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难走了。
百分之九十都是丘陵山区,纵然是修路也是难行。
至于布局天下——中国古代军事地理大势,把中国古代军事地理大形势形象地概括为棋盘型格局,根本就没有收录福建,东南防御皆是在淮河。
并不是说福建好打,它各个隘口也不少,还有各种山,适合各种阻击埋伏,没什呢太大的必要打。
从秦到北宋末期,汉族第三次大规模迁徙,才有了八闽的称呼。
即使本地基本汉化,但是由于复杂的地形,残留了大量上古汉语的词汇,外地人想要听懂了,那也是十分的困难。
走海路进入福建比陆路显然要方便很多。
此地一没什么矿,或者小矿开采困难,二没什么平原。
森林覆盖率极高,空气好,是一个适合养生的地方,属实是绿水青山的标准地带。
但对于目前只想着更好生存的福建人而言,简直是灾难级别的环境。
由于福建山多地贫(福建粮食不自给,需求外省粮食)。
漳州府之间的打斗文化举世着名。
因此要争夺资源,又由于福建本地也多山,互相触碰不多,容易造成小群。
为了争夺更多的生存空间,武风极盛!
甭说畲族之间相互作战,纵然是在大山外面村子的汉族之间也会相互打斗。
然后贺今朝从最富庶的泉州府带人,走了半圈,在海边平原地带百姓生存条件不错。
因为多是有海盗的身份,吃到了红利。
而且贺今朝也不海禁,反倒鼓励海运贸易,但需要上税。
至于最早被造反,且有了锤匪指导的建宁府百姓对于贺今朝的到来极为欢迎。
贺今朝在建宁府走访了之后,对于这些吏员政绩很是满意,而且给他们也放出话来。
待到走访福建结束后,便着手升迁众人,给他们肩膀上压一压担子。
这几年的幸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当然他也看见了各种各样的贫苦百姓,这是不能避免的。
至于最为难搞的大明士大夫,在贺今朝的治理下也得服服帖帖。
老子管你有没有功名,名气大不大。
敢闹事就宰了,让你们求人得仁,你们喜欢当大明的忠臣,那可太好了!
没有嵴梁,没有硬骨气,锤匪亲自给你接上,送你上路。
如果是士绅的身份更好,锤匪杀起来根本不手软!
贺今朝攻打南方如此缓慢,是因为自己的基本盘产出不够多,但绝不需要腐儒治国。
福建的这些士绅腐儒想要来一场大狱,贺今朝是完全可以成全他们的。
路上也不是没有什么有功名的书生前来闹事,然后就被噶了。
他们真以为“告御状”,就能让贺今朝同情他们,清君侧,然后顺利收回属于自己的庞大良田?
贺今朝不仅不会同情他们,反倒会狠狠的踩上一脚,再啐他们一口。
就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分布,这一分田都被他们给占据了九成九,也敢来贺今朝面前哭闹?
然后残存的读书人发现,相比于贺今朝,还是锤匪基层吏员更加平易近人一些,不会动不动就砍他们的脑袋。
至于大明收上来一点税就被这群读书人说横征暴敛,现在锤匪与治下百姓对半分,这群读书人敢说什么横征暴敛吗?
自是有识趣的读书人主动转换立场,抨击大明贪官污吏,以及皇帝昏庸,转头给贺今朝唱赞歌。
朱家和读书人在大明是特权基层,但在锤匪阵营里都是被打击的对象。
想要特权,跟故去的大明先帝们要特权去吧。
你们不认识去黄泉路的路,锤匪送你们去认路。
建宁府吏员对于贺今朝的应对,忍不住相互叹息。
咱们对这些个前明特权的人士的方式方法,还是太平和了!
要是早点这样干,至于让秦王殿下遇到这种糟心事?
大家要引以为戒。
今后升迁之后,还是要好好整治这类人,怎么能让这种小事让秦王殿下分心呢!
而且他们走了之后,也会给
谁都想要进步啊!
