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蛇-蛇蛇蛇

处在深山老林中,时间的流逝似乎不太容易被人察觉。

太阳东升西落,转眼又是一个清晨。

直到看到日记本上的分身孵化倒计时,牧白黎才惊觉原来只剩下最后的两个小时。

“先生先生!”

窗户敲击的声音唤醒牧白黎的思绪,他转过头去看,绑着白布的青年正站在窗外,满脸笑意,隐隐藏有几分激动。

“我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只要等到正午时分进行祭祀,山神就会出现!”

穆卡奇指了指左侧的方向,“契约阵也已画完,就在村子中央,先生您要不要出来看一下?”

牧白黎眸色很淡,不久前他出过门,看到过那“契约阵”,虽然并未过多观察,但即便只是瞥到一眼,就能察觉其隐秘的邪.恶诡谲。

按照穆卡奇的计划,是在召唤山神的同时,让他进行签订契约,将山神彻底控制住。

但无论“山神的存在”还是“契约阵”都出自那“暴君”之口,其中真假难辨,更别说极有可能没一句真话。

本来还有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只是穆卡奇的谎言,目的不明,但关于这点牧白黎经过多次观察后没发现什么漏洞,所以猜测可能性不大。

思绪收回,牧白黎将视线重新落回手里的日记本上,漫不经心开口:“先把那山神召唤出来再说吧。”

“可是......”

牧白黎平静,“提醒一点,我并不信任你。”

穆卡奇闭上嘴,但没怎么难过伤心,毕竟经过上辈子的多年抗压,他已经习惯先生的阴晴不定,只是在短暂思考时间差,确定来得及后,若无其事地和牧白黎告别,离开继续去做准备。

空气又陷入安静。

牧白黎盯着手里的日记本,思绪缓缓扩散。

自从那个烧烤店后,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往最糟糕的方向撒腿狂奔,他大多数时候总感觉自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主动,不排斥,平静去接受所有,从未试图反击,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与人物,把自己安放在一个“温和无害”的角色中去。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暴君”,警惕他的一举一动,把他当成即将灭世的怪物,最开始还怪有意思挺新奇的,但渐渐的,牧白黎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的身上已经被打下“暴君”的印记,无论他做什么,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因为是暴君,所以会那样做”。

牧白黎回忆一番目前已知的“暴君”形象。

阴晴不定,血腥残忍,任性妄为,总之各种不好的形容词都能往他身上堆砌。

冥冥之中,仿佛有只手试图把他推向“暴君”走过的那条路,“重生者”们就是最好的工具。

那还真是无趣。

或许杨小明是对的,时常处于“旁观者”的角色,容易被当成可随意摆弄的棋子。

那么就干脆炸了那盘棋吧。

牧白黎眨了眨眼,意识回笼,又换了个方向思考。

他准备重新建立一层信任关系,不管怎么说,原先的固有印象必须该打破了,现在束手束脚的。

虽然以前没做过,但杨小明给他细细解释过关于如何得到正常且友善的人际关系。

先主动给出信任,然后亲手打破这层信任,同时给出身不由己的理由,勾起对方的愧疚怜悯,引诱“他”主动上前。

牧白黎想着想着,下意识忽视其中的诡异逻辑。

还好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是齐斯书,以他为突破点应该能成功。

齐斯书看似暴躁冷酷,但他比看似温和实际却极为多疑的魏卓好忽悠的多。

幸好魏卓没来。

“先生先生!快到正午啦!您出来看看吗?”

牧白黎合上日记本,走出门外,看到穆卡奇就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即使三分之一的脸都被白布缠住,却依旧能看出明显的期待,浑身上下写满了能帮助到“先生”的喜悦之情。

牧白黎垂下眼帘,并未等待多久,很快周围便是一阵地动山摇,随即厚重的乌云挡住太阳,阴森森的气息开始漫延。

直到抬头注视天空时,牧白黎才发现挡住阳光的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只扭曲的巨大鬼影。

这个怪物起码有十几米高,无声无息地出现山后,巨大的空白脸部上,有两个黑洞般的眼眶,它垂着头,深深凝视那小小的村落,气息古怪扭曲,恐怖且渗人。

两三秒后,这只怪物慢慢地弯下腰,形成一个倒u字型,与村落越来越近,直到逼近房屋顶层。

空气一时陷入凝固。

穆卡奇和它对上视线,忍不住倒退几步。

牧白黎对于穆卡奇的祭祀,并没有多做介入和了解,因此他望着高空那巨大的怪影,十分平静,指着它问穆卡奇,“山神?”

穆卡奇仰着头,从刚才起他就维持这个动作许久,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般,呆呆回答,“不,这是一只很强的诡变体,我曾经见过.......”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是完全按照先生您说的方法去准备的,无论人数,还是时间,而且地点也是我精心测量.......”

穆卡奇忍不住发出灵魂之问,满是不敢置信。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被骗了。”牧白黎一脸若无其事,虽然他猜到这个失败的结局,但没想到会引出一只很厉害的诡变体。

从某种意义上,这个祭祀应该也还算有点作用。

“我炸的掉吗?或者你能控制吗?”牧白黎又问。

穆卡奇有点被先生欺骗忽悠后的心梗,但很快恢复过来,将注意落在眼前的诡变体上。

“我可能不太行,这只诡变体好像没什么智商。上一次先生您没有攻击它,但说过最好别炸,不然它的同族会很烦人。”

“同族……”牧白黎念叨这两个字,回忆起先前的那只蜃蛤,若有所思。

“先生,您这次想炸吗?”

穆卡奇这话刚说完,就看到那只巨大的鬼影不知为何突然慢慢直起身,头部朝向远方,空气中隐隐出现波纹,随即它的身影开始融入那层波纹,消失不见。

穆卡奇捂住自己胸口,有点心疼,“那我前期搞了这么久不都是无用功吗?”

牧白黎意思意思安慰一下,“没事,我看得挺开心的。”

穆卡奇幽怨地转头看向他,“先生……”

牧白黎视若无睹,“走吧,下山,帮我做件事。”

他转身与穆卡奇擦肩而过,往村外走去。

“好的,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穆卡奇情绪转变很快,一听到先生需要他,又重新振奋起来。

牧白黎语气很淡,“很简单,背叛我。”

穆卡奇欢喜的表情顿时僵住。

牧白黎若有察觉,目光落在一旁的青年身上,眼中浮现一抹莫名的笑意,“我需要你,穆卡奇。”

那瞬间,时间突然停止,环境陷入可怕的静寂,青年的面孔停留在扭曲与欢喜之间,落下的绿叶浮在半空,下降的飞鸟动作僵直。

所有的一切都被暂停在那个瞬间,并在下一秒,景象如出现蛛网裂痕的镜面般,眨眼间破碎成一片片。

视野内的画面在陆离斑驳与死寂灰暗中来回闪现变化,最后终于停止,却也早已不在原先场地。

这里是宽阔的大厅,环境却十分阴暗,烛光忽明忽暗,四周墙壁石柱上都镶嵌以金绿色细沙组成的复杂纹路,天花板悬挂一条条璀璨的绿宝石,偶尔能听到空灵的声响,到处散发精美却神秘的古老气息。

“哦,”牧白黎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孵化时间到了。”

他转过身,东西两侧是墙壁,每面墙壁都有三扇门,而他的目光朝向西侧最中间的那门,在那条幽暗的小道里,正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阴影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