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间奏

天空昏暗,乌云压顶,荒无人烟的郊野遍地都是扭曲断裂的枯枝,以及被枯枝缠绕的干瘪死尸,吸收太多血液而发黑的土壤散发浓郁的腐烂气息,混杂极为明显的焦臭味。

远处的天际洒下一片红光,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充斥异样的诡异,恍若世界末日。

……罪孽与黑暗在烈火中起舞,疯狂肆虐这片大地。

——真是肮脏。

……

“牧白黎!”

一道怒吼在耳边响起,牧白黎猛然回神,坐直身体,心脏跳得很快,却下意识稳住表情,故作平静问。

“怎么了?”

齐斯书一副快岔气的模样,“只是休息五分钟而已,你居然直接睡过去?明明每十分钟你就要做这做那的去摸鱼。而且练了快一星期了,十靶全空,我每天盯着你练,我都还没气死简直是踩了狗屎运!”

背靠树干躲在树荫下的牧白黎瘫着脸等齐斯书骂完,然后果断掏出日记本往脸上一盖,又躺了回去。

齐斯书气炸了,他按住牧白黎的肩膀来回摇晃。

“还有一个星期我们就要去莫亚国,那边连个三岁的小孩都会用刀杀人,八岁就拿枪上战场,更何况那边政.府就跟个摆设一样,遍地都是疯子和诡变体。你TM用点心啊,异能再强没蓝了,你就只能等死!”

牧白黎拉下日记本,眼眸刷得一下变红,面无表情地盯住齐斯书,无形的压力扩散出去。

齐斯书冷笑,“前几天还真被你唬住了。”

他攥紧牧白黎的衣领拉起,凑近与那双红眸对视,咬牙切齿道:“来,杀了我啊。”

牧白黎:“……”

他闭上眼睛,安详的模样像极了无欲无求的咸鱼。

齐斯书攥衣领的手背冒出青筋,“妈的,牧白黎你特么……”

后面的话全被牧白黎忽视了,甚至都没怎么进耳朵里。

距离[冰鸟]出现已经过去三天,除了一部分人留在A市市民广场继续观察,其余的分次离开。牧白黎也跟着回到基地,第二天就发现魏卓和齐斯书整天开始忙起来,根本无暇顾及他这边。

他本来是过着宿舍食堂操场三点一线的日子,偶尔分出个视角,像追剧一样去看看[冰鸟]那边在干什么。

轻轻松松,无所事事,虽然总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忘的,于是便扔在了脑后。

然而有天,还带着硝烟味的齐斯书出现在牧白黎面前,说有一个任务需要一起出国完成。

牧白黎本来挺无所谓,直到被齐斯书抓着练枪练格斗练各种反追踪技术,一天到晚都在学习,竟让他产生一种在校学习的感觉。

虽然有点怀念,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脱靶,牧白黎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这些方面上没什么天赋。

“有没有一种可能,”牧白黎恹恹地睁开一只眼,“是我和枪的相性不合?”

“可你的格斗术也很垃圾。”齐斯书冷笑。

牧白黎闭上嘴,被齐斯书硬生生拽起的瞬间,不远处响起呼喊声。

魏卓和钟小七并排站在练靶场外,见场内两人转头看来,钟小七欢快地挥手示意,大喊:“我们来带牧白黎去聚餐啦!齐队长你来嘛?”

时间本来就不够还聚餐?魏卓自己身上的任务都还没解决,竟然还放任队友胡闹?!

齐斯书不敢置信地看向远处的魏卓。

魏卓回了他一个诧异的眼神。

牧白黎已经飞快溜出练靶场,随后才听到身后响起的怒声。

“吃个屁!”

牧白黎一回头,就看见齐斯书怒气冲冲瞬移走了。

钟小七憋住笑声,好奇地问:“绝了,虽然齐队长平时脾气是挺糟糕的,但竟然把他气成这样,你做了什么?”

“……”

牧白黎忽视这话,面无表情地看向魏卓,“我不是一队的吗?”

