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夏想二狗时,还有个人,此刻也在为了二狗的安危而担忧。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狗的叔叔,达队长。
他原本是海东分局的刑侦队长,刚刚被调到市局,还是刑侦队长。
而他,也是全东海市,唯一知道二狗母子住在哪里的人。
魏芳是他的老上级,公安系统有好些人也都是魏芳提拔上来的,就在昨天晚上,魏芳专门到市局,要求一帮局长、队长们签署联名协议书,驱逐专案组。
碍于老领导的身份,也可能本身很多人不干净,所以大家都签了。
达队借着头疼躲了,没签,并且下定决心,准备向专案组提供一些情况。
但就在刚才,魏芳亲自打电话,说了个地址,正是二狗目前呆的地方,并说,自己最近准备派个人,去探望一下二狗。
这是在暗示,如果达队敢跟专案组反映情况,他会直接处理了二狗。
如果这样,达江的血脉就断了。
达队当然害怕,斗胆问:“魏老总,您真的一点都不怕专案组继续往下查吗?”
魏芳笑了一下,说:“他们已经没机会了,因为公检法三系统的联名签名我已经拿齐了,今天市领导在市委招待开会,会议一完我就能拿到书记的签名,今晚向公安部打电话,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卷铺盖走人。”
达队长吁口气,扭头看窗外,十一月的傍晚,几只海雁低飞,乌云就在窗边,忽而天边一道亮光,在紧接着震耳一声雷,云中的闪电四向劈开,恰似一条盘旋,俯冲,狰狞的恶龙。
他心说,东海市这天,难道要永远被乌云遮盖了吗?
……
下午五点,霹雳一阵雷声,和着斗大的雨点,顾谨的车到了市委招待所门口。
本来还有一个车位,但招待所的经理堵着不让停,示意顾谨把车停到别处。
雨下的这么大,既有车位,为啥要往别处停。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谨就又绕了一圈,把车停到马路对面的停车场里了,打了伞,护着林珺和半夏过马路。
雨跟直线倒的,倾盆而泄,瞬间就打湿了顾谨,通向往下流着水,狂风呼啸,仨人给雨淋的喘不过气来,刚过了马路,就见王剑锋也正在四处找车位停车。
他示意小宪先下车。
小宪向来四季一件衣服,他还抱着主机箱的,看外面雨大,怕淋到机箱,干脆就脱了衣服,罩着机箱下车了。
半夏凑近小宪闻了闻,搧鼻子了:“咦,哥哥好臭臭呀。”
昨晚因为开心而喝酒了,还没洗澡,不但臭,小宪还胡子拉茬的。
“俗话说臭男人,男人就要臭,你个小丫头懂个屁。”小宪说。
半夏皱鼻子:“大哥和点点哥哥都不臭,他们都是香香的,哼!”
林珺来,是为给顾鸿送药,小宪和顾谨则是为了给地方政府汇报工作,虽然同进一个门,但不是去同一个地方,此时雨大,伞都要给淋折了,一家子你护我,我护你,赶紧进院子,可乍一进去,林珺就给气噎了,因为刚才那个空车位上停了一辆桑塔那,上面下来的正是魏芳,由公安厅的齐副厅打着伞,还有俩局级领导陪着。
在门口狭路相逢,魏芳示意众人退后一步,让顾谨一家先进。
林珺也给淋的浑身湿透了,顾谨全身往下流着水,小宪光膀圆腰,一家人,唯有半夏给护在伞下,还是干净的。
进旋转门时,林珺听到魏芳语带戏谑:“知道那个光膀子的是谁吗,就是咱们顾检察长六岁送出国,一直在国外留学,培养着长大的,小天才顾宪。”
“学的什么专业?”齐副厅问。
魏芳再一笑,说:“听说是电子信息,你们看他像个有出息的吗?”
