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舔了舔唇,眼中不见半分惧意,反倒是显出一股跃跃欲试的锋芒。
“一切都指向寰宇战场啊。”
她心中默念,实则也猜到了那瞎眼半仙留下这些占卜演算书籍的用意。
道兵,河图洛书!
此宝分作“河图”与“洛书”,乃阴阳五行术数之源,如今卦师所修习的八卦,六甲,周易,九宫等术,皆可追溯其中。
它是命运与因果两条大道的化身。
而裴夕禾又本就拥有九九命格,气运如日中天,五弊三缺都自然破除。如此说下来,还真是算命的绝好苗子。
只要她拿到河图洛书,便可借其神效,掐算天命,洞悉“祂”的真貌。
当初裴夕禾花了六十六万仙晶,所提的问题是“我与她。”
她的本意是指的自己和太上无筝,但如今看来,何尝不是冥冥中暗合了某些东西,那瞎眼半仙回答中,其实更多的是“她与祂”。
裴夕禾微眯眼,说道:“看来寰宇战场,不得不去啊。”
赫连九城听到这话,抖了抖浑身的金毛,后肢站立起来,爪子拍了拍胸脯,一副豪气云天的模样,说道。
“那寰宇战场是上古三大脉的陨灭之地,经年之下发生太多变化,其中遮天沉暗,非上仙不可踏足,但本狐却可以去。”
他得意地晃着脑袋,吃得颇为圆润的狐狸脸上露出笑意。
“我身怀老祖内丹,可以和你同去,怎样,够意思吧!”
但狐狸随即晃了晃尾巴,话风一转。
“但你可得保护好我,我毕竟境界尚低。”
寰宇战场那处地界在当年陨落的妖神,古仙,真魔的尸身精血滋养下,早就诞生了太多的诡异和变化,怕是处处杀机。
裴夕禾颔首应道:“那是自然。”
其实赫连九城也是心中生出来了紧迫感。经历先前天尊围剿,他不免联想到自身。
有仇家的又不止裴夕禾和金乌一脉,他九尾天狐一脉不也是如此。
甚至天狐的情况更严峻些,他至今都不知道在天虚神州重生的那些狐狸崽子们现在有没有脱离喝盆盆奶的阶段。
当年教导自己的老祖如今只怕需要自己来罩,啧,这般滋味还真是奇妙。
而待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啊呸,是天狐一脉重现九天,那这般天尊围杀的场景他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
赫连九城知晓自己需要历练和机缘,这才能叫修为更快地有所突破,且那寰宇战场内里玄妙异常,可屏去世间绝大多数的探查搜索之术,亦是绝佳的藏身场所。
在其中悄悄苟住,再一举晋升,到时候惊艳亮相,吓死那些老东西。
赫连九城身怀神狐内丹,战力不显,但遁术精妙,便是如今又是和裴夕禾拉开了不小的境界差距,对她而言也是难得的助力。
一人一狐合力应对,优缺互补,自然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他们达成共识,但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自己如今所处何方天域,再做谋算,不至于一头雾水。
金毛狐狸轻盈一跃便是落到裴夕禾的肩头,一身肥膘着实有些分量,只不过裴夕禾身形不见半点晃动,眉心一点极黑念力涌现,转瞬将周遭万里尽数笼罩,寻到了一处城池。
裴夕禾选定方位,踏步而去,迈动足尖之刻有银辉轻洒,虚途随心意骤开,转瞬便是跨越千万里。
她如今为踏入第一极境“藏干”的上仙,虽然先前尽显狼狈,但是念力与法力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对于神通术法的应用更是更上层楼。
三极境对应三才。而“藏干”便为人的代表,修士中也别称为人间道,意味着己身个人的努力达到极致,开始真正的“逆天”之途。
上仙之境经历三重变化,尽己力,掌地境,脱天命。与此同时修士的法相真身也会一步步成长,待得掌真天之刻,便铸就无上道阙,蜕变成神魔法象,届时又见一片新天地。
……
凤城之内,喧哗街头。
酒楼临街窗口,金毛狐狸埋头苦吃,而一旁的女修手持一卷书册,紧锁眉头,双唇抿紧,紧盯着书册上的文字,也在埋头苦读。
那女子身着淡金衣裳,上有锦绣云纹,衬得她仙姿不凡,正是裴夕禾。
她哀呼两声,把手中的书册卷作一团,叹道:“这数筹之术,怎么这般晦涩难懂。”
修仙有四艺,丹符阵器。除此之外更有诸多法门稀奇,例如御兽之术,炼蛊,占卜……
裴夕禾论起来算是个纯粹修士,这些啊,通通不会。
她因为金乌传承记忆和圣魔传承,自然而然便对这些均有粗浅了解,不至于一头雾水,但算不上掌握。
这占卜之术自然也是。
如今裴夕禾将存储在泥丸识海中的书卷典籍拓印在纸页上,已经阅书七八卷。
但过目不忘易,融会贯通难。
她读了《滴天髓》,《九章数筹》,《梅花易数》等书,也算是有了个粗浅了解,此道的根基便是数筹计算。
如《真龙七变》中的灵子论将万事万物拆分成最为细微的灵子,占卜则是将世间的一切存在和发生都理解为数字的运算。
借数字为载体,不同的数字以不同的方式相组,便可以诞生一切变化。
两者之间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前者以灵子察本质,后者则以数字计算,挖掘存在的冥冥定理,再由这定理规律,推测出自己想知之物。
可溯过去,可算未来。
其中的变化之复杂,内容之庞大,便是裴夕禾聪慧非常,如今读来也深感头疼。
金毛狐狸前肢左右两爪都抓着卤香的鸡腿,吃得一脸油星,这时候抬起头来,说道:“我还记得我当初玩那随身宝鉴的时候,看到过有卦师诉苦,只可惜现在离了太光天域用不了了。”
“我想想啊,是这样的。”
他捏着嗓子,装模做样地喊了起来,好在尚有几分羞耻心,施展法诀叫旁人听闻不得。
“阿数,阿数!你难道真的一点不爱我?”
“当年杏花微雨,我低头捡起《九章数筹》。卦修当了六百三十一年,阿数,我还有多少个六百三十一年呢?我该拿什么来爱你!”
裴夕禾啧了一声,合上书卷,收入储物戒中,目光却往街上看去,露出了几分兴味。
别问,问就是我恨高数,呜呜呜。