魏卓可疑地顿住了,“唔,最近我有点忙……”

“齐斯书直接把我带出国了。”

魏卓失语,钟小七笑嘻嘻地插嘴:“我们其实也得出国,说不定我们还能撞上呢。”

他并没有详细说明出国的原因,飞快转移话题,“走啦走啦,我快饿死了,吃饭去~”

预定的饭店在A市,虽然几天前还面临高危诡变体的威胁,然而现在除了地面残留的雪堆,竟然看不到多少恐惧气息的残留。

穿上厚衣服外出的人们脸上几乎都是轻松愉快的表情,不少店铺都已经开门,路边甚至出现不少丑丑的雪人。

似乎察觉到牧白黎的困惑,在前头开车的魏卓解释:“A市本就是一线城市,再加上[冰鸟]和[小丑]的出现,目前A市的布防力度绝对在国内首屈一指。”

钟小七补充:“还有很多人都以为是政.府打跑了[冰鸟],街道里还时不时出现武装队伍来回巡逻,估计觉得安全感满满吧~”

牧白黎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突然间看到一条排了很长的队伍,队伍里男女老少都有,两边都有人员在维持秩序,举着大喇叭喊道。

“14岁以下儿童不收,65岁以上老人不收,怀孕的妇女也不收,请以上同志赶紧回家吧,咱们这不收,以后还有其他岗位、其他机会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与信任。”

……

“A市也开始进行异能者招聘了?”

钟小七探头出去张望,牧白黎降下车窗,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顺着风来到耳旁。

……

“完蛋,身份证忘拿了,我现在去取还来得及吗?”

“我妈妈喊我过来报名……十五岁了,肯定过十四了!”

“加入那啥啥部门是不是就是当公务员了啊……还要考试?考啥啊?每个人的题目还都不一样?哎等等,我……”

……

“亲爱的观众老爷们,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卡卡熊直播间,给大家比个小心心,关注主播不迷路哦~”

“今天给大家直播的是A市异能者招聘现场,大家可以看到广大市民的积极性都非常强烈啊,看看这排的队伍起码能绕城市好几个圈吧……哈哈,这当然是夸张描述啊。

前两天?前两天的任意门不是给大家演示过了吗?有录播的,大家可以去看下啊。

话说大家所在的城市有没有开展异能者招聘活动?我感觉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去报下名吧,虽然不一定进,但万一呢,那好歹也是铁饭碗……我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我眼睛长得就和一般人不一样。”

“好了好了,接下来让我们随机挑选几位帅气姐姐漂亮哥哥……好嘞,就前面那个染发的小帅哥,冲……”

举着手机直播的年轻人刚找好一个目标,正准备冲上去时,肩膀被人按住了。

年轻人诧异回头,看到一张严肃认真的面孔,顿时惊恐万分。

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警察,坚持不懈地追着他问了快四天。

“你好,请问你同意加入异能特异部执行队吗?”

[哈哈哈哈哈,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啊哈哈哈哈哈]

[主播,你干脆从了吧,可怜我们的警察小哥哥追了你这么多天。]

主播:“……救命啊——!!!”

……

“噗,你们快看那边,那边有个主播好有意思,看起来有点眼熟,卡卡熊?”

钟小七指向外边,跃跃欲试,“我想下去看下。”

已经把车子停在路边的魏卓无奈:“去吧。”

“好嘞。”

话音刚落,钟小七就已经推开了车门,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魏卓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靠在车窗上往前看的牧白黎,问:“白黎,你不下去看看吗?”

“太热闹了。”牧白黎顿了顿,“我社恐。”

魏卓好笑,“巧了,我也社恐,那我俩就一起在车里呆着吧。”

牧白黎正要点头,就听到外边有人喊他。

“白黎?”

牧白黎下意识转头,看到一位面色憔悴的妇女,能看得出平日保养得很好,只是现在浑身散发焦虑不安的气息,看样子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杨阿姨,怎么了?”

牧白黎推开车门,还未下车就被杨阿姨拽住了手臂。

她眼眶通红,眼底满是血丝,神情恍惚又焦急,

“白黎,小明说你被警察带走了,说你很可能会被收编,阿姨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来问问你……白黎,你有没有办法去看看小明的情况啊,我们打了好多电话,隔离区那边都说还不确定,还不能让小明回家,可是、可是这都快半个月了,其他被带走的人不是变成异能者回家就是变成骨灰盒送回来……”

杨阿姨喉咙里发出一声哭腔,“我就想知道一下小明的情况……”

牧白黎微微顿住,抬头看向魏卓,笃定道:“这不太对劲,对吧。”

“是的,根据记录最长应该也才七天,而且如果真出现其他情况,基地也应该会收到上报信息,但我从未听说过……”

魏卓神情严肃起来,他意识到这其中的确出现了问题,“阿姨您先上车,我们带您过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