魏向军经常攻击小宪,说他没出息,魏芳就自认为小宪真的没出息了。
一帮陪同的地方领们顿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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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们看来,黑而壮,傻乎乎的小宪,一看就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
大家跟在后面,欣赏着小宪的膀大和腰圆。
光膀子的小宪也没有表现出他天才的一面,反而看上去傻不楞登的,他只顾着护他的机箱,衣服罩着,又没人知道那是个啥,他又不懂规矩,进门之后一看有楼梯,直戳戳的就要往楼上冲,倒的是害的服务员们一阵阻拦。
那边警卫要搜查,看小宪抱了铁家伙,因为怕是炸.弹啥的嘛,正在对讲机喊人支援,门外的警卫也在匆匆忙忙的往里冲。
那边魏芳等人已经要上楼了,在楼梯上,他回眸,冷扫一眼,勾唇一笑。
他的狡诈在于,明面上给了顾谨是三日之约,但实则,今天他就会携同一帮地方领导们,联名抗议,赶走专案组。
这叫不讲武德,也叫倚老欺人。
但没办法,谁叫他吃过的盐巴比顾谨吃过得米还多呢。不过骄傲如他,关注点只在小宪那有点肥的肚腩上,并没有注意到,孩子怀里的那个主机箱,足以致命,而且是他,以及他身后所有的追随者,所有人的命。
不像魏芳,是老领导,可以不用报备,直接上楼。
专案组跟地方政府是两个系统,要来见地方领导,得先签字,报备,还要经过秘书室的审核,而一旦遇到踢皮球,光是审核就得很长时间。
不过顾谨早有所料,他直接打电话,喊裴秘书下来接人了。
裴家跟顾家是老交情,经过昨晚,顾谨可以确定裴家不涉走私,也就敢断定他肯定会帮忙。果然,裴秘书下来的很快,来了之后,简单交谈了几句,就作主,帮顾谨签字,并忙着要去找个显示器来。
林珺因为顾鸿提前登记过,也提前一步上楼了。
而当市委.书记的汇报会开完,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借着这点时间,魏芳要拿书记的签名,赶走专案组。
专案组要通知书记,逮他。
于是,几方人马,在此刻,皆汇聚到了会议室前的小休息厅里。
会议在五点半准时结束,第一个从会议室出来的正是顾鸿,但他并不知道,外面迎着他的,还有一场交锋。
此时老爷子满心愉悦,因为他今天有个约会,约的倒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关系,而是他的小孙女,而这个约会,想想老爷子就无比开心,开心到,让他跑得比大小伙子还快。
虽然老爷子只见过半夏两次。
但特别奇怪,每次分别后,他都要一个人傻傻的笑很久。
她头一回见他,耍心机逃跑的样子,举着小铲铲大吼大叫的样子,轻轻给他鼻子里塞棉花时喊着不疼不疼的样子,以及她怀着点小心机,试图要给他推销慈心牌清凉油的样子。
还有被他气到了,明明很生气,可又无奈妥协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好玩呢。
本来不需要林珺送药的,而且周二他就休息了,可以在东海市呆一天的。
有时间跟孙女相处。
但顾鸿忍不住,今儿把林珺专门喊来,要捉弄一下小孙女。
没错,正是捉弄。
虽然已经养大三个孙子,而且他们给他带来了很多快乐,但这几天,跟半夏斗了几回法,顾鸿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叫:与孙子斗,其乐无穷。
老爷子都想好要怎么把半夏气的跳脚,看她发脾气了。
结果一出门,迎面就看到魏芳坐在休息厅里,身边还围了几个公检法系统在职的,且手里握有实权的领导。
这时,要说顾鸿还体会不到什么,当然不可能。
此时他当然没心情捉弄小孙女了,内心也在同一时间恍然大悟,那个在东海市为非作歹数十年,大肆搞走私,培植党羽的,真正的大后台到底是谁了。
而正好这时王剑锋和小宪,俩落汤鸡上楼了。
看到他们,老爷子心气一震,但紧随而来的小宪,则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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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半夏,哪怕她在生气,你都觉得她可爱,你都想笑。
但小宪是,哪怕他对着你笑,你都想抽他一顿。
衣服湿了,他没法穿,王剑锋的外套也湿的厉害,没法给他,于是他光着膀子,提着个电脑主机箱,形容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与这个严肃的,古板的场合格格不入。
中央下来的审查委员们,市里的书记们,在此刻鱼贯而出,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宪那有点胖胖的肚腩,和他手里随意拎着的那个主机箱上。
毕竟父子,不用说什么,顾鸿就知道顾谨是来干嘛的,但他无法相信小宪,他一手拎件打湿的线衣,一手拎个机箱,今儿要靠他扳倒东海市的龙王吗?