贺今朝迂回了一圈,熘达到了武风最为强横的漳州府。
从永乐期间,闽地泉、漳两地就及其容易械斗。
但是随着民间海上力量崛起,泉州人逐渐富裕了,看不上因为田地争夺水源就要进行械斗。
当然泉州府的人械斗不是因为水源,多是因为两姓或者什么事相争。
往往纠众械斗,必毙数命。
当其斗时,虽为翁婿、甥舅不相顾。
清中叶前后,南方地区的福建、广东、广西、江西、安徽、浙江等省,普遍发生了大规模的乡族械斗,这是清朝由盛入衰的重要标志之一。
漳州府大批量的械斗也多是从清朝中叶开始的。
如今械斗并不算是很严重,但是时有发生。
甚至泉州、漳州人被郑成功带到了台湾,也大规模的相互械斗。
在贺今朝未曾派人进入广东之前,本地贼寇姜世英在此地纠众数万,攻入广东饶平、大埔地区,一度包围了潮州。
在福建参将施福(施琅族叔)的打击下,一路斩杀这波农民起义军。
姜世英抵挡不过,潮州城内官军对外放炮,遭到内外夹击,遂请求招抚。
巡道叶重华假装接受招抚,把起义军的头头脑脑全都聚集起来,全部当场擒杀。
此番起义被官府泯灭。
这也是郑芝龙一开始的态度,否则也不会直接把贺今朝的使者扔到船上当奴隶去。
郑芝龙除了借助官军的身份打击其他海盗,也要帮助官府平定“山贼”。
双方互利互惠。
姜世英聚集起来的人马,大多都跑回了漳州府。
等待广东被锤匪全占,面对福建官府的调拨,郑芝龙开始装死。
待到福建总兵俞咨皋攻打广东战败后,福建官府开始集体装死。
打又打不过,只要锤匪不来福建作乱就行。
以至于建宁府有人冒出锤匪的名义作乱,官府想要出手剿灭,但是战败了。
然后这波假锤匪就迎来了真锤匪的指导。
什么地主大桶收租变成百姓平桶交租,你们斗争就搞得这么平和?
你们也配称锤匪?
于是真锤匪来了行事更加激进,天下哪能有什么大地主啊?
没收恶贯满盈的大地主官绅土地,顺便把官绅地主给宰了。
田地分租给治下百姓耕种,组织农会,除了种田之外,还要组织种茶。
特别是武夷山还在建宁府内,是个种茶的好地方。
通过水运把茶叶卖出去,挣的可比种地要多。
然后再从广东等地运粮进来发卖,让经济流通起来。
挣钱花钱,使得百姓的日子逐渐变得比在大明治下要好。
锤匪吏员种种手段下来,自是被建宁府百姓拥护起来。
如此锤匪算是嵌入了福建内一颗钉子。
并且被调拨来的锤匪吏员积极向外府交流,让福建省其他百姓看看在锤匪治理下,人该过的生活。
福建行都司的官员见锤匪行事如此狠辣,不仅杀地主。
还杀大明的官,遂集体出逃,跑到郑芝龙治下躲藏。
未曾想郑芝龙突然就该旗易帜,主动投降锤匪,把这帮官员全都给抓来了。
这帮养尊处优的大明旧臣,倒是没有送到太原去接受杨鹤的再教育。
毕竟杨鹤年岁大了,而且他儿子在京城还中风苟延残喘,家族还被张献忠杀了个七七八八。
贺今朝也就不给他身上加担子了。
杀了一批官吏之后,其余直接送往南京战俘营进行管教。
到了漳州府此地之后,贺今朝就宣布禁止械斗。
在福建这个地盘,郑芝龙自是要亲自陪同贺今朝。
万一有不长眼的玩意胆敢袭击贺今朝,外人不知,第一被怀疑的人就得是他。
这种事,洗都洗不清。
所以郑芝龙比其余人还要注重贺今朝的安全问题。
丝毫不见想要邀请贺今朝来福建视察的雄心壮志。
这种事当真是没搞之前觉得没什么,可一旦上手搞了,就晓得需要操心的太多。
而且贺今朝还不是那种待在屋子里等着下属汇报的人,就是要亲自熘达熘达,鞋子都换了好几双。
郑芝龙这些日子连自己长长的胡须都没怎么打理,他发现跟在贺今朝身边实在是有些累的。
这个人他喜欢折腾当官的,对于百姓倒是不怎么折腾,只要按照他的规矩做事就行。
如此行径与他接触的大明官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大帅,纵然是颁布律法,这些山野刁民,也很难遵从。”
