉被轻慢的怒火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一向骄纵惯了,整个禅院家上下也不几乎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于是在面对自己需要招揽的对象时,也不肯放下大少爷的架子。

“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和我讲话。”

禅院直哉除了在禅院直毗人那里,还从未在谁那里像刚才那样就像是被提住了后颈的鹌鹑一般服服帖帖地回答问题,现在感觉到不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果然是被六眼从国外捡回来的小鬼,根本什么规矩都不懂。”禅院直哉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明明时自言自语,音量却恰好能够让两个人都听到。

见狮子没有回答,禅院直哉便认为他怕了,当即变本加厉地咒骂起来。

“我今天便是真正知道了,该说不愧是东京咒术高专吗?”禅院直哉拍了拍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起来似乎是对于和狮子共处一室就感觉到屈辱,“果然穷乡僻壤的地方出来的咒术师也是这般小家子气。”

“看来你和禅院真希那个废物一路,也不会强出多少来,即使有着这样的天赋也迟早会被浪费掉。”

感受到狮子鼻腔中喷出气体的速度似乎变得急促了一些,禅院直哉认为这是格劳格拉曼有所意动的表现,立刻得意地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要是在你加入我的势力之后就会大不一样——”

身形庞大的雄狮只是抬起一只前爪轻轻一扒拉,这样仿佛压根没有认真的一次攻击,所发出的劲风就足够使得禅院直哉向后倒飞出去。

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地的禅院直哉面对这样要到行的实力碾压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狼狈地倒在一堆桌子的木屑之中。

他明明是特别一级咒术师,但是在猫科动物超乎寻常的反应能力之下,他的那点战斗直觉似乎直接没有了一点用处,他此时就是被猫咪司农的穷鼠,困于格劳格拉曼掌中,不得自由。

巨大的屈辱用上禅院直哉的心头,他的骄傲之心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变得难以呼吸。因为恼火而导致的绯红浮上青年的脸颊,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写满了怨毒,因为负面情绪而滋生的大量咒力此时成为了最好的催化剂。

“你这个垃圾!受死吧。”

禅院直哉左脚一踏地板,瞬间出击,他的术式在这些年来已经给他使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上一般的敌人角度易如反掌。

傲慢的禅院家嫡子甚至已经能提前幻视到这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雄狮在自己手下惨败,臣服于自己的场面,嘴角情不自禁地挂上了一抹扭曲又满足的微笑,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有失败的可能。

这种方式在以往也许能够让他无往不利,但是这一次他的对手是格劳格拉曼。

在他下一句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被一口沙子塞了满嘴,那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彩色的沙子,共色和绿色的沙子直接塞了禅院直哉满嘴,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被迫提供咒力生成更多的沙子,如此循环。

这些格外艳丽的沙子似乎是更加强力的品种,在禅院直哉回过神之前就迅速地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快增长,转瞬间就在禅院直哉的身边围了一圈小山似的沙堆,将青年困于其中,连力气似乎也在流逝。

禅院直哉想要从这些沙子中挣扎出来,因为他一进来就感觉这些沙子宛如拥有生命一般,在吸收着他的咒力,并以此为养料,飞快地生产着新的沙子。

他本来几乎就要成功了,但是当他一只脚踏出沙子的范围时,却被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雄狮用爪子扒了回去,玩弄猎物似乎是猫科动物残忍又天真的天性。

此时早已陷进格劳格拉曼术式影响中的禅院直哉就是格劳格拉曼爪子中间的玩具,被即使体型庞大但各方面都已经趋于猫科的的狮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禅院直哉不是没有试图使用过自己的术式,但是他的术式在沙子中却怎么也不起作用。

绝对,绝对要杀了他。禅院直哉在心中怒吼。

这是他前所未有过的耻辱和痛苦,就连五条悟也不曾给他带来这样的落差感,他在格劳格拉曼宛如玩笑一般的攻击之下却没有一丁点还手之力,这样巨大的落差感是骄傲如禅院直哉无法容忍的。

如果今天不成功报复的话,禅院直哉无法想象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此的记忆将会像是永远化脓的伤口一般刻在他心上,再难以忘怀。

“是机会。”禅院直哉在心中默念。

猫科动物是非常喜新厌旧的,似乎是对于这样的游戏有些玩腻了,格劳格拉曼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正好给了禅院直哉逃脱的一线希望。

但是当禅院直哉的大半个身体都逃离了越来越多的沙子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阴影好像消失了,很快,他的后脑勺就出现了一股让他无法反馈的巨力。

“如果在外面用这样的词汇形容别人和别人的学校是会被人打的!”

