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抬头,便对上楼衍一双深沉的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秦蓁心中一梗,问:“你不是走了吗?”
“没走,”楼衍抿了抿唇,轻声说,“一直在山下等着。我看见太子扔下你自己走了,所以就回来了。”
他蹲下身,伸手碰了碰秦蓁的腿,仰着头看她:“累了吧?”
这人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喊着不行了,如今再走这么长的山路下山,怕是更艰难了。
秦蓁低头看楼衍,心头梗着说不出话来。
这人,一看就是从山下跑着上来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可他连擦一下的功夫也没有,却仰着头问自己是不是累了。
秦蓁倏然间有些恼火,沉声问:“你知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谁让你这么来回折腾的?”
楼衍一愣,随后站起身,语气温和的回答:“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秦蓁更加恼火的说,“青天白日的,我又不会被人拐卖。”
楼衍沉默片刻,低声道歉:“对不起。”
秦蓁:“……”
楼衍哪里做错了,分明是自己故意找茬。
他道什么歉?
这是楼衍啊,三皇子,武功谋略都无双的楼衍。
他凭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卑微?
秦蓁抬手揉了揉眉心。
楼衍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头晕吗?”
“没事,”秦蓁冷静下来,放下手看着楼衍,认真的说了一句,“别再对我好了。”
她对楼衍,可一点都不好。
太子一来,她就甩开他的手,让他像个见不得光的蟑螂一样躲起来。
太子一走,她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跟他相处,这事儿秦蓁做不出来。
楼衍却皱了眉头,没回答秦蓁的话,只一把抓起秦蓁的手,沉声说:“我们下山。”
秦蓁动了动手,没将手拽回来,便也只好由着楼衍去。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楼衍有些生气了。
这种情绪出现在楼衍的身上是很陌生的。
秦蓁上一次看他生气,大概还是秋猎上闹别扭的时候。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楼衍就再也没有对自己生气过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沉默的往山下走。
等到了山脚,一脚踩在平地上,秦蓁腿一软差点直接栽倒。
楼衍反手将人一把抱起。
秦蓁吓了一跳,着急的说:“你的伤……”
“你再动几下,我的伤口就真的裂开了。”
“……”
秦蓁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
楼衍稳稳的抱着人走向马车,然后小心的将人放进马车里。
回程的路上,秦蓁在马车里被摇晃睡着了,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都不知道。
她实在是太累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楼衍,在她熟睡之后就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将人揽抱在怀里,让她能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己怀里睡着。
等马车回城,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进城门,外间的玲珑就小声问:“殿下,要送郡主回去吗?”
楼衍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回府。”
他舍不得,哪怕能多跟她待片刻也是好的。
外间的玲珑眨眨眼,轻声应下,又转头吩咐漫漫回秦家知会一声。
马车一路穿过闹市停在三皇子门前,在这期间,秦蓁一直睡着。
玲珑从外面撩开帘子,轻声说:“殿下,把郡主给奴婢们吧。”
楼衍却一下子将人抱的更紧,抬头看玲珑的眼神都冷了几分:“不必。”
玲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心静气的说:“殿下,如今咱们府里都是秦家的禁卫军,禁卫军都是曾经龙虎山的人,这一点你也知道。他们若是见着你与郡主这般亲密……怕是不妥。”
她是真的在为自家主子着想,她可不想看见自家主子被禁军统领打断腿。
龙虎山的大当家,如今的禁军统领,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好惹。
更何况,传这位可是爱女如命的。
楼衍眸光微动,说了句:“就让他们看见好了。”
玲珑:“……”
她偏头看了看楼衍,很想问一句:主子你故意这样到底是想干什么?
可她不敢。
玲珑垂首站去了一边。
楼衍怀里抱着秦蓁,从马车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进了三皇子府。
楼衍不怕人知道,他心底甚至有一点隐秘的小心思,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一下想到自己的名字和秦蓁的名字同时出现,楼衍心中就是高兴的。
抱着人大踏步进了府,从门口一直到后院,果然有许多禁卫军。
他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楼衍怀里的秦蓁,毫不掩饰。
玲珑都被盯的受不了了,这些禁卫军的眼睛个个都像是刀子一样。
可楼衍却能全程面不改色。
楼衍将人一路抱进房间了也不舍得放手,索性自己坐在床上,让秦蓁枕在自己的怀里。
他抬头看玲珑,轻声说:“让灶上准备好热水,待她醒了之后泡个澡去去乏。然后让厨房准备些她爱吃的东西,她醒来应该会饿。”
玲珑应了,转身出去了。
楼衍则靠在床头,低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秦蓁。
外面的禁卫军时不时的探个脑袋往里看,亦或是在窗户上戳个洞往里瞅,总之一直不安分。若非顾忌着楼衍皇子的身份,他们怕是要干回老本行,直接变身土匪闯进来将大小姐抢走了。
楼衍全程无视他们这些小动作,只要不闹到他面前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他们都是秦蓁看重的家人朋友,楼衍愿意多他们多一些宽容忍耐。
一眨眼快半个时辰过去,躺在楼衍怀里的秦蓁睫毛颤了颤,眼看着要醒。
楼衍几乎是瞬间发现了这一点。
他偏着脑袋想了想,抓起自己的衣袖塞进了秦蓁的怀里,随后双眼一闭往床头上一靠,呼吸瞬间平稳下来。
等秦蓁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个累到坐着睡着的楼衍,而罪魁祸首,正是抓着人家衣袖不松手的自己。
秦蓁呆了呆,看看自己手里的衣袖,再看看楼衍熟睡的脸,有些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