他能吗?
这时王剑锋说:“各位东海市的领导们,市委常委们,耽误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就好,我们有件事情,必须跟你们做个简单的汇报,这位,顾宪同志……”
魏芳当然也察觉什么了,可他万万预料不到,就是那个有着肥肥的小肚腩,看起来傻傻的憨大个儿,此时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秘密。
他还挺从容,也站了起来,人虽在笑,可语气很是不好:“王队长,你们已经在东海市呆了快三个月了,耽误的岂止是十分钟,你们浪费了我们地方政府的财力物力,以及大把的时间……”
“已经浪费了那么多,十分钟而已,书记都没说什么,魏老总您要觉得耽误不起,何不出去,干脆就不要听了?”王剑锋也不是好惹的,反问。
魏芳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丈着你家老爷子在,跟我耍特权?”
书记已经往回折了,不管专案组查到什么,要汇报什么,作为地方政府,这个时间必须给。但魏芳不进去,他还准备用王剑锋和顾谨几人的关系攻击顾鸿。
可他还未张嘴,顾鸿说:“魏老总,您在东海市为官近四十年,真要清政廉明,让人抓不到短处,十分钟当翻不了天吧?”
“顾老……”魏芳还想说。
顾鸿说:“要他们的理由不足以服众,我亲自向上说,专案组今天就撤。”
两厢较量,魏芳不进也得进。
转眼重新进场,要不让小宪上台还好说,偏偏顾谨跟裴秘书去找显示器了,而王剑锋,压根不会操作电脑,所以必须让小宪上。
会议室里此时分座几派,地方政府一派,魏芳一派,顾鸿和从首都来的审计员们则坐了另一派。而小宪,光着膀子,在台上闷头闷脑的找电源,插电脑。
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忽而一声嗤,低声说:“红国的伙食应该不错,顾老家这孩子吃得倒是挺胖,肥头大耳,跟个八戒似的。”
一弯腰,小宪那个肥肚腩就更明显了。
顿时台下隐隐,响起一阵笑声。
顾鸿是穿了外套的,他无声起身,脱了外套,上台,披给了小宪。
因为台下全是一帮严肃,古板的老家伙,小宪也觉得自己光膀子不好,爷爷给件外套,他还挺感动,为了尽早穿好,不浪费时间,他赶忙去拉拉琏,接过刺啦一声,拉琏拉到了肚皮的肉肉,疼的孩子在台上捧着肚子转圈儿,呲牙裂嘴。
顿时,哪怕全是一帮老古董,此时也绷不住了。
笑着摇头。
王剑锋都忍不住要哈哈,全场也就只有顾鸿,还能板着脸。
这时魏芳站了起来,说:“已经五分钟了,别磨蹭了,顾宪,麻烦你有话就说,快点,这儿的人不像你一样懒懒散散,是个红色.高干培养的,资本主义的腐败分子,大家都有正事要干。”
虽心里着急,但魏芳的骂人水平是真高。
他这叫先声夺人,把小宪性为红色.高干培养的资本主义,不论他说什么,就不可信了,只要证据不是板上钉钉,魏芳一派就可以继续攻击。
五分钟而已,在魏芳想来,东海市的天翻不了的。
但既他让说,小宪就不客气了。
这时魏芳甚至觉得,他连正儿八经的官腔都不会打,话都不会统筹,他说?