少年响亮的声音在禅院直哉的耳边响起,如此强硬的手法和天真到极点的发言,让禅院直哉怒火中烧,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在他脑后使劲的正是格劳格拉曼,变回人形的小狮子会看起来更加柔和一点,但是手上对于禅院直哉的惩罚却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一直看到禅院直哉淹没在沙子中,他才勉强松开手。

“唔,好弱啊,”格劳格拉曼有点嫌弃地说着,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有点心虚,随即又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所以殴打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这样子恐怕不行。”

老人的声音在地板上满是沙子的房间里响起。

这是接到接到通报匆匆赶来稳住场面的禅院直毗人,虽然早就对于自己儿子的性格有所了解,但是在禅院直哉的一再保证之下,他还是有所心软,同意了禅院直哉的要求。

只是禅院家的家主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但不管怎样,禅院直哉除了在沙子中昏迷不醒意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地方的外伤,这让禅院直毗人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双方都没有受伤,这样处理起来就方便的多,只是让格劳格拉曼再继续殴打禅院直哉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别说禅院直哉的身体健康问题,现在的场面还可以说是术式展示,小孩子们的小打小闹什么的,要是针对见了血,那就是十分严重的事情了。

禅院家是不会吞下这口气的,而五条悟也势必会护短,从之前咒术高专三年级的事情中就看得出来,要是针对发酵成这个样子,就算是禅院直毗人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真希说过再外面可以这样的,同伴是绝对不会欺骗我的!”

重新变成了粉红色的小狮子因为可能不能殴打禅院直哉而染上了一点代表遗憾的蓝颜色,不过说起自己的同伴,格劳格拉曼总是一副自豪的样子,这次也不例外,甚至有些盲目信任的感觉了。

“哦,真希这样说的?”禅院直毗人有点惊讶,他本来以为以禅院真希的性格,不至于这样说。

老人还是打算问一问,满足一下自己身为老头子的好奇心:“她具体和你说什么了?”

“真希和我说过,在外面像沙子里的这位禅院先生这样说话是会被打的。”格劳格拉曼自信地回答道。

禅院真希的原话是在外面像某个自大的蠢货那样讲话是绝对长不到这个岁数的,格劳格拉曼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在亲眼看见了禅院真希口中的青年之后,小狮子就立刻明白了一个名叫“嘴欠”的新名词。

禅院直毗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身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还能够保持着属于家主的风度和气派。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禅院直毗人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他总觉得自己会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企业级理解。

“我现在在高专外面,沙子里的禅院先生刚才说了很讨厌的话,而且很轻松地就让他和我一起玩沙子了,所以果然还是我比较强的样子,稍微殴打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

被禅院直毗人的表情和质疑的话语影响到了,格劳格拉曼的话语也变得有点不确定,不过他确实是非常想要殴打禅院直哉,不仅仅是因为禅院直哉刚才说了很难听的话,更是因为青年刚才那种奇怪的态度,让格劳格拉曼感觉就好像被痒痒草沾到了毛上。

“……”

禅院直毗人在听到格劳格拉曼的回答后半天不曾做出什么反应,就好像是在组织着语言,思考着应该如何所处应对。

只是不管如何,从现在的场景来看都是自己这边吃亏,禅院直毗人硬生生地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歉意吞回去,语气生硬中还带着一丝佯装的愠怒。

“接下来,我可能又一些事情需要请教一下你,比如关于赔偿的相关事宜。”

先用几顶大帽子扣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就涉世未深的少年头上,让格劳格拉曼晕头转向,再慢慢诱导便是禅院直毗人的策略。

他先是甩出了几大项的赔偿账目,就来拿刮花了一点的地铁都被塞进了倡导离谱的赔偿清单中,听得格劳格拉曼一愣一愣的。

“这,这么多的吗?”粉毛的小狮子立刻变成了暗淡的灰色,表情一片空白,满眼都是对于自己未来的伤感,和逝去的波子汽水的缅怀。

“是的,本来还有犬子的医药费的赔偿的,不过为了让直哉涨一点教训,因此给你免除了。”禅院直毗人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只在巨额账单下瑟瑟发抖、甚至物理意义上褪色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和口中说出的残酷话语,真真是像极了影视作品中的黑心商人。

“不过,如果你愿意接入禅院家的话,这些账单就一笔勾销了。”

在格劳格拉曼即将两眼泪汪汪之时,禅院家的家主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这才是这只老狐狸的真实意图。

禅院直哉招揽不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来还准备了备用的计划,以利诱惑,不过现在虽然让禅院直哉吃了一点苦头,但是却获得了更好的机会,要知道软硬兼施的威胁往往是最卓有成效的。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老人微微弯起嘴角,向前一步,极其具有压迫力地说道,他貌似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场对话的主导权,“同意还是不同意呢,格劳格拉曼?”

禅院直毗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于格劳格拉曼的回答,似乎是早就已经料定了眼前看起来已经失去梦想的少年不会拒绝一般,只是悠哉游哉地招呼着佣人去把禅院直哉从沙子里面解救出来。

就在格劳格拉曼依旧在哀悼着自己惨淡的人生之时,另一道声音伴随着一些嘈杂在和室外骤然响起。

“等等,您现在不能进去,家主正在和贵客见面。”这是侍女焦急地阻拦的声音,只不过身为普通人的她显然是没有办法和咒术师抗衡的。

“老家伙,你在打什么主意?能不能让我也一起听一听?”青年的声音和室的拉门被打开的同时传进来,男人难得正经的语调中是无法忽略的寒意和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