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蔽日,气势十足。
一队队人马顺着宣大的长城向着西走。
这个消息快马加鞭送到了刚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写完信的宣大总督张宗衡手中。
他听完之后,带着自己的精锐标兵骑着马直扑张家口隘口,仔细观察,免得锤匪趁机搞事情。
副总兵王家宾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草原上的过路人,自是有些站不稳了。
他这个副总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扶正,可是一旦宣府出现战事,怕是也不会被扶正。
尤世禄就是前车之鉴。
张宗衡仔细一看,自是与描述的差不多。
几乎都不见走路的人,就算没有足够多的马鞍子,也有人光着马背都能骑马,甚至还有孩童骑牛。
草原上独有的勒勒车,更是装满了货物,像一条长蛇一样,缓慢前进。
不时有哨骑呼啸而至,或者向前,或者向后传递军令。
“贺今朝没少占便宜啊。”
张宗衡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蒙古左翼的人是不是都被他给拉来了,总之不给皇太极留下过多的蒙古兵员。
副总兵王家宾脸上一点笑意皆无,他上次看见许多人骑马从此路过,丝毫没有掩盖行踪。
这次人家是打了胜仗回来,万一再来劫掠张家口堡?
“总督大人,我叫兄弟们戒备,放狼烟?”
“无需如此。”
张宗衡不想惹麻烦,他算是看出来了,贺今朝那么深心思的一个人,在蓟镇官军那里已经吃的盆满钵满的,否则如何能出让莽古尔泰的脑袋?
此番他路过宣府,就当没看见,全都是林丹汗的人。
但是沿着边墙的明军,几乎都是看见外面那长长的队伍了。
苏泰作为林丹汗妻妾唯一能上明朝赏赐名单的女人,看见自己的女婿带领大批牛羊以及俘虏回来,内心也颇为震惊。
阵斩莽古尔泰的消息,在草原上一路都传开了。
大金士卒的战斗力,不说莽古尔泰,光是巴牙喇,就足以吊打蒙古左翼的军队。
明军打的蒙古落荒而逃,大金同样打的蒙古落荒而逃。
总之,蒙古就剩下被暴打的局面了。
天可汗的名号,可是越穿越响亮。
林丹汗知道贺今朝阵斩莽古尔泰后,甚至知道他妹妹和妻子要留在蒙古左翼后。
他依旧带着自己的核心心腹返回宣大,准备继续靠着张家口互市点,背靠贺今朝的实力,尽可能的从明朝那里敲诈来赏银和物资。
林丹汗认为,贺今朝阵斩莽古尔泰,皇太极指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蒙古左翼不是久留之地,至于被贺今朝迷惑的妹妹,女大不中留,就随他去吧。
大同府,镇羌堡。
总兵麻承息看着城外路过的大军,对着一旁的副总兵姜襄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姜襄亲自给锤匪带路走长城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麻承息这个总兵的。
好歹他也是麻贵的后代,经过这么多年的联姻,势力也是分布周边的。
“总爷,只要他们不是来打大同,我们就当没看见。”姜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麻承息当然知道锤匪做了什么事,卖人头给姜襄,让他积功升任副总兵。
不用说,蓟镇总兵吴国俊能够封爵,前后立下两次大捷,定然是出自锤匪贺今朝的手臂。
麻承息长叹一声,女真鞑子能有多能打,他是晓得的。
这下子贺今朝能砍死女真三号实权人物,麾下士卒的战力当真是深不可测。
姜襄接到朝廷宣扬吴国俊的捷报,也颇为震惊。
他可是知道贺今朝此番动员万余人,可真正的老兵不过三千人,剩下的三千人是矿工,四千人全都辅兵。
辅兵干什么的?
就是押运粮食,武器铠甲,生火做饭,甚至还要洗衣服之类的活,很少上战场。
这些人大多都是穿的棉甲,不像贺今朝的正兵,全都穿着铁甲。
可就算是辅兵的装备,大明官军也比不上。
“总爷,我们还是尽量与贺今朝保持友好的关系,免得到时候在咱们两个把官位都丢了。”
姜襄的话音说完之后,麻承息愤怒的勇鞭子抽了一下城墙。
尽管生气,但他说的话是对的。
尤世禄被革职回家路过大同的时候,麻承息还宴请他一起喝酒来着。
当即陛下不分青红,管你有没有努力做事,只要结果没有达到,那你就得滚回家去。
麻承息觉得尤世禄可比自己要强上许多,就因为积极主动往自己身上揽活,几十年为朝廷征战,就落得这种下场。
只会让姜襄、吴国俊之流上来。
他们与大明反贼勾勾搭搭,合起伙来欺骗陛下,反倒官途坦荡,甚至还能有高官厚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像他这种老实人,就注定会吃亏。
陛下被人蒙骗,为何就没有人出头劝谏呢?
麻承息摇摇头,只能在心中抱怨,自己也没法当这个出头鸟,要不然麻家也就完了!
姜襄看着贺今朝兵强马壮的样子,此番他在蒙古左翼鏖战,想必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接下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也整个爵位啊?
可是蒙古右翼的部落,跑去顺义王的家族之外,大多都已经改旗易帜,换上了锤匪的旗帜。
长城外广大的草原,皆是成了贺今朝的草场。
最近连大同外都没有蒙古人劫掠了,因为林丹汗的主力都出去了,或者说大同府残破,根本就没啥可以再劫掠的。
不行,不行。
姜襄又摇摇头,照目前的形势看,大明的爵位算得了什么?
他觉得吴国俊离开贺今朝,今后调离蓟镇,就会露馅的。
而且照着当今天子的思路,内忧外患,吴国俊能力不足,骤然在高位上,无论是对战女真鞑子,还是清缴流寇,最终都毁被他自己给毁了。
“你可是大明的副总兵,不是锤匪的副总兵,摆清楚你自己的屁股在哪。”
麻承息用鞭子指了指姜襄后,便气冲冲的走了。
如今这种形势,越发的错综复杂了,他得好好回去练兵,免得将来出事,自己的命都丢了,甚至脑袋都有可能成为旁人的进身之阶!
“呵。”
姜襄哼笑了一声,麻承息不过是因为面对现实手足无措,所以便开始无能狂怒了。
他也带着自己的心腹家丁急匆匆的下了城墙,准备前往长城外亲自迎接贺今朝归来。
麻承息的话,在姜襄耳中,连个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