说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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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宪并非他想的那样,既说是天才,他在学科方面,就必定是擅长的,他是会总结的。
他说:“各位……sir,是这样的,目前海关缉察处进行海上巡逻时,是以检验部门的钢章,加部门专用的验收表来进行检验核验的,所以只要货船拥有这些东西,他们一般情况下就会不再另做检查。而公安和海警要进行细化的突击开箱检查时,因为必须进行航向和位置报备,所以会启用无线电通信,而无线电密码,公安原来和武装部是共享的,直到最近才关闭共享,这台电脑上有几段音频,其中一段里,有人吹嘘,说自己能拿到钢印,专用验收表也是他在管,而他每一天,都能通过武装部,拿到公安的无线密钥,我要给大家展示的,就是这样的录音。”
此话一出,当场哗然。
就一句,一句而已,直截了当,把魏芳多年的秘密摊到了场面上。
顾鸿曾经是搞监察的,比任何人都重视证据琏,他在刚才就明白那个大老虎是谁了。
但此刻,他得知道一件事。他问:“这电脑哪来的,能作为证据吗?”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民营企业家无偿赠送给我们的,是送,所以可以作为有效证据,必要时,他会出庭作证。”这时顾谨抱着显示器进门了。
当然,他可以说服高岗,出庭作证的。
台下继续哗然,继而,随着显示器被插上,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顾鸿点了点头,反问顾谨:“有人能拿到钢印,还管着专用验收表,如果他能从波段上了解公安和海警的动向,那么,正规检查必定会放行,而突击检查,他每一次都能完美绕开,他岂不是等于自己开了个小海关?”
“是的,国家海关只能放行正规船只,但在咱们地方政府,有人私设小海关,放行的全是危险品,毒.品,以及各类珍惜动物,据录音所查,他们甚至往外偷运过活的东北虎,但因舱储条件有限,闷死在了半途。”顾谨说:“这些年偷渡出去的人,不下数万。”
这时台下连呼吸都没有了。
当有人能直接绕开海关,可不是杀人越货,想运什么就运什么。
而小宪好不容易拉上拉琏的夹克,随着他弯腰点鼠标,刺啦一声,拉琏裂开。
恰把个圆圆的肚皮露在射灯之下。
但这回没有人再笑了。
谁都不知道有多少段录音,谁也不知道,此刻在现场,有几个人会中彩。
但时代在发展,科技在完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饶你心机再深,藏的再密,一个年青人,只用个破铁皮箱子,就能把一帮老家伙多年的苦心经营给扒出来。
魏芳终于跌坐回了椅子上,扬头,他直勾勾的盯着小宪,再慢慢扭转脑袋,混烛的,黯淡的,无神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顾鸿,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
他不知道电脑从哪来,更不知道什么叫个音频。
当小宪示意麦克往靠前,开始播放音频时,他脑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但他们家的犯罪事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魏士明在基层,是个小蚂蚱一样的角色,但他管着各个类型的申请表。海关检验处的钢章,他有手段,偶尔可以拿到手的,这时他就可以在空表上盖钢章了,然后,再有武装部共享过来的密码,有本地领导们的放行条,哪怕是专案组的缉私队他们都不怕。
他们肆无忌惮,搞个小海关,给走私犯们疯狂放行。
从厅到派出所,到海警队,上下至少二百号人。
魏芳拥有一个小海关,甚至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小型的政府。
而就在今天,那怕再迟十分钟,魏芳就可以赶走专案组的。
此刻,一帮古板的老家伙坐的端端正正,而台上,是个胖到衣服都拉不拢,鼓着肚皮,不修边副,懒懒散散的男孩,他跟魏芳精心培养的,西装革履,谈吐斯文的孙子魏向军完全没法比。
那看上去就是个废物,狗都不吃的东西。
可为什么他就能一杆子撸到底,查到他所有的秘密。
音频,于魏芳来说已经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了。
精明如魏芳,他理解不了录音是从哪来的,又是如何存在电脑上的。
电脑于他,是神圣的东西,他甚至连鼠标都不会握。
他就更不知道为什么,俩儿子表面都很乖,私底下却那么不成器,嫖也就罢了,还在嫖的场合,把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东西大说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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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觉得有他罩着,就无所畏惧了吗?