“嗯,那便多走访走访,询问总是发生械斗的具体原因,然后找出解决办法。”
贺今朝并没有觉得自己能够短时间平定这些事。
纵然是新中国成立后,械斗也层出不穷,各地百姓都武德充沛的很。
听到要到
然后苦口婆心劝慰贺今朝这种事就让
贺今朝也是一个听劝的人。
然后便收到了许多汇总上来的消息。
主要原因就是随着明末社会极为动荡,闽南地区民间普遍军事化,武德越来越充沛,使得宗族之间的械斗愈演愈烈。
同族聚集而居,习武凌弱,大姓欺凌小姓,小姓不甘,又复纠集多人,复仇报怨睚眦之仇。
动辄列械互斗,辗转报复,数世不休,性命伤残,死而无悔。
因此,越是动乱暴力频发,缺乏约束。
地方居民越需要以宗族大家庭为单位联合自保,以暴抗暴,争夺资源,家庭中的“武力值”非常重要。
这就是大明官府政权的缺失,以至于民间势力抬头,动辄死斗。
而且大明官府也多是收了银子不作为,或者待到两方结束后,“警察们”才堪堪赶到现场,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争斗的原由也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贺今朝看着眉头紧皱。
乡村集市。
百姓缴纳的摊规秤、搬运费、摊位费等的收入,常为各当地巨乡大姓流氓地霸所占。
彼此间分配不均时,常起争闹,争闹得不到解决,就鼓动群众械斗以泄愤。
百姓被这些恶霸鼓动,贺今朝拿着毛笔化了一道,这些人得宰一批。
大明收不上税来,都被这群人给收了,百姓并没有少交钱。
还有某些村子产出的编筐等产品,另一个村子也产出,双方想要自己独占市场,这些小商人会互相争斗。
这个问题在贺今朝看来,就有些麻烦,需要官府来调控。
然后在厦门城、漳浦、云霄等地,两个村子为争夺海运起卸权利而争衅。
大家都是壮小伙子,使不完的力气可以挣钱,凭什么要另外的村子染指自己的利益?
货物被他们卸了,自己岂不是赚不到钱,全家老小就得饿肚子,吃不到肉之类的。
福建本地水系多,需要渡船的问题。
故而各渡口都设置渡船,供行旅过渡,渡船或为—乡所共有,或为一姓所独占,或为连乡所共同经营。
如他乡另辟渡口,兜揽客货,就能引起械斗。
沙田问题。
海滩绵互数里或十数里,附近乡民往往种植盐草于海滩上,获利甚厚。
经过三数年后,成为子田,报官完税,划归私有。
巨乡大姓,恃强凌弱,姿意侵占,讼不得直,发生械斗。
往往由于一二乡肇事,终至祸延全里,沿海地区的械斗,多半由此而起。
贺今朝眉头一直没有放松下来,看样子需要杀的人很多呢。
百姓们的械斗多是因为大姓或者豪强因为自己要吃肉,所以才会选择扩大事态。
死的人多了,有些利益自然就可以让出来,而且他们付出的成本也极少。
徐以显也在一旁看着调查报告,有了杨文岳的广东调查报告开头,吏员们自是会好好学习这种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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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撇了一眼贺今朝,发现自家主公皱着眉头,心里突突了一下,看样子要大开杀戒了。
“主公,喝口茶润润火气。”徐以显指着一旁的茶杯笑道:“杀人能解决很多的问题,但还是要同百姓讲道理,以免愚民被豪强哄骗。”
“讲道理?”贺今朝抬起头捏着自己的额头道:“这帮人还没有见识过我锤子的威力,怕是不肯坐下来安心听闻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