他守着财,守着权,罩着一帮地头蛇们,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
可儿子们呢,就那么不成器,把能捅死他的软刀子,四处散播。
但这一切已经覆水难收了。
没人再纠结几分钟的问题了,小宪放一段录音,就有一个领导要揩脑袋上的汗,魏芳周围的那几个面如灰死,已经快坐不住,要溜到椅子
虽然没有一段是魏芳的亲自录音,可所有的录音里,都会提及龙王。
而所谓的龙王,此时人人心知肚明,正是他。
窗外,随着方才一阵摧天盖地的狂风和电闪雷鸣,天色骤暗,但此时云收雨开,傍晚时分,夕阳浮于海面,一片通红,会议室的窗帘隐隐,也透进几缕霞光。
……
既已经播放过音频,王剑锋也已经得到书记的首肯,布控在各个地方的公安们就会集体行动。
就魏芳这帮子,等出门的时候,也会被专案组请走,先喝茶,再上电视。
上面指示,给真正的大老虎,还得搞个电视专访呢。
总之,他们马上就要出名,出大名了。
……
小宪播放完音频之后,因为看台下一帮人全是沉默着,没人说话,而且人人面色不太好,以为这帮老家伙不太信自己,想了想,干须就讲起了目前海关和公安方面所运用的,电脑系统中的不足,以及密码保护的重要性。
他说,国防野战部队的操作机他专门研究过,密保做得非常到位,但像海关这种,基于Wdos的运用系统,则有点垃圾,六位密码早就过时了,又不具备防火墙,像他的暴力破解,通过Web页面和软盘就可以入侵。
所以于他这种级别的程序员来说,海关的系统,他是想进就进,每天的密令,他也是想看就看。
而随着电脑,Wdos系统的兴起,大家必须重视电子信息行业的小偷。
何为电子行业的小。
就是像他一样,能于系统间大摇大摆,来来去去的,信息工作者们。
几番重审,小宪认为,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政府要重视防火墙的建设。
可问题是,此时恐怕只有高等学府里的教授,才知道啥叫个防火墙。
王剑锋觉得小宪有点狂妄了,工作也结束了,看他在台上大放厥词,就不想让他再讲下去了。但顾谨不肯,摁着他,微笑着,看着小宪,要让孩子多讲会儿。
领导们或者一知半解,或者完全听不懂,可他们在实权岗位上,就必须接受新东西,接受来自全新的,电子信息化的洗礼。
顾鸿并非工作组的老大,真正的老大姓李,比较年青,是从导弹部队退下来的,他属于来巡回工作组过渡一段时间,然后去一级领导岗位的二线领导。
早听闻过顾鸿有俩孙子,早早就留学了,能力非常可以。
当然也听说过,他们早就移民了。
顾鸿作不了巡回审计组的组长,只能作副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时他扭头,问顾鸿:“顾老,您这孙子愿意留在国内吗?我听着他很有点实力的,野战部队的操作系统他都知道,还能讲出个一二三来,国防一类的单位政策所限进不了,但是电子信息研发方面,国内急需这种人材的。”
顾鸿起身,远远扫了一眼瘫坐着,汗流颊背,面如灰色的魏芳,才对李组长说:“顾宪是我的孙子,当然有觉悟,肯定会留下的,工作方面,李组长尽管放心,我会帮他规划,让他能为国家所用的。”
他说的有点冒险,甚至,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于此刻的老爷子来说,哪怕孙子的夹克衫衬开了拉琏,哪怕他黑黑胖胖不好看,但他是他的骄傲,是他无比的骄傲,他不想让任何人对孙子抱有偏见的。
“抱歉,我还有个约,我先走了。”顾鸿说。
刚才问小宪的这位,姑且叫他李组长,看顾鸿匆匆出门,也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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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很担心的,怕林珺等不住,带着半夏走了。
乍一出门,就看到半夏脖子上挂个小小的听诊器,双手叉腰,仰着脖子,正在门前发呆。
大眼睛,圆脸蛋儿,圆盖儿一样的妹妹头。
圆圆的荷叶领外套,她一笑,一口白白的贝壳一般的牙儿,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皱鼻子,关键她还真的,脖子上挂了个听诊器。
老爷子本是咧嘴欲笑的,但脸一板,却问:“半夏,你真的会听心跳吗,我怎么不相信呢,你才几岁啊,就会用听诊器?”
半夏指着沙发要爷爷坐下,跪到沙发上,听诊器已经摁上去了。
这一听,女孩皱眉头了,回头说:“妈妈,爷爷的心跳不对,上面像是马在跑,哒哒哒,
顾父有冠心病,心跳声,就是标准的冠心病人的心跳声。
顾父着实惊呆了,因为半夏说的很专业。
林珺示意女儿多听一会儿,并跟半夏讲了一下什么叫冠心病,以及冠心病的危害,非但顾父惊讶的不行,那位李组长看林珺给个小女孩认真科普冠心病,小女孩居然听得很认真,也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坐在一旁,也听了起来。
这时小宪拎着机箱出来了,李组长率先站起来,问:“小伙子多大了,是在什么地方读的书,打算就业的方向是什么,能不能跟我聊一聊?”
自幼的家教,小宪面对长辈,还是很乖的,他说:“伯伯您好,我最近基于HTML格式,正在给我弟弟做一款名字叫《西游记》的网页游戏,对了,还给我妹妹做了一款《花果山》,马上就做好了,到时候我弟可以实现当美猴王的愿望,我妹妹,则可以实现她做猴子饲养员的愿望……”
这听起来像是废话,李组长皱眉,问:“您这工种叫个什么呢?”
小宪想了想,说:“Prograr,中文,大概叫程序员吧。”
花果山,西游记,程序猿,也是猴子的一种吗?
在这个时代,程序员这个名称还没有被推到大众视野中,一般人不太懂。
李组长是军人出身,说话也比较直接,遂说:“恕我直言,听起来,你所干的工作有点屈于你的水平了,你爷爷说你虽然是个移民,但心向祖国,肯定会留在国内,正好我这边有份非常重要的工作……”
林珺当场傻眼,可以说目瞪口呆。
刚刚忙完工作,回来的顾谨也顿时两眼不可思议的望着顾鸿。
这老爷子,他于他的二孙子,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小宪心向祖国,肯定会留在国内?
他确定?
而这时最慌的是顾鸿,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小宪根本不愿意留在国内。
他刚才说大话,只是不想让上级领导对他的孙子有偏见。
而且他认为,只要给他时间,他苦口婆心,是可以说服二孙子的。
但年青的,军人脾气的领导没给他时间,搞了他个措手不及。
现在,他那傻乎乎的二孙子一脸震愕,眼看就要矢口否认了。
也许还要当众宣扬所谓的红国伟大理论。
这时他该怎么办?
他性子急,脱口而出:“小宪,你不走吧。”
但这时顾谨皱眉,在狠狠摇头。
老爷子转念一想,又坏了,他这二孙子,属于跟他一样的倔脾气,你越想勒着他,他越像匹马,拉不回头的,这下,他怕是要尴尬大发了。
好在有半夏,恰恰是半夏,一句话就把老爷子的尴尬给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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